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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这一刻,顾父多年的心愿冒出头来,他不喜欢这个女儿,他想要个儿子,又乖又贴心,还能传宗接代的儿子。
回去的路上,顾母有些不忍的问他:“你真的决定了?小松即使有千般不好,但毕竟是我们的女儿。”
顾父搂住妻子的肩膀:“她不是我们的女儿,她是个怪物。我听学校的老师说,她们班里的女同学把她锁在卫生间里,卫生间里空无一人,她都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来。”
顾母吃惊的看着丈夫:“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之前邻居家的小孩欺负她,天上就掉下来一个花盆,摔在那孩子脚下。顾松还威胁他,再看见她,下次就砸脑袋。吓得那孩子哇哇哭,他家长跟我告状,我以为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也没放在心上。”
顾父握住顾母的手说:“这个怪物还小,她还会饿,还会渴。等她长大了,她碾死我们就像碾死只蚂蚁一样,到那时候咱俩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顾母慌乱神:“即使有50%的失败率,不是还有50%能成功吗?要是她把那个瘤拿出来,不但活下来,更厉害了,那咱们俩……”
顾父拍拍顾母的手说:“没事,还有我呢。你这几天好好补补,咱俩努努力,生个大胖小子。”
顾母脸色绯红的瞪了顾父一眼。
顾父顾母把顾松接回来,安顿好。这几天两个人难得准点下班,对顾松嘘寒问暖,照顾的无微不至。
顾松不厌其烦。
顾禾却看透了她的傲娇本质,一边怂恿她让顾母做鸡腿,一边观察她唇角细微的笑意。
顾母果然做了鸡腿,顾松难得多吃了几口,顾父看起来很高兴,给她夹了好几筷子。
顾松都乖乖的吃下。
吃完鸡腿,顾父顾母焦急的看她的反应,顾松意识到情况不好,她哑着嗓子说:“你们敢给我做手术,我会让你们好看。”
说完就失去意识。
顾父载着无知无觉的顾松去了一家私人小诊所。
小诊所前面加一个“黑”字,恰如其分。
一个院长,身兼多职,主刀、麻醉、助手、护士的活他自己全干了。
这个诊所平时接的最大的单子可能就是--无痛人流手术。
顾父气定神闲的在手术室外面吸烟,手术室里面都能闻到烟味。
就在这样的小破作坊里,顾禾“出生”了。
她的第一声啼哭,不但没有给她的父母带来欣喜,反而让他们更加恐慌。
院长满身血污的把孩子抱到顾父的面前,尴尬的跟顾氏夫妇解释,关于双胞胎和寄生胎。
顾父轻声安慰着妻子,回过身只问了院长一句话:“是男孩吗?”
院长:“……是个女孩。”
顾父抱起女孩,看了一眼,女孩黑乎乎的小脸皱皱巴巴。
顾父说:“顾松还活着吗?”
院长对答如流:“病人大出血,恐怕活不成了。”
顾父点点头:“那就缝好了,送她上路吧。”
顾松被拉了出来,她脸色苍白,没了气息。
顾禾在襁褓里,想要跟顾松说说话。她被抱得太紧了,很不舒服。
顾父把顾松和顾禾一起塞进后备箱里。顾禾伸出食指戳顾松的小脸。她无数次在镜子里见过的脸,亲眼看见,还是被她惊艳到。
顾母伏在丈夫膝头大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啊啊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顾父心头憋闷,一把推开顾母,点着一支烟抽了起来。
顾父:“两个一起埋了吧,一会把顾松送去火化,再把那个孩子跟顾松埋在一起,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孩子。”
就这样,人人羡慕的双胞胎,被她们的父母定下了生死。
也是从这时起,顾禾和顾氏夫妇之间的因果彻底没了。
顾禾在后备箱里听顾氏夫妇说话,她不是十分理解“造孽”这个概念,有些好奇的说:“你们在说什么?小松呢?她为什么不理我?”
刚出生就会说话的孩子,给顾氏夫妇的“惊吓”可谓是空前的。
顾父手里的烟被她吓得扔了出去,烟头打在半开的窗户上,又弹到顾父的腿上。
顾父被烫块皮,他一边迅速的拍裤子,一边色厉内荏的对顾禾大喊:“你是谁?”
顾禾有点委屈:“我是小禾呀,小松的姐姐,你们的女儿呀。”
顾母彻底崩溃了:“我没有女儿,你们都是怪物!”
