在乙女游戏艰难求生

　　第三十章

　　窗外的雪与他的长发同色，轮椅上铺一层薄毯，少年在高处低眉作画，鲜艳到浓烈的颜料涂抹在画布上，构成一副怪诞又绮丽的画作。
　　明明是在室外作出的风景画，雪的颜色却不写实。

　　画作外的物品闯入视线，少年将画笔放在腿上，抬眸去看。骑士列成一队一列，将正中心的马车围成正方形。

　　是谁这么大阵仗。刚这么想的时候，马车下来的黑发女孩和拄着鸽子血权杖的城主昭示了他们的身份。是她啊。拜尔德感到有趣，微笑起来。

　　风雪中，少年睥睨着前往府邸的女孩，苍白的手指重新抬起画笔，取更加浓烈的颜色加重血色。

　　仿佛被人注视，苏梨礼抬起头，四处寻找一番也没看见来人。

　　“莉莉丝，这么些日子不见，你漂亮了。”中年男人和父亲打完招呼，一边请他们入座，一边慈祥地夸奖着她。

　　“谢谢叔叔。”她是来陪父亲拜访伯德家族的。腰背直挺，马尾上绑着的深红绸带垂下，洁白纱裙到膝盖位置：“科尔他应该不在吧？”

　　“那孩子说是去雪地打猎了，怎么，莉莉丝想见他吗？”男人脱下身上的风衣，举起热好的酒水一饮：“不过拜尔德因为腿脚作痛，就没过去，要去和他玩吗？”

　　苏梨礼问这个当然不是想见科尔，他不在倒是让她更快乐。

　　“拜尔德身体还好吗？”米尔城主对自己友人的儿子也稍微有些上心，他转头看向女孩：“我和你叔叔要单独聊些事情，你先去找哥哥玩会。”

　　伯德家族的小儿子……拜尔德吗？她倒是在游戏里知道这个人物：“好。”总不能任性地说不想见吧。

　　侍奉在一旁的仆人低头在前面带领着女孩，打开天台的门：“拜尔德少爷就在那里。”然后转身退下。风夹杂着雪扑向苏梨礼，她被这忽然的冷气弄得有些懵圈。

　　只是呆了一会就有些难以忍受，更奇特的是那个人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作画？手指都冻得青白了，刚才好像还听他爸说他腿痛？完全不像。

　　将画笔撂在画板上，少年偏头看向她：“你好，有什么事吗？”唇瓣仍然是鲜红的颜色，没有被寒意驱散半分。

　　“没有事。“看起来还挺有礼貌的？和在打游戏时留下的印象完全不同，不过应该只是表象吧：“我叫莉莉丝·奥斯汀。”

　　“啊，这样。”报上名字他便清楚了女孩的身份似的，微笑着朝她招手：“要来看我的画作吗？”看起来还挺友好的样子。

　　苏梨礼走过去，那画板与她同高，画布上的一片血腥场景仿佛是人间炼狱，铁锈味扑鼻而来：“什么味道……你不会是用真血画的吧？”按照他的人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啊，怎么会。”少年微笑道：“我什么都没闻到，颜料也都是别人准备好的。”

　　“这样吗。”

　　“要当我的模特吗？”拜尔德这样邀请道：“刚好没有想画的东西，能暂时帮助我么？”

　　苏梨礼一向很欣赏有艺术细胞的人，虽然他画得东西奇奇怪怪的，但说不定只是她审美跟不上这时代呢：“嗯，可以是可以，但这里有点冷。”

　　“那到室内花园去吧。”

　　欸，他们这居然还有这样的花园，有点高级的，等她回去让父亲也着手准备一个，她就可以在冬天喝热茶的同时欣赏美景了。

　　室内温暖很多，并且玻璃花园顶部还镶嵌着被施加过魔法负责散热的宝石。这里春光灿烂得不似冬天，更像是在精灵大陆。

　　不过里面的花朵看起来就是被人精心裁剪设计的，和精灵大陆野蛮生长的野花相比，少了野性和活力，更具有观赏性。

　　“请站在那里，随意摆一个你喜欢的姿势。”少年的手指指向玫瑰花圃。

　　“但是会踩中……”她有些犹豫，深棕色圆头鞋边的玫瑰兀自绽放，吐露花香，还出在鼎盛的花期。要是踩上去就太可惜了吧。

　　“只是花而已，踩坏了也不需要你赔偿。”拜尔德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像她这样的贵族也会在意这些小事，之前那个仆人也是。

　　说是这样说，但真要破坏美丽之物，苏梨礼还是下不了手：“我就坐在这边好了。”在旁边的木制长椅上坐下，女孩捧起下巴，偏头看他：“这样也能画吧。”

