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鸟入林

作者:哼亨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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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雏鸟


      “她腻了这纷争,也知道和平盛世无她用武之地,她想抽身,奈何已深陷其中……”

      今儿个琼瑶楼里听说要卖个好货色的,异域货,还是个贵族。姿色好的美人有许多,但这身上要是带着那种真正矜贵劲儿的绝色,机会倒真是不多。
      京城里平常混迹于酒楼花街的纨绔子弟今晚都聚来要瞧一瞧。谁不想尝尝这折断一只烈鹰所有傲骨的滋味呢。
      “夏兄可还记得蚩族?”
      “四年前被灭了族。”女扮男装的夏槐接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示意身边的侍女,张了张嘴,一颗水润饱满的樱桃立马被喂到嘴边。
      红的果,一咬酸甜的汁水溢满整个口腔,满足感由内而发。再看看刚刚喂人的手,五指纤长,肤如凝脂,白生生的,更叫人舒服。
      夏槐忍不住发出快慰的感叹。
      “夏兄,一会可还有比你这还让人舒服的呢!”青衫公子见夏槐不理他也不恼,自顾自地说:“听说蚩族人勇猛善战,个个身强力壮,这人长起来……”
      他嘿嘿一笑,目露一丝促愚,继续:“一会儿上来这个,听说是当时族长的小儿子,才十岁便容貌惊人,蚩族一战败就被俘送到这儿来,如今调教四年,这其中滋味,夏兄,你可想尝尝。”
      再次吞下果肉,夏槐还是那副样子,甚至对他所说不以为然,“再调教,也不过是个黄毛小儿,能玩出什么花样?”
      说完这话,她似是觉得确实无趣,就想起身离去,不料那青衫公子一手捉住她的手腕,激言挽留:“就是如此,才叫人食之味髓啊,姐姐莫急,等等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底下看台奏乐声起,表演要开始了。她想了想,不急这一时,又坐了回去。
      城里最有名的妓馆有两处,一个是陵江上的临水阁,水上的乐园,别有风味;一个便是这琼瑶楼,倌儿多,类型多,时常有些新花样。比如今天。
      琵琶声一响起,夏槐就没忍住啧了一声,这不是前几天她花重金请都没请来的临水阁最有名的清倌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伴着这音乐,一个身影在漫天花瓣中从顶处缓缓落下,等夏槐看清那人模样,轰天的叫喊声差点掀翻她的天灵盖。
      一层的客人快疯了般地哄吵,淹没了那伴奏的琵琶。二三层的客人刚想派侍从管教一下,只见那少年慢抬右臂,将食指轻轻置于唇前,便止住了所有声。
      见此,她嗤笑。
      说是十四岁的孩子,可身体已初具成年男子的身量。看似瘦弱,但裹在那薄薄只有一层纱般的舞裙里的,是线条分明充满力量的肌肉。他全身肤色不是华国人的白,带着点阳光的味道,浅于小麦色,在满堂灯火中同煮熟后刚剥了蛋壳的鸡蛋般,那根本遮不住什么的面纱下,是一张英气逼人的容貌。脚踝系着个铃铛,足尖轻踮,跳着的,是女人的舞步。
      夏槐直起身子,开始仔细地看着这个充满矛盾的少年。他每一处似乎都透露着怪异,但却恰到好处地撩拨着她的兴趣。
      “姐,我就说……”
      “闭嘴。”
      琵琶的节奏越来越快,少年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他转起圈,不间断地,一个接一个。下身的薄纱顺着力道飞起,可什么都叫人看不见,那么好的视角,只让人觉得一切都处于朦朦胧胧之中,每一秒都差那么一点,都是心跳加速的样子。
      当琵琶声停,他也止住。一切都刚刚好,拨动人心。
      “姐,怎么样?”