顾父在顾母的尖叫声中开车,车开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把顾松和顾禾一起扔出去。
顾氏夫妇扬长而去。
天黑了,顾禾有点害怕,她紧紧扒着顾松的脸。
顾禾:“小松,我有点害怕。”
顾松没有理她。
顾禾害怕的哭起来,她越哭越怕,顾松脸颊冰凉,根本不回应她。
顾禾更害怕了。
她尝试着把自己的生命力抽出来给顾松,顾松的脸颊慢慢回暖,顾禾常舒一口气。
她刚停止输送生命力给顾松,顾松的体温又跌回去。
她只好源源不断的抽取自己的生命力给顾松,顾禾渐渐看不到东西了,活着的本能让她不要在抽取生命力,她不听,固执地坚持着。
永夜那么漫长,顾禾不安的投入它的怀抱,却不知小松最后有没有暖和过来。
黑夜之下,有一对姐妹向生而死,不离不弃。
————————————————
顾松抱着顾禾的身体回家,把她放在自己床上,又给她穿上一件粉色碎花小裙子,裙子有点大,顾禾又黑,穿在身上黑丑黑丑的。
顾松想过无数次顾禾穿上这条小裙子的场景,没料到竟然是最痛彻心扉的那种。
顾父顾母把他们自己反锁在主卧,锁开了,顾松走了进来。
顾松:“我要给小禾下葬,你们帮着买块墓地吧。”
顾父硬头头皮答应了顾松的要求。
顾松满意了,想了想又说:“我饿了,我要吃鸡腿,一会就要吃。”
顾母屁滚尿流的出去给顾松做鸡腿。
顾松比以前更孤僻了,如果说以前的顾松只是不爱笑,现在的顾松让人心底生寒。
很快,顾父托关系买到一块风水宝地,顾松找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把顾禾安葬。
之后的日子照过。
学校里,顾松坐在花坛边上的石头上,身下坐着一件外套。
一个女孩跪在花坛边,一边抽自己耳光一边数数,数到20的时候,停下手,嘴角已经被自己抽破了。
女孩是反顾松5人组的头头。
顾松:“你们来来回回也没什么新意,还是抽耳光的声音比较好听,明天换个人抽吧。”
顾松走了,女孩捡起花坛旁被顾松坐过的衣服,哭着走了。
顾松回来上学后,五人组重出江湖,打算把顾松骗到空教室扒她衣服。
她们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顾松只打了一个响指她们就动不了了,再打一个响指她们就一点一点自己走向窗户。
顾松:“四楼也不是很高,摔下去会不会死呢?”
女孩们怕了,哭喊着让顾松放过自己。
她们答应做顾松的奴隶,顾松同意放过她们。
家长们很快发现了孩子的异样,女孩们瑟瑟发抖什么都不敢说,最终她们一个一个转学了。
可是顾氏夫妇转不了学,他们发现无论自己白天走的多远,到了晚上脑袋里就只有一个“回家”的念头。
如果不能回家,身体就会越来越痛,一个晚上不回家甚至会疼晕过去。
顾母每天以泪洗面,顾松看见顾母哭肿的双眼,只淡淡的说:“我爸还没死呢。”
顾父吓得冷汗直流,顾母一哭就训斥她。
又过了4年,顾禾过了16岁生日,她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
顾禾腻歪了顾父顾母的虚情假意,终于答应放过她们。
顾父顾母欢天喜地的收拾行李,临走前顾松问顾父:“你还记得我妹妹叫什么名字吗?”
顾父一愣,看向顾母,顾母也一脸茫然。他们从来没有给顾禾扫过墓,要不是买墓地花了好多钱,压根连这个女儿的存在都不记得了。
顾松讽刺的一笑:“她记得你们的生日,还记得你们的口味,记得你们对她说的每句话,你们却连她叫什么都不记得。也好,看起来你们也不是很喜欢小孩的样子。”
很久以后顾父才知道顾松这句话的含义。
他们离开顾松以后拼命想生一个孩子,哪怕是女孩也认了。
努力很多年,顾父也没能再有一个孩子。
他甚至在外面又养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三,也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医院里说他的身体没有问题,他就知道问题出在顾松身上了。
那个怪物最后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她诅咒他断子绝孙,这个女人好歹毒的心肠。
顾父不光求医问药,还求神拜佛。
他就不信,她顾松能一手遮天。
可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顾父努力了7年,还是没有儿子。
他老了。
顾母从孤儿院抱养了一个小男孩。
夫妻俩爱若珍宝,捧在手心里养着。
孩子六岁的时候,他的亲生父母找上家门。
原来顾母并不是抱养的,而是在人贩子手里买的。
顾母为了保全丈夫,把罪全揽了下来,自己被判了刑,蹲监狱。
顾父每天被单位里的工作逼到崩溃,没时间也不想见顾母,这个女人太蠢,自己大好的前程,差点让她给毁了。
距离成臻帮他升职才过去一年,顾父已经两鬓斑白。夜深的时候,成臻对他说得那些话,不断在脑海里回荡,如果当初他善待那两个孩子的话……顾父不敢想,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后悔。
顾母是个懦弱的女人,而人贩子又是女监里被重点关照的对象。
欺负她,在这个监狱里是正确的事。
顾母迅速枯萎下去。
她不断哀求丈夫来看望自己,都被拒绝。
儿子……就更别提了。那孩子的父母恨自己,不许孩子来看自己。要是自己的孩子,即使恨自己也会心软。
顾母隐约记得自己应该是有一个亲生孩子的。
那叫什么来着?因果已失的顾母不记得顾松了。
母性的本能却告诉她,她还有一个孩子。
可是最讽刺的是,在那个孩子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懦弱的站在丈夫的身后,杀死了她的孩子。
顾母有一种直觉。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被那个男人杀了!
