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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土重来
连续一个星期,戚燃都处于被家人打电话或责骂,或规劝的状态之中。他整个人都被逼得极度焦虑不安,但又怕影响白鱼,只能在白鱼不注意的时间尽可能无声的宣泄。
有时午夜梦回惊醒,白鱼感觉到怀中人不在时起身寻找,总发现戚燃一个人在桌前狂画着混乱的线条,整个人似乎都在释放着极为不稳定的负面信息,狂乱、暴虐。但,他也察觉到,戚燃已经在竭力克制自己了,他在看向自己的瞬间,目光便从冰冷融化出些许的温度,他在奋力从黑暗中撕出一抹光来。
白鱼知道,戚燃一切的挣扎都是为了未来,为了他能在阳光下奔向自己,不用顾忌任何人的未来。
白鱼只能小心地收起所有尖锐东西,甚至还偷偷问过王梦西,关于戚燃这种的情绪该怎么做才能疏解,却没得到答案。这种来自至亲的高压,只能靠戚燃自己撑过来,因为,戚燃没有地方可以逃,因为那是他唯一的家,他没有办法。
最后戚燃还是被逼迫着妥协,只是,他在白鱼出门买菜时,用着竭力保持下来的理智,和家人谈判。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的选择,我会自己做决定。”戚燃轻声说,目光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地疯狂。“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起码,它得是我喜欢,下一次,我不会再退步了。”
电话那头是一阵诡异的沉默,也许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受到来自自己所掌控的孩子的通知,不再是讨好的商量、小心翼翼的提议和歇斯底里的宣泄,他们不再能用大人应对小孩子的手段,施压、逼迫、劝诱、动摇……来让他继续“听话”了。
“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戚燃一字一顿地认真复述,而后干脆利落地挂断了手机,长舒了一口气。
天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戚燃趴在窗口苦笑,转眼就看到了拎着吃食从大门口走进来的白鱼。戚燃忽然就发觉了自己的底气从何而且,就是这个人啊,想要拥有关于他的未来,自己就没了妥协的余地。
“这大抵是我的执念吧。”戚燃在电台里说道。“希望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孤注一掷,希望,我能有个好的结局……和他的,好的结局。”
深夜里,白鱼听着电台中戚燃带着笑意的声音,搂紧了怀中即便睡梦仍紧紧拽着自己的人。
“我……绝不放开你,戚燃……”
……
戚燃的生活并没有就此重新平静下来,临近九月份,时间已经很紧迫了。白鱼陪着戚燃去报名、啃书,还让和戚燃同一论文组的周饶时时刻刻注意论文导师的消息。
两人在开学时搬回了宿舍,戚燃也变得更加奔波起来,他白天上完课,还要连忙整理复习,有时,论文的批改意见发下来,戚燃只能去牺牲睡眠时间连夜修改。
“戚燃?”白鱼轻轻地唤了声已经伏在桌上半天都没怎么动的人。
“……嗯”戚燃良久才应声动了动,看着白鱼靠近自己,便迷迷瞪瞪地蹭了蹭身边带着熟悉味道的人,伸出手来。“要抱……”
“好,抱。”白鱼熄了桌上的台灯,伸出手,将人小心地拦腰抱起来,塞进被子里,而后端来一个碗。“乖燃燃,先别睡啊,喝点粥,你晚上还没吃饭,喝完再睡,乖……”
白鱼哄着闹觉的戚燃喝了小半碗,才让他睡下来。
白鱼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将不知不觉睡倒在书桌上戚燃抱回床上,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把焦头烂额的戚燃从题海或是论文中拎出来喂饭。但白鱼从来没有劝过戚燃,因为,这是戚燃选择的,他尊重他爱人所要做的一切,所以看着累成一摊的人儿,也只能忍着心疼,尽量将他照顾妥贴。
“燃子睡了?”周饶等人轻声问白鱼。
“嗯。”白鱼慢慢合上戚燃的床帘,压下胸口的憋闷,皱着眉回应。
“他这么熬着也不是个办法吧。”王冲将戚燃散落的卷子捡了起来,整理好,收进抽屉里。“咱们学校也是,干嘛将论文答辩安排在这个学期末,什么事都很赶。”
“是啊。”刚洗漱完的韩清走过来,偷偷从床帘缝隙中看了眼戚燃。“他最近瘦了好多。”
“他论文在老师那边没什么问题了,接下来的就是校对和排版。”周饶浏览了下戚燃的电脑,将戚燃正校对的论文按了保存从邮箱发给自己,就关了机子。“剩下的我就帮他搞了,明天让他好好休息一天。”
“嗯。”白鱼点点头,笑道。“麻烦大家了。”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是兄弟就别说那个见外的话啊,打你。”吴景抱臂白了他一眼。“小组作业我也都搞完了,到时候上课讲的时候他去凑个数就行。”
“这是今天我们出去给戚燃带的水果和酸奶。”范宁将两大袋吃食递给白鱼。
“你盯着他多吃些。”沈寒叮嘱。
“好。”
大家轻手轻脚地各自做事,床帘中的戚燃将身子蜷了蜷,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来,在这样慌乱的日子里,他找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全感。
可一切总是不会让人得偿所愿……
“戚燃?!戚燃!”
