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身后几米

　　“先生您好，我们的节目马上就要结束了。”电话那头的主播耐心地提醒他。

　　卢焕讪讪地笑，然后挂了电话。想想自己的行为，简直有些可笑，竟然打算从一早的时候开始说起。

　　当年何端端说他不懂的事情，他过了很多年才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年少的他不信，如今看到自己和身边的人一步步的走向预定好的不可逆转的方向，他不得不相信。

　　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何端端了，高中毕业后她就没了音讯，所有人都没再听过她的消息。

　　卢焕试着登了自己的□□号，很多年没用，还好记得密码。他找到何端端的□□号，发了一条问候的消息。

　　不知道她会不会回复，但这是他唯一能联系到她的方式。

　　他守着屏幕，等到了凌晨三点，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也是，现在很少有人看□□了。不过几年而已，以前习惯的事物，在记忆里那么清晰，却在现实中这么遥远。

　　卢焕放下手机，准备洗漱睡觉，早起公司还有事情要忙。可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回忆一旦开了闸，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那天冯祝遥回家之后，拜托他帮自己辅导功课，以期度过“前百大关”。那是他们关系拉近的开始。

　　卢焕在脑海里想着她做不出题的样子——撅着嘴巴，怪他讲得不好。他记得自己是在一次讲题的时候喜欢上她的，可已经记不清到底是哪一天，哪一次。

　　不过他能确定的是，在他喜欢上她之前，她先喜欢上了左义葛。

　　有一次放学后在她房间里给她讲题。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冯祝遥说这话的时候眨着眼睛，态度无比的真诚。

　　“还好吧，除了那种特别聪明的，剩下的都是普通人。”卢焕自己也不是那种聪明的孩子，不过勤能补拙，倒也够用。

　　“左义葛是不是就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他都不用学习就能考年级第一。”

　　冯祝遥双手托腮，眉目含笑地望向窗外，纵使在这方面少根筋的卢焕，也能看出来她的小心思。

　　“你喜欢他？”卢焕直接问。

　　“怎么样？你觉得他会不会喜欢我？”冯祝遥问完这话有点后悔，自己一直在卢焕面前凶凶巴巴，卢焕怎么可能说她好话。

　　“不知道，这道题你会做了么？”

　　“唉呀先不做了，帮帮我吧卢焕。”

　　“帮你什么？你不是都直接递情书了么。”冯祝遥的果敢往事他记忆犹新。

　　“他好像不太喜欢主动的，你明天去和他打篮球吧，他每天放学都打，我就在看台上等你，假装等你。”

　　“你自己直接去不行么？”

　　“我不好意思。”如果她去看左义葛打篮球，其他人一定会八卦地说三道四，而卢焕就不一样了，没有人会把他和绯闻联系到一起。

　　“我不会打篮球。”卢焕实话实说。

　　“那正好让他教你，也可以顺便教我。”冯祝遥语调抬高，瞬间兴奋了起来。

　　从这天开始，冯祝遥对卢焕的态度越来越好了。卢焕是个心软的人，当冯祝遥不再与他敌对，他也就跟着放下了戒备。他决定帮冯祝遥这个忙。

　　左义葛听到他们两个要学打篮球后，感到有些诧异。

　　“我想长个。”卢焕找了个理由。这理由确实成立，现在已经是他长个的最后期限了，再不抓紧，恐怕就要停留在一米六这一档了。

　　“我也想再长一点。”冯祝遥跟着附和。

　　“好吧，拿你们俩没办法，端端来不来？”左义葛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何端端。

　　“她报了个辅导班，每天放学要去上课。”卢焕如实回答。

　　左义葛没再提她，直接让他们先跑八百米热身。

　　冯祝遥是运动场上的钉子户，行动非常艰难，跑了不到二百米就已经累地气喘吁吁。她伸出一只胳膊跨在卢焕的肩上。

　　“你这样起不到锻炼的效果的。”卢焕一本正经地说。

　　起初冯祝遥看到卢焕这个一本正经的态度就觉得来气,现在相处久了也习惯了，觉得还挺有趣的。

　　“反正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做个样子就行了，我一米六七不算矮吧，土豆。”

