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长安歌

作者:白桃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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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局


      “今日下朝时,皇上问了为父可有心仪的婿家。”柳知河蹙眉。

      相府唯一的千金回京这件事情在京城的权贵圈已经传开了,由于柳丞相在朝中威望很高,加上皇上的青睐,很多官员都想上门贺喜。

      但柳知河都一一推辞了,他们也只好作罢。

      其实这也是柳宛的意思,日后若是做事让人认出来绝对是件麻烦事,还是少认识些杂人为妙。

      “皇上?”柳宛沉思。

      皇上掺和她的婚事做什么?难道是想赐婚?

      大慎朝男女子成婚的年龄比前朝要完些,民间流行二十岁方才娶嫁。

      而柳宛如今才十八岁,莫不是早了些?

      柳知河沉声道:“传言皇上在考虑立哪位为储君,这是想让我们柳家做决定。”

      父亲的话有理,柳宛想。

      她爹不必说了,自然是皇上最器重的大臣,就他们柳家世代忠良,一直以来鞠躬尽瘁。

      若是有这样的岳家,那这位皇子就赢了一半。

      柳宛开口:“倒也未必,说不定皇上心中已有人选。”

      这也是种可能,届时皇上直接赐婚,他们柳家也得受着。

      不过柳宛自己并不想成婚,成婚之后自己便不方便接着查外公的事,得想办法推脱。

      “爹怎么回答的?”

      “自然是推脱,你现在还不放便成婚,更何况爹还没看够你呢,怎么可能给你送出去。”柳知河揉揉女儿的头。

      柳宛安慰他:“船到桥头自然直,爹不必过于忧心。”

      话是这么说,一切都得看皇上那边的动作。

      中午用过膳后,柳宛借口出去消食,带着玉琴在京城中穿梭。

      “小姐,我们带这么多钱做什么?”玉琴看了看柳宛拿着的钱袋。

      里面是银票。

      大慎朝的制度,银票最大的面额是一百两白银,而柳宛这一袋子就都是这样的银票。

      细算下来,柳宛现在是带了一百多张银票,也就是拿着一万两白银在街上闲逛。

      “挑好的地段买几家店铺。怎么说也得在京城有自己的产业,”柳宛将钱袋丢给玉琴,“去吧,如何安排就看你了。”

      这就是她带玉琴出来的原因,玉琴擅长财经,让她打理,自己只要在月末看看账本就可以。

      玉琴看看手中的钱袋:“那奴婢在哪等小姐?”

      柳宛:“不用等我了,完事之后自己回去便可。”

      “是。”

      支走了玉琴,柳宛在大街上闲逛。

      路过掏星酒楼时看见对面有一家茶楼,她便走了进去。

      在大堂坐下后,茶楼的小儿很快凑了上来:

      “客官要点什么?”

      柳宛垂眸:“一壶碧螺春。”

      “好嘞。”

      之前看见这里时,柳宛问过一嘴这里怎么如此热闹,桃缨说揽月茶楼里的客人大多数是京中上流子弟,他们一般都在这里小聚。

      说白了就是纨绔子弟聚会的圣地。

      今天她来就是为了从这些人口中听听上流圈的事。

      柳宛特意选的这个靠窗的位置,能清楚地听到邻桌那些人在说什么。

      “你们知道吗,丞相府唯一的后代回来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少爷说。

      旁边有人附和:“我听我爹说了,我还听说这柳大小姐极其美貌。”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

      柳宛自然也听见了,只是勾起嘴角,这种人物她根本瞧不上,还引不起来她的脾气。

      “明天我就抬回去我院里,看看是什么美人,”那个尖嘴猴腮的人似乎是这群人的中心,他不怀好意地摸摸下巴,“恰好我后院缺个争风吃醋的三房。”

      还没等那些人溜须,就有个声音打断了他的美梦。

      “王公子真是痴人说梦。”

      二楼下来位白衣公子,面如冠玉,手持折扇。白袍几乎曳地,却不染一丝纤尘。

      此一个衣冠楚楚、玉树临风的美少年。

      “这不是白榷吗?”

      “白,白小少爷?”

      “太傅之孙?”

      “白少爷怎么来了?”

      “……”

      有人低声讨论。

      柳宛好奇,这白少爷是何人?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人都在心里好奇,只有那位被怼的王公子面色难看。

      户部尚书的儿子王靶:“白无衣,你说谁呢!”

      白榷闲庭信步走到这群人面前,摇摇折扇,面对王靶的怒气也毫不慌乱。

      可能是书生自带傲气,白榷这般风轻云淡,仿佛在默默地鄙视你,所以王靶气的发抖也是情理之中。

      “小爷我说错了吗?相府千金怎么会给人做妾,王公子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白榷好笑地看着王靶愈发难看的脸色。

      王靶吹牛被人拆台,很是不爽,但可能碍于白榷的身份只好作罢,过个口瘾:“你给我等着!”

      说完就要甩袖子走人。

      这边一声不吭安静看戏的柳宛食指一动。

      正准备跨门栏的王靶哀嚎一声:“啊!”

