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春来

　　平静又艰苦的一个星期过去了，或许是碍于卫归舟在场，戴小曼一伙人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郁飏也难得地过了几天安生日子，白天安心学习，晚上去银色帮忙，生活十分充实。

　　因此，到了周日下午休息时，

　　没得堕落的郁飏将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并把卫归舟领回家。

　　第一次把同学领回家，郁飏有些不自在，问卫归舟吃什么，得到了随便的回答后，决定自由发挥。

　　郁洛洛是在五点被王老师送回来的，据王老师讲，小姑娘从中午时就开始兴奋得直傻乐，毕竟是哥哥一个星期一次的休假，能和哥哥撒撒娇是郁洛洛的毕生梦想。

　　卫归舟小时候还闹着要卫父卫母再生个弟弟妹妹给他玩，被无情镇压后才慢慢消了这个念头，但是今天总算见识到了有个小粘人精是个什么体验。

　　卫归舟看着寸步不离跟在郁飏屁股后头的郁洛洛，觉得有个妹妹真是人生赢家！被萌得心肝乱颤的卫归舟把自己在卫父卫母眼皮子底下偷偷攒了许久都舍不得吃的巧克力都掏了出来。

　　正在厨房忙活的郁飏看到这一幕，眉毛拧起来，“她在换牙，不能吃糖。”

　　“一天一个，一天一个，”卫归舟摸摸郁洛洛的双揪揪，“郁飏，我家就我一个，连个兄弟姐妹都没得，有个妹妹一定很幸福吧？”

　　郁飏切菜的手顿了顿，“嗯。”

　　郁洛洛对这个给了她一把巧克力的大哥哥的观感十分不错，因此嘴也甜得很，一口一个归舟哥哥，把卫归舟哄得合不拢嘴，两人凑头嘀咕了一会儿，片刻后都进了厨房。

　　一人做饭，两人捣乱。

　　郁飏烦不胜烦，正巧门铃响了，直接推两人出去开门。

　　卫归舟还纳闷儿郁飏是不是约了别人，开门一看，嗬——！

　　照片上和郁飏走得贼近的那两个人，一个烟熏妆小脏辫，卸了妆他也能认出来！一个虽然看不到正脸，但这身气息，这头熟悉的黄毛，让卫归舟笃定他就是那个差点亲到郁飏那厮！

　　米晓和于声见是一个陌生人开门，还有些怔愣，米晓看了一眼门牌号，没错啊。

　　倒是郁洛洛，喊了一声“小米哥哥”“于声哥哥”就扑了出去，于声接过熟悉的团子，将人一把抱起来，“你好，我们找郁飏。”

　　卫归舟也是来这里做客的，见状只好把人请进去，听到动静的郁飏拿着个锅铲探出个头来，见到来人，惊讶了一下，

　　“小米哥，于声哥，你们怎么来了？”

　　米晓闻言示意般地晃了晃手中的零食和纯牛奶，“社区送温暖，孤寡老人郁飏同志最近过得怎么样？”

　　郁飏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桌，卫归舟，他们是我在银色的同事，这个是小米哥，这个是于声哥。”

　　卫归舟不动声色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倒是米晓和于声有些惊讶，对于郁飏在学校的遭遇他们也是知道一点，但也不理解郁飏为什么那么好的身手会让几个小混混欺负到头上去，这次竟然有同学来郁飏家里做客着实让他们诧异了一下。

　　卫归舟偷偷观察了一下米晓和于声周围的气氛，就知道自己误会了，合着这俩才是一对，那照片绝对是故意找了那个角度！

　　郁飏看着卫归舟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有些不解。

　　卫归舟笑了笑，“两位哥哥好。”

　　米晓不大适应这种场面，偷偷怼了怼于声，后者接到他的暗号，给了个“你放心”的眼神，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卫归舟，

　　“你好，刚刚在门口不好意思了，怪郁飏没和我们提过你，我们还以为郁飏家里遭贼了。”

　　卫归舟装作听不出话里话外纯属显摆和郁飏关系亲近的意思，乖巧地笑了笑，“没事没事，不怪小米哥和于声哥，我和郁飏十二岁认识的，后来搬家之后一直没能联系上，上个星期转学过来才知道郁飏在二中，你们不认识也正常。”

　　嘶——！点子有点扎手啊。

　　郁飏还在厨房忙活，于声看着正抱着小叛徒的卫归舟，眯了眯眼，刻意压低了声音，“真心对待郁飏，我们欢迎，但要藏了什么鬼心眼，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卫归舟也眯了眯眼，但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重点，“以前有人骗过郁飏？”

　　“哼！”米晓冷哼，“那家伙假装和郁飏亲近，然后回头就造谣郁飏在酒吧是特殊服务生。”

　　原来这消息是这么传出来的，卫归舟脸色有些不好看，“那人是谁？”