　　卢焕白了她一眼。

　　“你就当我是你的人型沙袋。”说罢，冯祝遥便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了卢焕的身上。

　　两圈跑下来，卢焕累得大汗淋漓。

　　“身子还是太虚啊。”左义葛拍他的肩膀点评道。

　　卢焕看了一眼导致他“身子虚”的冯祝遥，这家伙正一脸花痴的看着左义葛，身上没有流一滴汗。

　　“现在开合跳。”左义葛又给两个人安排了新的任务。卢焕有些后悔了，为了帮冯祝遥这个“小忙”，自己实在付出了太多的体力。

　　他们开合跳的时候，左义葛就跑去篮球场和其他人打球，冯祝遥一边跳一边痴痴地看着他的身影。

　　“我们在这训练也和他说不了两句话，”她的体力完全跟不上，说着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想要放弃了？”卢焕问道。

　　冯祝遥想了想，深呼吸了好几个回合，最终还是坚定地站起身来，郑重地说：“我不放弃，一定要拿下左义葛。”

　　就这样，每天放学后的一个小时，冯祝遥都会和卢焕跑到操场训练。左义葛给他们的运动量越来越大，并且每次都是给他们两个布置完任务就自己去打球。

　　一个星期过去了，冯祝遥和左义葛仍然没什么进展，反倒是和卢焕熟络了不少。

　　“小土豆，你说要不让他帮我讲题好了，这样还能和他坐在一起。不行不行，这样的话他就能发现我有多笨了。”卢焕每次辅导冯祝遥功课，一半的时间都用来听她讲左义葛。

　　“下周一就月考了，你先担心一下你的成绩吧，别忘了进不了前百要被叫家长。”卢焕善意提醒。

　　“烦，真烦。”冯祝遥拿起手中的数学卷子，打量这些不明所以的数字符号。

　　“这些题我都给你讲过，你再熟悉熟悉，万变不离其宗。”

　　其实在卢焕心里，他对冯祝遥是没什么信心的，她在学校的时候上课睡觉，下课打闹，真正学习的时间恐怕只有自己给她辅导功课的这两个小时。

　　该发生的事情总是要迎头面对，等到月考放榜后，看着手中的成绩单，卢焕不知所措了。

　　冯祝遥考了班级倒数第五，年级第1020名，而他这位中考状元，班级第30，年级第101。不但冯祝遥会被叫家长，连他自己也要。

　　何端端这次发挥得很好，班级年级都是第一。每次大考后学校都会在升旗仪式上举办表彰会，给每个年级的第一名颁发奖状。

　　高二年级的第一是左义葛。何端端、左义葛和高三年级的第一名三个人并排站在主席台上，领取属于他们的奖状。

　　“高一和高二的这两个第一站在一起还挺般配，俊男美女。”

　　“学习好还长得好，让我们怎么活。”

　　“我已经在脑补他们两个的爱情故事了。”

　　隔壁班的几个同学正在窸窸窣窣地讨论左义葛何端端，他们的声音不小，冯祝遥听得一清二楚。回班后她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

　　“学习好的一定会喜欢学习好的吗？”回家的时候，她偷偷地问卢焕。

　　卢焕一秒也没有停顿，十分笃定地说： “不一定。”

　　“我喜欢左义葛也是喜欢他长得好看学习好，所以左义葛也完全有可能喜欢长得好看学习好的吧。”半个月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冯祝遥，如今却也担心这担心那了。

　　尽管以前她也喜欢过别人，但基本上都是过两天就没感觉了，这次她对左义葛是真的动心了。

　　“你可以尝试着改变自己，只要你肯努力，也可以学习好的。”卢焕一直相信努力的力量。

　　“你老实回答我，我比何端端难看很多吗？”比起学习，冯祝遥显然更关注外貌的问题。

　　“内在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因为你好看喜欢你，那也可以因为好看而喜欢别人。”

　　听卢焕这么说，冯祝遥忍不住大笑起来：“你太单纯了，现在谁不看脸，你快点从中学生杂志的励志故事走出来吧。”

　　其实卢焕到很多年后都仍然不明白，到底是他错了还是冯祝遥错了，爱情真的和长相有关么？

　　冯祝遥还在等他回答自己的问题，卢焕盯了她半响，平静地说道：“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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