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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知梦(1)
1990年,大学毕业后,我进入一家杂志社工作,杂志社并不大,我所在的部门主要负责灵异杂志《诡事连连》下,一个叫做“身边不可思议之事”的栏目,而我除了做些端茶倒水的琐事之外,主要工作就是看读者的来信,回复他们的信件,挑选出与本期杂志主题相关的内容。
1990年4月15日,我们照例开会确认了主题——梦。我坐在会议室中,忽然想起了那个叫做“果绿”的女孩,她几乎每周都会写信,大多是关于她的梦的,但都很无趣,内容往往是“我梦见了隔壁家的母猪生了一窝的小猪仔”之类的事。
我对此颇为嫌弃,前段时间干脆不再回复,似乎也正因为如此,我最近没有再收到她的信了。
“小叶,你先回去整理信!”这时,组长轻声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无奈地回到了办公室,将那积了两周的信从大桶里倒出来,信件错乱地散落在桌子上,地面上,我却一下子被那三封彩色的吸引了,因为只有果绿才会在信封上乱涂乱画。
兴许是出于没回信的愧疚,我率先捡起了她的信,按日期打开。
第一封:
叶子:
展信佳!
我近来很少做梦了,因此也没有 写信给你。但昨夜我又一次做梦了,这个梦和其他的都不一样,它太真实了!
梦中,我站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内,桌子上点着蜡烛,一个男人跪坐在女人身上,用力掐着女人的脖子,不停地质问着:“你有没有做?你有没有做过?”
女人痛苦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男人却越来越用力,他瞪着双眼,双手上的青筋凸起,直至那微弱的声音彻底消失。
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我看着那男人抱起女人的尸体朝着房间外走去,梦里我并没有跟着,可我却在下一刻看见了!
男人拿起一把很大很厚的刀,一下一下地往那个女人身上砍去,“咚——”“
咚——”“咚——”的声音,一声响过一声,我甚至能闻到腥臭的血味,那整面墙壁上满是飞溅的鲜红,男人的影子随着烛光而拉长,狰狞地在血光中将人剁成了肉块。
醒来后,我一直处于惊恐的状态,我觉得这种感觉太真实了,它不像梦!
同你讲这些,是因为叶子你每次回信都似有一种魔法,能让我感到心安。
愿你一切安好!
果绿
1990年4月2日
第二封:
叶子:
你好!
此刻我非常慌张,我刚刚在报纸上看到了梦中的那个男人,就是我五天前寄出的那封信中所提到的男人,他杀害了他的妻子,报纸中所拍的照片和我看见的场景一模一样。
我附了剪报,内容如下:
【标题】邵村男子杀妻分尸埋于家后
本报讯 1990年4月7日,梁旗家后院传出一阵恶臭,邻居郭香上前察看,却见平时屠猪的房门后发现一截断指,上面戴着金戒,疑似其妻邵韵。郭香立即联系了乡里的干部与警察。
随后,警察在梁旗家后院的大树下挖出一袋尸块,不过仅有一部分尸首,其余部分尚未发现。梁旗目前亦不知所踪。
据郭香回忆,约三日前,她起夜时,曾听到梁旗家中剁肉的声音,但由于梁旗平日时常养猪杀猪,她并没有在意。而梁旗与邵韵为青梅竹马,自幼就定了娃娃亲,感情一向很好,这次杀人的原因尚不明。
若有知情人可联系警局。
我试着回忆了一下那晚的梦境,男人用双手掐着女人的脖子时,女人的右手搭在男人的胳膊上,但我确定她的右手并没有戴戒指,也没有脱下戒指后的圈痕。
男人反复问着同一句:“你有没有做过?”虽然是问句,但他的语气非常肯定,他几乎可以确定那样一件他气愤到想要杀人的事是女人做的。
虽然这只是我主观的推断,但我认为那根断指并不是那个女人的,就如照片上那样,男人是在另一间专门用来宰猪的房子里分尸的。
我以为金戒指这样值钱的东西,势必会在分尸前取下的,即使再不理智,
也不会任它戴在一具尸体上吧,毕竟分尸时那些衣物也都退去了。
我想同你说一下我的这些疑虑,也许叶子你会有更多不同的看法吧!
期待你的来信!
果绿
1990年4月7日
第三封:
叶子:
愿我平安吧!
我今天决定去隔壁县看一下,我看了一下地图,邵村就在隔壁县,听说现在还没有找到人,我想去确认一些事。
如果我的一些梦真的能预知未来的话,那么我将把这几日做的意味不明的梦写下来。
这是两日前做的梦。
梦中,我亦不知自己在何处,四下无人,左手边是一艘艘的渔船,右手边停着一排排整齐的单车,这里很安静,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海浪声。
这个梦令我觉得很舒适,似乎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当我觉得自己即将醒来时,我注意到我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金戒。
我不知道这个梦预示着什么,但它带给我的感觉非常强烈。
昨晚,我又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可怕的梦。
梦中,我渐渐沉入海底,海水不断地灌入我的嘴鼻,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越来越沉重,隐隐约约间我看见上方有一阵漩涡,漩涡中央非常亮,紧接着那道光亮中,一艘轮船向我压下来……
那种即将窒息而亡地感觉,我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忍不住颤抖,但我真的很想去确认一些事。
希望还能收到你的来信!
果绿
1990年4月12日
读完这三封信后,我看了看邮戳,寄信日期都没有错,但这个梦真的与案件有关吗?
我顺手找了找最近的报纸,这件事的影响似乎很大,几乎每天都在报道,我仔细地浏览起来,其中有一则的配图引起了我的注意。
图片上,一个男人穿着制服,戴着警帽,昂首挺立,直视前方。配图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摄于许方骛警官前往邵村路上。
我拿笔一下一下地敲着图片,没想到这男人还真当了警察!
我将果绿的信和报纸放在一起,又收拾完其他的资料后,正准备写稿。
办公室门被推开了,大家都开完会出来了,组长来至我身旁,一脸严肃:“小叶,最近杂志的销量并不是很好,主编决定把一些人员裁除……”
她停了一阵,又笑着说:“不过如果这期读者反馈好的话,那么我们也不会赶走能干的人的。”说完,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捏紧手中的笔,又将视线落在报纸上的那张图片上,我不能离开这里!
这晚,我写了一篇又一篇的稿子,但没有一篇是完美的,只有一个看似相似的梦境完全不能吸引读者。
我这样想着,打开通讯薄,跑到公共电话亭开始一个一个问:“你还记许方骛吗?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几次下来,终于打听到了那个男人的传呼机号。我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喂——”隔了很久后,男人才回拨过来,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异常低沉。
“许方骛警官你好!我是《诡事连连》的编辑……”不等我介绍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
“什么事?”
“我知道许方骛警官正在调查邵村杀妻案,不知你是否愿意接受采访?”
“不!”
“等一下!”我知道他将要挂电话,急忙大喊。
“……”
“警官,最近是否有个叫果绿的女生去过你所在的地方?” 我还是心有不甘,想从他口中套出一些能写的话。
良久,对方都没有说话。
就在我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你打听了一晚上我的联系方式,就是为了这个?“
我心下一跳,既然已经被猜出事谁了,干脆舍了客气的说辞,直接问:“你有没有见过她?“
“她失踪了。” 他的语气如人一般冷漠: “既然你知道这个人,来县城的警局一趟,录个口供。”
我刚想拒绝,对方的声音又响起:“如果你不配合,到时我们也会去找你。”
我压低声音:“那你等着,我现在过去!”
“嘀——嘀——”对方挂断了电话。
我走出电话亭,看着这4月还雾气弥漫的夜,往自行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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