　　于声摆摆手，“早就过去了，那瘪三儿让郁飏揍得连妈都不认识，算是报仇了。”

　　听到揍人的是郁飏，卫归舟还一愣，随即释然，他都忘了十二岁时的郁飏就打遍余水镇无敌手，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看多了被班上同学排挤的郁飏，卫归舟差点都以为郁飏那些辉煌都成过去式了，现在看来，

　　大概是一点没变吧！

　　因为双方同仇敌忾，所以暂时性地握手言和，郁飏见这一幕有点好笑，喊了一声“开饭了！”

　　菜是卫归舟出钱买的，卫同学出手十分大方，买了不少菜又买了排骨买了鱼，付账的时候还若有若无地瞟了抠得只买老冰棍儿和辣条的郁飏，幼稚地“哼”了声。

　　郁厨师表示并没有被鄙视到，并且心安理得地点了几道菜作为卫归舟要在他家吃他做的饭的代价。

　　因此等到米晓和于声挪到餐桌旁时，丰盛的菜色让两人还纳闷了两分钟，后来是听了卫归舟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

　　米晓将郁洛洛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有些心疼地摸摸郁洛洛的揪揪，郁飏是高三生，学习任务本来就繁重，晚上还要去银色上班，担心郁洛洛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郁飏就将人送去了幼儿园，一天下来兄妹俩也就只有早饭和晚饭能说上几句话，让人不知该心疼哥哥还是心疼妹妹。

　　卫归舟坐在于声对面，突然有些回过味来，这顿饭是郁飏给我做的，怎么多了两个吃白食的？！

　　他张张嘴，要说的话被郁飏一个眼色打了回去，一头雾水的卫归舟没说什么，转而换了个话题，一顿饭下来，四大一小吃得肚皮都有些圆。

　　米晓和于声还要回去上班，因此也没停留多久就离开了，卫归舟则自告奋勇留下来帮郁飏收拾残局。

　　卫归舟将碗递给郁飏，状似无意地问道：“他们是你的朋友？”

　　郁飏接过碗，头也没回，“小米哥是银色的领班，于声哥是驻唱歌手，我能在银色干到现在，全靠他们的帮忙。”

　　“哦，”卫归舟点点头，发现郁飏看不见，又问道：“他们是恋人吧？”

　　“嗯，你歧视同性恋？”

　　“不不不，”卫归舟连忙否认，“我有个发小也是同，我觉得除了恋人性别不同，其他的也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好奇，绝对没有歧视的意思。”这个话题有些令人窒息，卫归舟决定跳过它。

　　“对了，你什么时候搬到这来的？c市这儿我也挺熟，但从来没见到你，早知道你在c市，我也不至于被老头子管得这么惨。”

　　郁飏看了他一眼，“早知道我在c市，你想怎么样？”

　　卫归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是追随郁哥的脚步，成为这里的老大！”

　　这是两人还在余水镇时立下的豪言壮语，现在这么一听简直中二得不得了，郁飏显然也没忘记这句话，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来。

　　郁飏把擦碗布拧干净，嘴角笑意还在，“我们在洛洛出生后就搬到这了。”

　　“嗯？”卫归舟一顿，“那岂不是我们搬家后你们就搬走了？对了，洛洛的父亲是谁？”

　　他知道郁飏的父亲在郁飏两岁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郁飏是被他母亲独自拉扯大的，因此郁洛洛的出现就有些奇怪了。

　　闻言，郁飏放下手中的活计，探头看了一眼外面看动画片的郁洛洛，发现小丫头已经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这才小声回答卫归舟，

　　“洛洛是私生子。”

　　卫归舟一惊，“私生子？！”

　　“嗯，”提到这个，郁飏神色有些阴郁，“那个男人骗我母亲说是单身，后来被我母亲抓到他们一家三口出去吃饭，才知道自己当了第三者。”

　　卫归舟皱皱眉，那个男人的这种行为已经不能用缺德来形容了，又听郁飏继续道，

　　“这事藏不住，余水镇风言风语很多，母亲就带着我们搬到了c市，洛洛是在搬来之后出生的。”

　　“那你妈妈是……”

　　“抑郁症。”

　　短短三个字，卫归舟就明白了所有的缘由。

　　郁母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眼里容不得沙子。

　　这是卫归舟母亲解秋芹大人的原话，的确，一个年轻丧夫的寡妇带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也没靠谁的施舍与帮助，就这么将这个家撑了起来，养家教子，不仅没让郁飏生出一丁点自卑，还让他成了余水镇的孩子王，所有中二少年的头头儿。

　　这么个要强的女人知道自己竟然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还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别说自己心里过不去这一关，别说余水镇愈演愈烈的流言蜚语，就是自己心里都过不去那一关。

　　抑郁症几乎成了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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