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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知梦(3)
听了许方骛的话,我又一次来到果绿家,环看四周,心中疑虑重重,如果平时果绿的母亲出门了,那么果绿会和谁有来往呢,谁会去找果绿呢?
这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响起,我转头一看,是邮差。
他穿着一身青绿色的制服,背着一个绿色的挎包,推着自行车慢慢走来,一边走一边按车前的铃铛,自行车头摇摇晃晃,上面满是零食,自行车后座上也挂着两个包,里面有报纸有书还有一些瓜果。
他看上去似乎更像是一位商人。
注意到我的目光,他快速向我跑来,满脸笑容说:“姑娘,你要买份报纸吗?“
我想起上午看见的果绿家中那些书,就笑着问:“你在这地方卖报纸和书,真的有人买吗?“ 说完,仔细地看着他的神情。
他又按了按铃,叹气说:“确实没人买,我走了一路了,根本没人要。我也是听说有人会买才进的这些。“
我掏出两分钱给他,试探着问:“之前那位邮差呢?我记得上次也看见一位问我要不要买报纸?”
他开心地收过钱,递给我一份报纸,说:“辞职了,说什么这辈子再也不用工作了,神经病一个!”说完,他还吐了一口痰。
我故意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我也觉得他有点问题。”
这时,他抬头看了眼四周,确认没什么人后,凑到我面前悄声说:“他就是脑子有病,脸上红红的就够吓人的了,还经常一个人对着墙壁笑,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说什么”长生不老“,前几天还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打鱼,说可以捞到金子。哈哈,他要是能捞到金子,我还能捞到金人呢!真他喵的有病!”
我心中一紧:“打鱼?我们这里都是田,哪来的海啊,确实有病!”
他疑惑地看着我,然后自大地说:“你们女人就是什么也不懂,那座山后面,有条江,前不久刚建了一个码头,谁说打鱼就一定要去海里啊!“
不是海水,而是江水!不是海岸堤,而是码头!我回想着果绿的信,猛然醒悟。
立马问他:“去那个码头,大约要多久?“
他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说:“在县城坐大巴大约2小时能到,你还是不要想着去捞金了……喂!“
我看了眼手表,向原来的方向狂奔,心里计算着时间,如果2小时后到的话,应该会在晚间6点左右到。
半小时后,我挤在人群里,卖票员在前方拿着喇叭叫卖:“码头!码头!有没有去码头的?”
我急忙挥动双臂,高声喊着:“这里,这里!我要去码头!” 周围几个人稍稍侧身让我挤过去,我一边道谢一边用力往前。
等到好不容易坐上车,却发现大巴上没有几个人,卖票员还站在车门边叫卖,我找了个位置坐下后便问:“不是听说码头是刚建的吗?怎么都没几个人啊!”
没有人搭理的卖票员很热情地坐在了我前面,说:“现在已经不出船了,去码头干嘛啊?”说着,她意味不明地看我一眼。
“码头不出船?”我疑惑地问。
她把喇叭关了,看了眼车窗外,说:“前两天突然有很多人要去码头,为了抢张票都打起来了啊!“
她拨了一下头发,翘着二郎腿说:“到了码头后,那边还有人打架,后来还引来了警察呢!结果有几个疯子啊,还骂警察。啊,我想想,好像是说让警察等着,等他发财了就回来做掉那警察。哈哈哈!你说,这下惹了警察,还能出船吗?”
“那今天也没几个人去码头吗?”
她二郎腿一晃一晃的,笑着说:“小妹妹,你要去码头干什么?”
她在观察我。
我悄悄凑到她耳边说:“大姐,你不要笑我,我听说去码头能捞金,我就想去试一试,万一是真的呢?”
