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

　　祝鑫口中的“宋老师＂就是K.Q总主编宋轵。庄明敬跟宋轵私交甚笃，常有合作互通，以前宁霄还没退圈，借着这层关系，分了不少好资源。

　　外边不少人酸宁霄是K.Q的“亲儿子＂，但他那时不认识庄明敬，空有＂一线”的热度，并没有”一线”的实质待遇，够不着上层圈，只是和K.Q一些部门的小领导关系不错，跟宋轵本人并不熟。

　　京华旋转，宋轵突然找上宁霄，举着大炮一通拍，拍完，挥一挥衣袖，连个联系方式都没跟宁霄交换，直接走了……后头宁霄退圈，跟庄明敬纠缠，这么大三年过去，也没跟宋轵有过任何直接或间接接触。

　　今天这通电话，把宁霄整得挺懵的，有点没搞明白宋轵什么意思，嘴上跟祝鑫说着改天拜访，其实心里一点儿没要去K.Q的想法。

　　改天改天，改着改着，可不就没那天了么!

　　宁霄小算盘打得贼好，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宋轵在祝鑫那儿要了他的联系方式，第二天晚上，亲自拨通他的电话。

　　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震动，宁霄抱着蓬松柔软的被子，仿佛整个上半身都陷了进去，他的腰□□沉，臀部高高抬起，双腿哆嗦地跪在大床中间。

　　庄明敬贴在宁霄的背上，下身往前怼怼，在他覆着一层细汗的后颈和肩膀上来回亲吻，听见响，抬手拍拍他的屁股：“你电话响了。”

　　“不管……”宁霄被他一下又一下的□□搞得有点跪不住，额头抵在手臂上，脑子却是晕的，阵儿一阵儿，跟坐船的感觉差不多，晃晃悠悠的让人特想吐。

　　这么大晚上，庄明敬挺好奇是谁给打的电话，宁霄话没落音，他伸手把手机拿过来：“陌生号，你接不接？”

　　“不……不接。”宁霄摇头，轻轻哼哼了一声，整个人跟被抽了骨一样，软趴趴的往底下掉。

　　庄明敬感觉不太舒服，随手把手机一扔，掐着他的腰胯，把人往怀里拢了拢：“今天没好好吃饭吗？身体怎么虚成这样了？”

　　“爱日不日，你能用就行了，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宁霄摆不出什么好脸色，庄明敬对那对翡翠葫芦的新鲜劲儿没过，这都第三回了，他不虚才怪。

　　“有时间去医院做个检查，要有问题，咱早发现早治疗……”

　　手机停了能有半分钟，接着，又闹起来，宁霄被吵吵得有些烦，扭头过去，向庄明敬索吻，庄明敬凑上去蹭了一下，嫌这个姿势边做边亲不太顺，抱起他，翻了个面儿。

　　宁霄毫无准备，身体转动那一下，下面绞痛得跟快裂开了似的，正要开喷，庄明敬捏着他的下巴，气势汹汹的亲了上来。

　　手机还在震，两人装聋，都当没听见。庄明敬抓着宁霄的腰，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舌头在他嘴里攻城略地，狠得像要把他一口给吃掉。

　　庄明敬情动起来很吓人，宁霄每次都会被他的情绪控制着，一点一点往下坠。

　　脚无实地，掉哪儿都不知道。

　　宁霄真怕自己头破血流，趁还清醒，撇一眼庄明敬，看他吻得投入，心里不痛快，用牙齿探了探他舌头大概的位置。

　　庄明敬早知道宁霄不会乖乖配合，预感到危险，往回缩的同时，缠着他搅了搅。两条舌头缠在一起，宁霄分不清谁是谁的，一口咬下去，他听见庄明敬在他耳边笑了笑。

　　接着，舌尖一痛。

　　一股甜腥在宁霄嘴里炸开。

　　宁霄绷着身体弹了下，庄明敬压着，他没蹦起来，气得眼睛通红：“你给我滚。”

　　庄明敬纹丝不动，就着那姿势，伸腿把还在震个不停地手机勾到床边，凑过去看了一眼：“还是刚刚那号码，你接不接？”

　　宁霄还没从刚刚的心悸里抽离出来，胸口急促起伏，喘得厉害，他倒是想接，但又怕别人听出点什么，拒绝道：“不接！”

　　手机屏幕黑下来。

　　没两秒，又亮起来。

　　庄明敬还没来得及扭头，看个正着：“你妈的……”

　　话没说完，就听宁霄气呼呼的骂道：“你妈的！”

　　庄明敬扯扯他腰上的小葫芦：“你妈妈来电话了。”

　　“爱谁谁，说了不接，不接，老问，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会错意，骂错人，宁霄没觉着不好意思，态度反而比刚刚还横。

　　庄明敬把宁霄的双腿抬起，分开折叠在他胸前的位置，俯身前倾，贴他耳边小声骂道：“小没良心的！”

　　“嗯……”宁霄眯眼闷哼一声，虚软的身体涌出一阵又酸又麻的爽意，他揪着被角，云里雾里间，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周则，劈着嗓子问：“周则最近怎么样了？”

