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儿飞舞

　　每个人的心中都关着一部分的自己。而自闭的南孝舞，若是看不见那道光，她会因为害怕而关起全部的自己。

　　今天是她19岁的生日，早饭时，母亲给她煮了面，递给她说：“小舞，又大一岁了，成年之后，生日就是这么回事，过一次长一岁，以后就简单点，不要再麻烦你哥哥和南爸给你买蛋糕和礼物了，知道了吗？”

　　“嗯。”南孝舞点头，静静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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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考试时间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南孝舞已完成了所有的试题，本可以提前交卷离开教室，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淡蓝中漂浮着洁白的云朵，是个很好的天气，她趴在桌子上，手指婆娑在桌角处，胡乱画着什么，打发着剩余的时间。

　　天色渐晚，她独自等在校门口的门卫室旁，南近卫打来电话，告诉她临时有事，要晚到一会儿。

　　她从不怕等，时间于她而言是无甚意义的东西，遇到路过的女同学打招呼，便灿然一笑回应，有男同学看向自己，则避开目光、低下头去。

　　“抱歉，小舞，我迟到了，等很久了吧？”南近卫仍是上班时的白衬衫外套黑西服，斜挎着电脑包，半解着领口和领带，步履飞扬地跑到跟前。

　　南孝舞摇头，微微一笑说：“没关系，我知道哥哥一定会来，等多久都没关系。”

　　“我们家小舞就是太懂事了。”南近卫抬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心，眼梢上弯了一抹温文浅笑。

　　夕阳的余晖铺泄下来，淡淡笼着这肃穆的学校大门，温暖了两人的笑脸，一人俊眸朗朗，一人俏丽明艳。

　　南近卫揽上南孝舞的肩，将她一带，“走！买礼物去！今年想要什么？对了！今年小舞可以挑贵点的，因为，你哥哥我现在是有工作的人了！”通过努力成为MAX的正式员工对于南近卫来说是无比值得骄傲的事，他觉得自己离奋斗的理想又近了一步。

　　“哥哥，我不想要买生日礼物了，我想要你做一件事。”南孝舞边走边说，眼里露出些期待的闪烁。

　　南近卫奇怪道：“做一件事？什么？”

　　“跟我来。”她拽着南近卫的袖口，两人加快了脚步，往前奔跑而去。

　　“慢点，小舞。”南近卫一手捂着电脑包，另一只手被南孝舞拽着，跑在后面。

　　路旁成排的梧桐和街灯下，两双飞快的脚步踏过路过飞舞的柳絮。

　　弄堂口的梧桐树下，依偎着两只小猫，原是那只浑身黑亮纯净的猫咪旁边，自昨日起，旁边多了一只看起来脏脏的白色小猫，黄色和灰色的脏迹嵌在了那纯白如雪的茸毛上，很是显眼。

　　夕阳下，长长的一双人影渐渐笼了过来，眼见两人两双脚停在了梧桐树下，黑色短耳的猫看到人并无惧色，一双如绿宝石的眼睛闪着明亮的光，那只白色的小猫往后缩了缩，圆圆的眼睛潋滟流露出害怕与无助。

　　“哥哥，给它们做一个房子吧。”南孝舞蹲下身子，白色校服裙摆逸在地上，伸手指轻触了触那只黑色短耳猫，笑着说。

　　“这只黑色的短耳猫，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有个很不错的家，这只白色的嘛，嗯，应该是流浪猫。”南近卫一边打量一边也蹲了下来，伸手过去抚了抚那只白色的小猫，对那小白猫挑眉笑着说：“小白，你该不是拐了人家小黑私奔了吧？”南孝舞听他说着在旁边也轻笑出声，南近卫扭头朝她看了眼，“这就是你要哥哥帮你做的事？”

　　南孝舞弯着一双剔透明净的笑眼，点头：“嗯！”

　　南近卫站起身，搓了搓双手，“好，今天，我们俩就给它们在这梧桐树下安一个家吧。”