她看向我的眼神闪烁着。她每天见那么多人,其中更有一批是以此为目的前往码头的,那么她不可能不知道情况吧。
“金大哥,时间到了,我们走吧!”她这话是对司机师傅说的。
她又转过头,对我说:“小妹妹,捞金是需要成本的。”
说完,她又坐到最前排去了。
我思索着她话里的含义,却在车的颠簸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直到那位大姐的喇叭声响起,我才醒了过来,看见车窗外一片漆黑,风肆意地吹刮着,远处的渔船一艘艘整齐地停靠着,一轮圆月停在江面上,这就是果绿梦中所见的吗?
我下了车后,大巴就驶走了,四下无人,我朝着渔船走去,心中却越发不安,本该是热闹的地方,却异常安静。
才走到一根柱子边,忽然一手臂从身后拖过我,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我惊慌的叫声也吞回了肚里。
“你来这儿做什么?”耳边响起熟悉的男声,是许方骛。
他松了松手,我向他看去,此刻他正注视前方,也不管我。
“我今天下午查到一个邮差可能和果绿有来往,但那个邮差行为举止很怪异,说要来码头捞金。”
“嗯。” 他难得赞同了。
“梁旗也来捞金了?”我轻声问。
“嗯,他们一家都来了。”
“一家?”
“带着邵韵的尸块。”
听到这里,我一阵恶心,“是前几日这里闹事时,你们发现的?”
“嗯。”
“他们今晚要出船?”
“嗯。”
我又一次想起果绿的信,担忧了起来:“如果船沉了。”
“就算那是预知梦,我也不会让它发生的。” 他目视前方,语气坚定。
我看着他的侧脸,月光下,他似乎不再那么不近人情。
忽然间,前方响起汽鸣声,一艘渔船的上方的蒸汽筒中不断有烟冒出,他皱了皱眉,连忙站起来往那边跑去,我也不顾一切地跟上。
“是你同事的信号吗?”我喘着气问,眼见那船将要出行。
许方骛没有回答,他一个起跳,抓紧了旁边一艘渔船的船绳,双脚踩在船壁上,不断向上攀爬,没一会儿就翻身上了渔船,又从这艘渔船的船沿往边上一扑,跳进了那艘扬帆的船。
我看着前方这高大的船身,只好学着许方骛的样子,拽紧了船绳,却一下子被船绳的力拖了过去,整个人被拉到了江里,又一头撞在船上,浑身好似骨头被摔碎般的疼,我只能死死抓着绳子,泡在江水里。
也不知多久以后,许方骛似乎终于想起了我,用力将绳子拉了上去。
我才上了船,就听见舱内传出尖锐的唢呐声,伴着叮当叮当的敲打声,船舱透出的烛光忽明忽暗,又不时有诵经的声音参杂其中。江水拍打着船,船一摇一晃的,我看了看天上那轮异常明亮而圆的满月,总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诡谲。
肩上忽然传来一阵温暖,我回过神一看,许方骛不知何时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他双手搭在我的肩上,说:“你去躲到那个油桶里。”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一个小木桶。这……能装人?
我又看了眼他,说:“我要和你一起进去舱内,既然上来了,我就不打算躲。”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但肩上的手却加重了力,之后,他才开口说:“我的同事至今没回我信号。”他的声音像此刻的江水一般低沉。
“嗯。” 我知道进去的危险,但如果真的如果绿的梦那般,我们就阻止它的发生!
我跟在许方骛身后猫着腰进了舱内,能隐约看见里面有许多穿着黑袍的人正围成一圈。
我和他互看一眼,把舱壁上挂着的袍子套在了身上,悄悄地跟在舱门口的人后面往前走。
走近了些,我们才听到他们嘴里不停地念着“长生不老!富贵永存!” 我一边学着他们的动作一边高声喊着,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走向了中央。
只见中央放着一张长桌,桌子正中间摆着一个香炉,上面竖插着几根香,两旁依次摆着苹果,鱼,还有发青的人头以及流着黄色脂肪的腐肉
越靠近桌子,那股腥臭味就越浓,我强忍着不适,极力控制着想要呕吐的冲动,迈步向前。
随着队伍的移动,这时,一个右手断了根手指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端着血水,缓缓朝桌子走去。从她的身后,又走出了两个黑袍青年,那两人正用力地拖着一个瘦小的女孩,女孩的嘴上塞着白色的布块,眼睛迷离地看着上方。
我的心砰砰直跳,直觉告诉我,那就是果绿!