　　庄明敬没答，低头堵住宁霄的嘴。

　　身体上的舒服还没完全消退，宁霄正在兴头上，他抬手勾住庄明敬的肩膀，激动的回应。

　　“宝宝……”

　　宁霄听见庄明敬喊了一声，后面庄明敬还说了什么，他没听清，沉在无限下坠的心悸难安里，意乱情迷，又爱又恨。

　　暖黄色的灯光底下，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

　　庄明敬伸出大拇指从他沁血红的眼尾擦过，另一只手悄悄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按下接听键的瞬间，震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杨琼华那捏着嗓子的尖锐：“喂？怎么这么久才接我电话？你刚干什么去了？”

　　几乎在她说话的瞬间，宁霄像是被人抽了一闷棍儿，猛地把手从庄明敬身上收回来。

　　庄明敬看着宁霄突然变得煞白的脸色，没在意，反而还笑了笑，温着嗓子对电话道：“阿姨你好，我是宁霄的..….”

　　他故意卡在这儿不往下说。

　　宁霄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怕杨琼华听出点什么，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宁霄的什么？你再说一次，刚太小声了，我没听清楚！”杨琼华在那边扯着嗓门吼。

　　“抱歉，我这边信号有点不太好。”庄明敬扑在宁霄身上动了动，人模狗样的：“阿姨，我是宁霄的朋友，刚一块儿吃夜宵来着，他走的时候，手机忘拿，落我这儿了。”

　　“哦，你是霄霄的朋友啊！”不是自己儿子，杨琼华非但不主动挂电话，甚至还腆脸打听上了：“普通朋友？好朋友？还是男朋友啊？”

　　男朋友

　　庄明敬对着宁霄轻蔑的挑了挑眉，佯装惊讶：“阿姨，宁霄他....喜欢男的？”

　　“他喜不喜欢男的我不清楚，就我们一老乡在你们那边的酒吧打工，这次回来跟我说，他看见我家霄霄跟一个男的在一块儿，还看见那男的摸了霄霄的那种地方。”提起这档子，杨琼华没觉得害臊，跟唠别人家闲事一样，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对着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讲自己儿子的不堪。

　　宁霄快听不下去了。

　　他微微并拢双腿：“庄明敬……”

　　庄明敬被宁霄这声弱弱的叫唤给惊住了。

　　“诶？你不是霄霄的朋友吗？他变态！他有病！他喜欢男的你不……”

　　杨琼华没听到，越说越起劲。

　　庄明敬看着宁霄强装镇定的表情，不知怎么，突然就觉着没劲儿，他打断道：“阿姨，您先别说，我插着问您一句，您真是宁霄的母亲吗？”

　　“啊。”杨琼华没料到他会这样问，愣了愣，老实道：“是啊！”

　　“是吗？”庄明敬充满质疑：“可我听着怎么一点儿也不像呢？”

　　“哪儿不像了？他是我怀胎十月，幸幸苦苦生出来的，你说不像就不像啊？这不瞎闹笑话吗？！”杨琼华活了一把年纪，庄明敬的话她还是能听懂的，但由于长期以来在外人面前装体面大度装惯了，恨得咬牙切齿，语气也没表现出有任何的不对。

　　宁霄在外面不怕被人知道他跟庄明敬的关系，可回家，在家人面前，有关于这座城市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他都只字未提。

　　一部分原因是羞于启齿。

　　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他提了，事情只会更糟，不会更好。

　　大明星也好，普通人也罢，在杨琼华心里宁霄除了是一笑话，还是一能行走只取不存的提款机，母子情份全靠钱来维系。

　　当年宁霄退圈，赚到的钱，全赔了违约金不够，还欠了一屁股外债。到那个月月底，杨琼华问宁霄要生活费，宁霄拿不出来，对方骂他“赔钱货”骂了半个多小时。

　　他有家不能回，在一环的天桥下面呆了几天后，主动去找了庄明敬。庄明敬给他开了个不错的价位，他拿到钱，在杨琼华哪儿，把他被杨琼华撕得稀碎的那部分遮羞布讨了回来。

　　都三年了，他以为只要他一直给杨琼华钱，就不会再发生那种事，直到这通电话打来，他才发现……

　　自己远远高估了自己在杨琼华心里的份量。

　　他费力得来的遮羞布，被庄明敬的玩弄、轻蔑、羞辱，被杨琼华的被男人摸、有病、变态……连同自尊一并，被他们一点一点的，扯下来，扔在脚下碾烂。

　　完了，不饶人，还非得嘴贱的吐上几口唾液。

　　“阿姨……”

　　宁霄耳朵里嗡嗡鸣响，他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他听见庄明敬在笑，不过也不是真在笑，因为庄明敬的脸上并没有一丝高兴的表情。

　　他推推庄明敬的手臂，没什么力气，扯着干涩的嗓子道：“我不要了……”

　　庄明敬一愣。

　　紧接着，电话那头也没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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