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正亦邪

　　虽说这些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对于戚榆等人而言，事情远没有结束。
　　由于天地灵力枯竭一事，听上去实在是像杞人忧天，所以，同清风派和剑盟商议一番，也就不准备再多做什么。
　　这是戚榆的意见，卢盟主和穆掌门本是不同意的，毕竟此事付出最多的除了时云榛，便是这两人了，更别说有不少千御殿的弟子加入了进来，可谓是帮了大忙。
　　怎能让这功劳泯于尘土之下？
　　戚榆却是不在意，在他看来，此次千御殿的弟子没有损伤，虽说贡献了灵力与剑气，但也通过那灵阵有了些顿悟。
　　若天资好些，说不准就可以突破了。
　　这不是他们占了便宜吗？
　　再说了，千御殿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在短时间内洗白是不可能的事情。
　　别说剑盟，清风派，出云殿都为他们说好话，其实真到了那时候将这三家扯下水，便真的是糟了。
　　还不如从长计议，慢慢来。
　　戚榆的态度太坚决，加上戚梓岄也是赞成他的想法，众人也只好同意了。
　　不过，卢盟主和穆掌门回去以后都和自己弟子说了不再针对千御殿一事。
　　剑盟还好，毕竟那群剑修脑子里只有他们的剑。而清风派就不一样了，原来他们是最针对千御殿的，现在掌门突然要改，弄得他们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这也与戚榆他们无关了。

　　几月后。
　　“……找到没有？”时云榛喝着茶，撑着下巴，好不悠闲地坐在椅子上。
　　他此时一双灰色的眸子“看着”发出声响的地方，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道。
　　“没有，你确定放在这里吗？”戚梓岄皱眉。
　　他和戚榆正在一个书架旁，在寻找着什么。
　　“……要不还是我来吧。”说着时云榛就摸着扶手想要站起来。
　　还没等他把腰直起来，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显得有些稚嫩的声音。
　　“师尊，你还是好好坐着吧。”
　　时罔看着时云榛道。
　　“……小石头，你来了？”时云榛微怔。
　　“嗯，”时罔应了一声，面上淡淡的，“我去帮戚前辈他们。”
　　听到自己小徒弟的脚步声离开，时云榛有些无奈地叹口气。
　　自己这弟子长大了，也是会生气了。
　　上次被戚梓岄他们带回来，时罔见自己看不见了，也猜到些东西，之后就和自己闹脾气了。
　　“是这个吧……怎么一股味道……”戚榆从书架中翻出一本泛着股怪味的书本，小心地抖落着上面的灰尘，边嫌弃道。
　　“……放了这么多年，发霉不是很正常吗？”时云榛伸出手，“给我吧。”
　　“你看得见？”
　　“不是要看。”时云榛摇头。
　　戚榆皱着眉将东西给他，却见那人突然笑了。
　　然后……
　　把书撕了。
　　戚榆：“……你这是干什么？”
　　“这里面是我的秘密，所以就撕了，省得你们偷看。”时云榛嘻嘻一笑，看着还带了几分欠揍的感觉。
　　感情我们找了半天的东西，就是给你玩撕书逗你一笑？
　　时云榛：“……”
　　他沉默不语，捡起地上的书页，看着时云榛：“你确定？”
　　“……实际上是想亲口告诉你们，”时云榛不甚在意，他笑着道，“坐下来吧。”
　　“不过，我记得我这里好像只有三个椅子，小石头要不要坐在我腿上？”
　　“……我站着就好。”时罔摇头。
　　可他刚把这话说完，时云榛就摸上了他的衣角，把人拽了过来。
　　“来，为师的话可是不少，你站久了可是会累的。”时云榛笑道。
　　时罔知道自己挣不开，脸上露出丝恼怒。
　　察觉到腿上那人的抗拒，时云榛只得松手。
　　“师尊，这样子过分了，”时罔脸上通红，“男女授受不亲！”
　　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你没告诉他，你不是女的吗？”戚榆嘴角抽搐。
　　时云榛摸了摸鼻子：“呃，这个不重要吧。”
　　戚梓岄：“……”
　　原来这世界上还有比我还不靠谱的师傅……
　　“你们相信这个修仙世界以外，还有其他世界吗？”时云榛轻咳一声，归到正题。
　　“嗯？会有吧。”戚榆不甚在意。
　　“如果说，我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时云榛笑着，“其实我觉得这个问题挺合理的，不然怎么解释我一个生在女儿堆里面的人知道自己是个男的？”
　　说完，时云榛看着两人，想在这两人脸上看见惊讶的神情，却没想到这两人面上波澜不惊，并没有自己想看见的表情。
　　“你们没有点表示吗？”时云榛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哦。”戚榆象征性地应了一声。
　　而戚梓岄则是微微点了点头就当作是回应了。
　　“算了……也不期望你们有什么表示了。”时云榛叹了口气。
　　“其实就算这次你们救了我，我也在这里呆不了多久……”时云榛苦笑一声，“不过，一开始我觉得这个太过荒诞，你们不会相信，所以就没说。”
　　“啧，要是我早知道你们反应没这么激烈，我就实话和你们说了，省的你们之前那样费劲。”
　　“……你之前说了，我也会那么做，”戚梓岄瞥了他一眼，“你满口胡言，你觉得我会信？”
　　时云榛：“……”
　　“而且，这个灵阵吸收的是阵眼的灵力，多多少少会损害到灵魂，你就算离开这个世界，也会受到不少影响，”戚榆是个明白人，他看着时云榛，“就比如说你这个眼睛，就算回到那边，多多少少也还是会有影响的。”
　　被戳穿的某人轻咳一声，有些无奈道：“这也没有什么吧，就算是近视我也可以戴眼镜啊……”
　　“你还有几年？”戚梓岄问得很直接。
　　“三年吧……”时云榛说到这里苦笑一声，“我家小石头还得交给你们养。”
　　“好。”戚梓岄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人执意要离开，自己也是拦不住，若只是寿命问题，他大不了拼尽全力去找一味灵药。
　　只是他是自己想走。
　　另外一个世界，他想必还有自己的牵挂。
　　不过……
　　“还剩的三年你打算干什么？”戚梓岄问。
　　“嗯……当然是处理好出云殿的事情，然后我想转转这修仙界……”
　　“我是说，这三年你打算把时罔怎么样？你游历之时，带着他吗？”
　　这话一说，时云榛就愣住了。
　　看他这表情，戚梓岄就知道这人估计没想带着时罔。
　　“……这，趁孩子年纪还小，记东西都记得不深，我早点走不挺好的？”时云榛说着也是觉得有些心虚。
　　“且不说你一个人眼睛看不见，扔下时罔……你不怕他怪你？”戚榆说着瞥了一眼戚梓岄。
　　至少他这位就是有所怨怼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你带不带他游历都与我无关，”戚梓岄淡漠道，“反正三年之后，我才会接手。”
　　“……梓岄，这不是为难我吗？”时云榛愣了愣，突然又笑了。
　　“早知道一开始就把小石头塞给你了，我当时还以为自己能教出个好徒弟，做个好师尊……”时云榛有些自嘲道，“看来我如今可以做的，不过是带他游山玩水了。”
　　“他的筋骨更适合剑修，”戚梓岄淡淡道，“你只教他基础，不就是等着交给我吗？”
　　“……的确啊，”时云榛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妨碍了他修行。”
　　正如之前所说，他就应该把小石头给戚梓岄。
　　“不过，他应该在你身边更快乐些。”戚梓岄说完这句就拉着戚榆走了。
　　快乐些吗？
　　时云榛陷入了沉思。
　　半年后，出云殿殿主时云榛将事务暂交给门内长老，自己便卸掉了殿主之位，说是要闭关修炼。
　　对外说是如此，可对内不少人都是明白的。
　　时云榛是带着自己那个小弟子出去游山玩水去了。