　　夕阳渐渐沉去，黄昏下的弄堂口，一盏暖黄的路灯下，一双身影前前后后来回着，终于用东平西凑的砖瓦和木块，搭成了一间小小的木屋，现下，只差最后一步，南近卫端着刚将调好的颜料盘，南孝舞用笔刷沾了颜料，走笔优雅地在那上面画了一黑一白两只猫，而后画上彩色斑斓的字母：B & W’S HOME。

　　完笔收工，两人几乎同时起身，略觉腰酸背痛地舒了口气，而后借着灯光，笑容满意地欣赏着成果。

　　“哥哥。”南孝舞端着颜料盘，看着暖光下他的脸，轻叫了声。

　　“嗯？”南近卫立在木屋前，面上带笑地应声，忽而一抹颜料凉凉掠过了自己的脸，抬眼只见南孝舞看着他脸上被涂抹的那一道彩色，一脸俏皮狡黠地笑着。

　　“长本事了你，敢欺负你哥哥了！”南近卫指尖从她那盘里沾了颜料，同样动作飞快地抹在了她那白皙的脸颊上。

　　南孝舞笑着看向南近卫，脸上一抹彩虹颜色跃在那肤上，别有一番明丽。

　　且南孝舞的反击也是静静的，“哥哥。”她又轻声叫他，声音动听。

　　“嗯？”

　　“今天我过生日。”南孝舞低头静静地说。

　　南近卫看她表情这样认真，以为她想要许些别的生日愿望，却见她缓缓将手指伸进颜料盘，抹在了南近卫的脸上，动作前后缓慢，见南近卫只呆呆被她抹了，嘴角慢慢漾开来恶作剧得胜的笑容。

　　南近卫先是一愣，而后笑出声来，轻抚了抚她的头，虽说自己一直以来很心疼这个妹妹，只是有时候，仍觉得自己，不那么了解她，她表面安静乖巧，甚至有时唯唯诺诺，可他总觉得这双明净的眼底，仿佛有一个五光十色的地方，在这个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力量在翻涌、在波动着。

　　“小舞，你又长大一岁了，生日快乐。”南近卫摸着她的头，微笑着说。

　　南孝舞既盼着自己长大，这样才可以与他并肩同行，也害怕长大，长大就意味着不可以再依赖他，可是，她多想，像这样一直依赖下去。这个世界于她而言，就像此刻，除了眼前路灯下温暖纯白的南近卫，远处四周，暗楼耸立，包括那森森摇曳的枝头，皆是模糊不清的暗寂。

　　南近卫见她有些出神，目光里似乎有些忧郁，只知眼前的这个妹妹美好动人，可是只要她一忧郁，低下头去，仿佛她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他抬手轻抚她的头心，低声问：“小舞，怎么了？”

　　“哥哥，有时候，我不太想长大。”南孝舞仍低着头。

　　她的言语也是那样的孩子气，任性而盲目地坚持着不可能的事，可是她明明有着足够成熟的灵魂啊，南近卫轻轻一笑，“小舞，每个人都会长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要长大，长大就意味着更广阔的天空，而且，我觉得你已经长大了。”

　　“可是，我不觉得有更广阔的天空，我又不会飞。”她任性地辩驳，她想，即便是在广阔的天空里，如果不能依赖哥哥，只凭自己到处飘荡，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谁说你不会飞，小毛毛虫，有一天，也会飞舞起来的。”南近卫看着她脸颊上那一抹彩虹印，轻点了她鼻头，微笑着说：“你知道，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什么吗？”

　　暮色沉沉，南孝舞抬眸，疑惑地望着他，目光纯真而幽净。

　　南近卫说：“我看到了一只美丽的小蝴蝶，她振翅飞向了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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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弯清月跃在上方狭长的天空中，弄堂又渐渐回归到夜的寂静，远远悠荡着二人说话的声音：

　　“对了，小舞，今天有个人，和你同一天生日。”

　　“这么巧？”

　　“嗯，的确很巧，不记住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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