      怎么样?琼瑶楼里调教出来的,自然是好。但就是太好了才少了丝味道。少年过于乖顺的姿态让楼下的客人眼中都少了点兴致,那种把高不可攀的人拽入泥潭任人欺凌的快感。现在她也不知道他是暂时抛弃骄傲的自保,还是真的被现实压断了傲骨。
      夏槐往后靠了靠,拒绝了侍女的投喂,甩开手中折扇,笑:“要了。”
      “那还是老规矩,哈哈哈。”青衫公子手快躲过夏槐即将打下的扇子挑走一樱桃扔入嘴中:“嘶,酸!”
      夏槐与夏柳买人从不着急跟着喊价,只等那些人抬到一个点,叫不出更高的,他们便出双倍买下。英王府不缺银两。
      夏槐握着侍女的一只柔荑,不再关注台上的人,手里轻轻搓弄,一副稳操胜劵的模样。
      她那听话的弟弟会给她办好一切。
      可这次似乎出了点岔子。
      他们所在的包间位于二层看台的中间,正对那舞台,是三层里最好的位置,能在这坐的,身份不言而喻。往常他们挂价颇高别人叫不上,就算是能叫上,也是不敢。
      今晚倒是不知是谁家的愣头青,竟还在与夏柳争价。
      “主子,就在楼上,是王丞相家的小女儿。”
      是王相啊……夏槐垂着眼睑,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夏柳有些不耐烦,“平日没听说过王相家的小女儿来这地方玩,怎么偏赶上今天。”嘴上嫌麻烦,却还是抬手叫人加价。
      王相和他在朝堂上向来不对付,每次上朝两人总会打嘴仗,但那王相回回都被怼得哑口无言。这次他也要给他添添堵。
      “槐间,一千金!还有更高的价格吗?”
      一千金买个倌儿未免太过了,琼瑶楼的头牌初夜也没到这个价钱。她皱起眉头,刚想说到此为止,转念又缄默。都出到这价钱了,对方再加,就蠢了,她也不必张嘴。
      “我再加一袋金叶子!”楼上一女子喊道,“不知楼下是何人,在此絮絮得罪了。台上之人与我颇有渊源,还望先生能高抬贵手,也看在我们丞相府的薄面!”
      夏柳不屑一笑,英王府与镇远公主府需顾你那薄面?就要出口嘲弄,被夏槐一手止住。
      “姐姐,王相家的小女儿年岁不大,拿官压人的本事用的倒挺好。我偏不服,这倌儿我争定了!”
      夏槐不语,定定地盯着夏柳,手下还继续顺着侍女柔荑,那双小手手心早已发了薄汗,她不撒手,用自己指头上的茧子轻挠,引来侍女不住地嗤笑。
      楼下已经开始倒数,夏柳被他姐姐盯得后背发麻,冷汗直冒。
      快数到最后一个数时,夏槐:“争就是了。”
      “槐间,两千金!”
      话音一落,在三层看台里激起不小的水花。大家纷纷望向二层的槐间,感叹两千金,就像流水般出去了。
      王相家的孩子气急,跑出包厢,抓着围栏要去争执一番,若不是有人拦着,这位小姐能直接翻栏而过。
      所有人都注视着槐间,包括台上的瑜,这里的老客都知道那个包间里的人身份显赫,凡是那里看上的人,没有得不到的,但没人知道里面的人什么样。有人说是肥头大耳的皇商,还有人说是上了岁数的老鳏夫,不管是谁,都喜欢用那种手段折磨人。
      这场拍卖便是定了。瑜低下头,眼底归于死寂。
      “槐间的先生,你这么做,就不怕得罪丞相府吗?”王絮絮不甘。
      听这话,夏槐想了一瞬,让夏柳呆着,自己掀帘出去。
      “本公主今日还正想着和王相叙叙旧呢。”
      周围一阵唏嘘议论。王家女惊得一卸力,差点摔倒,幸由仆人扶着。
      她来不及整理仪容,连忙对着夏槐行礼,众人亦步亦趋。
      夏槐未理,视线转向那名倌儿,二人视线交合,后者惊慌失措,收回视线又垂下头,脸隐在面纱阴影里,不见表情。
      她食指搓着大拇指指腹的茧子,手感不好,差极了。
      这两千金的美人,也不知她是否能吃的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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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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