顾母疯了,她恨透了那个男人,她写了一封举报信,把顾父的老底全抖干净。
男人很快被停职,他颇费了一些手段,总算全须全尾的抽身而退。
工作丢了,顾母要跟他离婚。
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顾母的父母生前留给顾母的,老房子顾松出钱从他们手里买走了。
房子没他份,剩下的钱一人一半,财产分割的时候,顾父养小三的事还被抖落出来。
顾父名声臭了,他灰溜溜的拿着钱走了。
顾父没有工作,买房子是不可能了。他决定住到老房子里去,他不信顾松还能杀了他。
顾父熟练的在地垫下翻到钥匙。
屋子里许久没有居住,主卧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次卧装了许多粉红色的点缀物。
顾父摸着已经褪色的床单,想起那个孩子,她穿着粉红色的裙子睡在墓地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给她扫扫墓了。
人间四月梨花盛开,顾禾的墓还静静的在原地待着。这次墓碑上面加上了一张照片,小女孩脸白白的穿着鹅黄色的小裙子,看起来聪明又可爱。
一定是顾松照着自己的脸合成的。
顾父站在墓前笑了笑,那个孩子刚出生黑乎乎的样子还在眼前。
女孩子就是爱美。
笑完无意间撇见旁边那个墓,浑身的血瞬间凉了。
墓碑上,顾松含笑看向顾禾的墓,一点也不冷,像每个宠爱妹妹的姐姐。
顾松,逝于20xx年。
原来,顾松已经死去一年多了。
直到此刻,顾父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什么叫断子绝孙。
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羁绊也没有了。
B市的街头多了一名醉鬼,他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
喝到酒馆打烊,再抓着一瓶酒,踉踉跄跄的回家。
小区里的大爷大妈烦他,大半夜瞎折腾不好好睡觉,上楼梯乒乒乓乓的,老人家觉少,那里经得起他这么折腾。
“这小子自己没积德,老婆闺女全跑了,你看着吧,早晚有一天他会出门被车撞死。”楼下乘凉的大爷起了个头。
大爷大妈们纷纷应和:“可不嘛。”
“就是!”
“缺了大德了。”
大爷说的话,终于有一天兑现了,醉汉晚上喝酒闯红灯,一辆车刹车不及时,醉汉被撞出3米远,重重的摔在地上,没死。
到了医院,抢救了好几个小时,也……没活。
醉汉临死前闪过一张温暖的笑脸,他想,也不知道小松会不会在鬼门关接她。
又想到,小松被自己卖了,不会等他了。
男人在绝望中,想抓住身下的被单,可是他没有力气,流沙逝于指尖,他这辈子忙忙碌碌,结果夫妻、子女缘分全断。
梨花树下的那个墓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顾父终于咽下自己的最后一口气,死后无人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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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成臻只从顾氏夫妇手里买下顾松的因果,他不知道要怎么跟顾禾解释她跟顾氏夫妇没有因果,她才不会伤心。所以只说,买的她们两个人的因果,但实际上只付了顾松的因果钱。
他们对顾禾既没有生也没有养,顾禾从他们那里得了一条命,他们又把这条命收回。
顾氏夫妇跟顾禾之间早就没有了因果,只是顾禾单方面把顾氏夫妇当做父亲母亲。
顾禾为顾松死了两回,一回是因为她把自己养在身体里,另一回是因为顾松为了生她丢了性命。
最后她因果全消,干干净净的投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