　　“就保持这个姿势。”
　　忽然地，这个角度投来的视线，让他有了倾述的欲望。

　　适合她的颜色，一定是这个。少年描绘起她的双眸，浓烈的金色中添加深红，像金子在火焰中起舞。

　　望着那双澄澈的眼瞳，想起她坚决地扇过自己的脸颊，而如今完全忘记他。不知为何，猛烈的酥麻感游走在肢体百骸，让他一瞬几乎抓不住笔。

　　“真的挺漂亮的。”苏梨礼的视线不在他身上，越过少年，朝背后缠绕在树干蝶形的紫藤花望去。像是梦中的场景。

　　“你想要的话，我让仆人摘下来送到城堡。”
　　“摘下来？不用了，只是感慨一下。”

　　两人沉默起来，苏梨礼捧着下巴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他画得怎么样了，要是她觉得不行该怎么说呢，礼貌客气地说一声谢谢吗？还是直截了当地说你画得不怎么样。

　　时间流水般逝去，几乎要睡着时，少年的声音把她从瞌睡中唤醒：“我画好了，要来看看吗？”

　　“……嗯。”从木制长椅上下来，小步走去。

　　揉着眼的小手放下，苏梨礼被他画中的自己震惊到。和那张怪异的雪景不同，这张完全是把她画得优雅又俏皮，看来能真心实意地说一句好看了：“我觉得非常好，认真画还是可以的嘛。”

　　阳光洒在柔顺的黑发上，质感如丝绸般。最出彩的还是眼睛，不过……这颜色好像有点不符：“这里应该是纯金色吧。”

　　“我想加些深红，感觉会更贴切。”他微笑着解释道：“颜料也差不多干了，这幅画送给你作为礼物吧。”

　　“谢谢。”接过他从画布上揭下的纸张，苏梨礼认真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头。其实还满意纪念意义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当模特。

　　“最近，科尔好像和你的父亲走得很近。”将手指上被沾到的颜料擦干净，少年随意道：“你们真的打算订婚么？”

　　“当然不是。”把画放进储物袋，苏梨礼有些疑惑，反驳道：“为什么我要和那个性格恶劣的家伙在一起。”

　　“你们订婚的话，他能接管奥斯汀城保护你，不是吗？毕竟你父亲的位置很多人觊觎。”

　　“说不定我会继承奥斯汀城。”

　　闻言，拜尔德盯住了女孩，浅色的眸看不出任何情绪，然后微微一笑：“啊对，的确是还有这样的选择。”

　　“有点晚了，我先回父亲那。”叔叔和父亲也差不多谈完了吧？“再见。”其实和这个拜尔德相处得也还行。

　　“我发现莉莉丝，并没注意过我的腿呢。”

　　腿？她这才看向他被薄毛毯盖住的双腿：“嗯，可能是因为我见惯了。”苏梨礼之前住的是大城市，不光在商业街角，家附近也能经常见到坐轮椅的人。

　　“这样啊。”他的眼眨动，睫毛如蝶翅般翩跹飞动：“那再见了。”

　　“嗯。”女孩沿着园内的小径离开，步伐轻快。少年注视着她马尾上飘动的深红绸带。
　　成为下一个城主吗……真是有趣的念头。不知道该说是孩子的天真，还是毫不自知的闭塞，看来她的父亲和那个所谓的师父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平稳行驶的马车上，苏梨礼拿出那副画展示给父亲看：“好看吗？是拜尔德画的。没想到他居然会画画。”

　　米尔接过画作，沉吟片刻笑道：“好看好看，你们玩得开心就好。”女孩晃起白皙纤细的大腿，白纱裙深陷柔软的垫子：“我觉得他比科尔好。”

　　“那科尔和拜尔德挑一个，你觉得哪个更好。”

　　奇怪的问题：“该不会又是婚约吧？”父亲总是提起这个，之前还说她年纪太小，还不适合订婚……

　　“没有，就随便问问。”
　　“真的吗？”
　　“真的。”

　　……苏梨礼还是很怀疑。而且父亲老是避开她和叔叔讲话，本来也没什么，但这样一想就愈发不对。看着父亲眼下的青黑，她决定晚上偷偷观察一晚。

　　米尔作为大城主，要处理的事务数不胜数，熬到很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趁着父亲不在，女孩偷偷躲进书柜的隔间里，把里面的书移开，正好能容纳下她。

　　但无论怎么看，父亲都只是在处理公事，鹅毛笔沾着墨水，不断地移动着。刮过的胡子显得更加年轻了一点。

　　应该没什么吧。苏梨礼几乎快在隔间里睡着的时候，一声猛烈的咳嗽声将她吓醒。一声又一声，像要把肺咳出来的激烈。

　　以为父亲只是普通感冒咳嗽，无意间瞥见男人用来掩住口鼻的手帕沾上满布鲜血时，她的瞳孔一缩。似曾相识的场景……游戏里的父亲就是这样死去的。
　　不断地咳血，唇角流着血诞，睁着双目。难怪这么着急安排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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