“果绿——” 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呼唤,一切已经晚了。
旁边一黑袍男人转头疑惑地看着我,他的脸上有道刀疤,嘴唇很厚,唇角有一颗大痣。
“神指引我。”他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双手就被两边的人抓住,被提着走向了前方。
就在这一刹那,原本已经顺着人群走向果绿的许方骛忽然冲了回来,他扯过那刀疤男的肩头,一个后摔,又将我拉在他身后。
“没事吧?”他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我的情绪平静了下来,才发觉原本是呈圆形的队伍,此时已经变成了五芒星的形状,只是在我们这里断了。
所有人都像猛兽一般死死盯着我们。
最中央的女人发出嘶哑的声音:“长~生~不~老~富~贵~永~存~”
“长生不老!富贵永存!” “长生不老!富贵永存!”“长生不老!富贵永存!” 其他人立刻跟在喊起来,他们越喊越亢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诡异。
船似乎行驶了很远,船身摇晃地越来越厉害,烛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我却觉得他们的脸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紧接着,眼前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
我觉得整个身体在那一刻都像化了一样,软绵绵的,又轻飘飘的。我尝试着动一下,却又觉得手脚很重,似乎有什么压在上面。
“许方骛,许方骛。“我在心底叫着他的名字。
“嗯。“一个声音回应了我,但那声音却非常陌生。
“你是谁?“我有些紧张地问。
“许方骛。“他笃定地回答。
“我们现在怎么了?“我如今只能相信他。
“不知道。“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我觉得身子越来越轻。突然,眼前的一切又亮了起来,而我却看见自己、许方骛以及果绿都翻着白眼被绑在了船柱上,每人的脚边都插着一炷香。
不远处,那断指女人敲了敲香炉,就将蜡烛吹灭。
霎时间,原本平静的船舱里生起一股诡异的风,船身开始大幅度摇晃,原本坐在地上的人一下子被甩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主教!“人群开始恐慌。
但那女人却像磐石一样稳坐在原地。
一个长得像猴子的男人忽然爬过去,抱住女人的手,堆着笑说:“主教,我把那个趁你受伤削了你手指的丑女人杀了,献出来当祭品,你说过要给我财宝的,说过和我们一家永远在一起的啊!”
“不!主教说要和我在一起的!是我发现了那个会做梦的女人,是我把她骗过来的!”那男人的右半张脸被布满了红色的胎记。
女人听着这些男人的话,轻笑了一声,狠狠地掰开他的手,他一下子被摇晃的风力甩出了船,掉进了江里。
之后,她站了起来,走到果绿面前,拿刀在果绿的手臂上划了一道,抓起那纤细的手臂舔起渐渐流出的鲜血,一边喝着,一边不屑地喃喃自语:“只要神让我一人永生就够了,一群蠢男人,连自己是祭品都不知道,不过他们居然能找到几个血液特殊的……”
来不及听清楚她的话,下一秒,江水忽然汹涌地灌了进来,船一下子翻了过去。
我看着船身渐渐下沉,想要做点什么,可我却像是在做梦一般,只能看着大家沉入水底……
“许方骛!许方骛!“我又一次在心底呼喊他的名字,可是这次没有回音。
四周都是海水,我发现上方有一个漩涡不停转着,它越转越大,一个个人像是被无形的绳子绑住了,整齐地被转入其中。
“许方骛!“我看见了许方骛,但是他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那漩涡中。
紧接着,那漩涡中央出现一道门,它缓缓地打开,不断有什么涌出来,但我看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看见了自己的脸……
直到现在,我都希望1990年那天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可那确确实实存在,它不过是一切的开端。
当你在某一刻感到精神恍惚,觉得宛如梦境,或许,你也将遭遇我所经历的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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