“发烧还吐了,快送医院。”
“我这就去叫车!”
……
戚燃病倒了,没人能这样的高压下连轴转两个多月,他就像是绷得紧紧的弦,忽地就断裂了。因过度忙碌而被压抑住的、他刻意忽略的过去记忆,在他极度虚弱的此刻,排山倒海而来。
戚燃看到有人影在眼前晃来晃去,感觉陌生却有说不上来好像在哪遇见,随着人影闪动,戚燃越来越晕眩。耳边传来熟悉的哭声,是他自己的哭声,是小时候的自己的哭声。
“我在哪?我怎么哭了……”
戚燃茫然地在记忆里摸索,不远处,似乎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在说着什么,戚燃仔细去辨别,发现,是周喆的哭声,似乎,还有其他人,戚燃仔细分辨,父母的劝解声音也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这样真的可以吗。”
“小孩子不记事的……他会快好起来的……放心,我真的只是让他忘记不好的记忆……相信我……”
“……戚燃,听话,别怕……”
戚燃感觉到了一种渗入骨髓的恐惧,随即就疯跑了出去,却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了一双手,将他推了出去……戚燃坠入进黑暗里,手上拽下了那双手上的手链,随着他的动作,还发出了轻脆的撞击声。
“戚燃,别恨我……对不起……”
有许多人的声音交叠在了一起,回荡在戚燃周围,像是一句咒语。
是谁,都是谁……戚燃努力仰头去看,只看到几重交叠的身影,背着光,俯视着下坠的自己……
“救命……”醒过来的一瞬间,戚燃听见自己在呼喊。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白鱼几个人闻声,赶紧凑上前来。
“……医院?”戚燃闻到了讨厌的消毒水味儿,皱皱着一张小脸。“嗯……肚子痛……”
“还知道喊疼,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沈寒和周饶松了口气。
“小子!你吓死人了你!”王冲上去就给了戚燃一个爆粟。“急性胃炎轻微出血!你……”
“诶呦,可轻点,他刚醒,别再给敲晕过去。”吴景连忙上前拉住他。
“我们去喊医生。”韩清和范宁跑了出去。
“你知不知道你情况多严重?啊!”
……
戚燃茫然地看着他们,然后委屈巴巴地勾了勾一直握着自己手沉默的白鱼,散发求救信号。白鱼冷着脸,不多时,周饶就偷偷住了口,把其他人都拉出了门去。
“干嘛……”王冲疑惑。
“你傻啊!白鱼已经生气了,你敢去扫台风尾你就进去,别拖累我……”沈寒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病房里,戚燃讨好地冲着白鱼笑。
“别生气……”
“我感觉你是故意的。”白鱼见点滴瓶空了,利落地拔了针,按住,却一直不抬头看他。“你是不是报复那次我吓到你了,才不声不响,难受了也不告诉我……”
“不是的!”戚燃着了急,连忙坐起身。“我是真的没怎么感觉到,我……嘶……”
“扯到哪儿了?胃又疼了吗?”白鱼连忙凑近,将人揽在怀里,用温热的手掌轻揉着他的腹部,焦急地看着他。
“你别不理我……”戚燃鼓着小脸撒娇说。
“我怎么舍得。”白鱼搂紧了怀中人,叹了口气。“怎么样,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戚燃摇了摇头,靠上白鱼,扯着白鱼的衣角不愿放手,眼睛却越眨越慢。
白鱼知道他折腾了这好一会儿也该累了,便扶着他重新躺了下来,哄着他休息。戚燃放开扯着白鱼衣角的手,转而覆上了白鱼的手掌,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但手指碰触到的东西,让戚燃忽地心头就一阵发凉。白鱼手腕上的手链,是他亲手送的,别出心裁,却和刚刚记忆中出现的那一条,近乎一模一样,遗留的恐惧让戚燃不由得抖了一下,手条件反射的松开了白鱼的手。
“你在那个可怕的谜底下,究竟是怎样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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