　　“师尊，你只有这三年了？”
　　静水湖上，一苇细舟，舟上一男孩突然抬头问道。
　　“嗯。”时云榛点了点头。
　　“那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时罔低下头问道。
　　“大概吧。”时云榛叹了口气。
　　他伸手摸了摸时罔的脑袋，有些无奈。
　　“有缘会见面的。”
　　时罔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望着时云榛的脸。
　　此时，时云榛睁着一双浅灰色的眼睛，虽说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但时罔知道那人眼中还是有自己的。
　　“好。”他只是应下了这一句。
　　他觉得自己和时云榛是有缘的，所以想来是会再见的。
　　揉着时罔是头发，时云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这个弟子太乖了，也不知道会被戚梓岄那两个人教成什么模样。
　　“小石头，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石头啊。”时云榛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道。
　　时罔被这句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些不解。
　　“也罢，反正不是风起石就好。”时云榛笑道。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小徒弟就是那风起石，也曾紧张了许久，后来发现并不是倒放心了不少。
　　他怕下次灵力枯竭，缺的那块风起石就要自己的徒弟担上去。
　　不过，自己的担心就是多余。时罔就是一块不知名的小石头，没人会在意他。
　　真好。
　　“师尊？你在想什么？”时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没什么，只是在想此次风光果然甚好。”时云榛笑了笑。

　　三年后，时罔一个人去了千御殿，找到了戚梓岄和戚榆。
　　“你师尊呢？”戚榆问道。
　　他见戚梓岄眸子往外张望着，便帮他问了一句。
　　“……他等着我去找他。”时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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