      在外人眼中似乎是王靶跨门被门槛绊住,然后摔了个狗啃泥,只有柳宛知道是自己方才把玩的碎银击中了他的小腿肚。

      隐隐有笑声传进王靶的耳中,这让他不顾形象地回头大喊:“白无衣你!”

      白榷无辜耸肩:“王公子自己腿脚不利索摔了,怎么能怪我呢?”

      语毕又是一阵哄笑。

      说不过人家,打不过人家,身份也不如人家,满胸怒气的王靶愤愤离开茶楼,狼狈爬起来时还啐了一口。

      走了王靶,这群子弟转头开始奉承白榷。

      “无衣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这了?”有和白榷关系好的人上前询问。

      当事人收起折扇,毫不客气地坐在他们那桌,自顾自倒了杯茶。

      不慌不忙小品几口才回答:“这不是被家父闭关了几天,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不得来这同你们侃大山。”

      柳宛意外挑眉,她还以为这白榷是什么温润儒雅的公子,没料到脾性倒是活泼。

      就刚才白榷的话不像是同那王靶一样的好色之徒。

      王靶走了,那群纨绔也没有没眼力见的提他,聊了半天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柳宛喝完茶便离开了茶楼。

      柳宛走后不久,二楼回廊上出现了两人,其中玄衣少年将一楼的插曲尽收眼底。

      而楼下众星捧月的白榷不着痕迹地向玄衣少年挑挑眉,用口型说:搞定。

      “小王爷为何不亲自替柳姑娘说话?”景云不解地问。

      方才江庸和白榷在二楼雅间谈完事情,出来正好撞见一楼的王靶吹牛的场景,而江庸的神色明显不悦,白榷看着他这般样子笑了,江庸颔首,白榷这才会意下楼收拾人。

      在景云看来他家主子许是看上了柳小姐,这才收拾王靶,可是为何让白公子去而不是自己下去就不知道了。

      还能在柳小姐面前刷波好感。景云心想。

      白榷或许不知道柳宛就在这旁边喝茶,可是他家小王爷知道啊,看到柳宛用碎银打人明显还笑了。

      这不是相中人家了是什么?

      江庸理理袖子:\"她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景云恍然大悟。

      那些人见到他肯定要拜见的,这就暴露身份了。

      柳宛还不知道秦云遥就是江庸。

      另一边柳宛出了茶楼没有回相府,而是掂量着几块碎银,在皇城附近转悠。

      今日空闲查看京城的地形,也方便日后某些行动。

      皇城门前不少侍卫轮班值守,柳宛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虽然看不见里面的宫殿,但这里仍给人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忽然柳宛瞳孔微不可察的缩了一下。

      一个莫名熟悉的人从宫门前走过,不过未待柳宛看清什么,那人就消失在楼阁之中。

      这之后,柳宛便没在此地久留。

      长安街穿过便是东城门,东城门连接的官道通向北面的昆州,岔路通向璩镇。

      昆州和璩镇都是战略重镇,有它在外人一般不敢攻打京城。

      连接两处战略重地,东城门自然戒备森严。

      柳宛已经和桃缨打听过,京城六个城门都有不同的规定。

      至于那日秦云遥所说的什么永安门没有通关文牒需未时后进城的话纯属胡诌,永安门根本没这劳什子规定。

      知道后柳宛没多惊讶,毕竟她已经有些猜测,只不过差一个证实罢了。

      依秦云遥的性子若能说什么实话也不大可能。

      从东城门往南凯门去的时候,柳宛见到了所谓的八局司。

      在渠秦街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若不是柳宛无意走进那条路,也不会发现此处。

      八局司没有想象中的华丽,像是普通人家的院子。

      但门匾上“八局司”的三个大字似乎在彰显它的不平凡。

      让来人无不好奇里面是什么样子。

      毕竟“八局司”对外只是枢密院麾下的分阁,天下人只知有这么个地方,却不知里面的人是做什么的。

      而朝廷也自然不会往八局司里安排官员,这就使这里更神秘了。

      对于已经知道了八局司为何的柳宛来说,她并不好奇这个地方。

      唯有八局之人能勾起她的兴趣。

      在千裘山青阁弟子外出做任务时,他们也了解过天下大势、宫廷辛密、江湖八卦等杂事,关于八局司的也听过几耳。

      比如凤西西那个傻小子的偶像便是齐王嫡子江世子江庸。

      只因为听了关于他的传闻。

      十二岁便征战沙场,十四岁带兵打的东海倭寇多年不敢来犯。

      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

      但这位少年将军却在十六岁离开军营,回到京城过消停日子去了。

      因此这两年关于江小王爷的佳话就鲜少流传了。

      不过倒是江南一带,对于齐王父子趋之若鹜,大多数人只知齐王不知皇帝。

      个中原因柳宛不曾多问过,基本都是喝茶时闲听几句。

      凤西西那个小傻子是江庸的死忠粉,若是听到有人说了不好的话,提剑就上去不分青红皂白地同人打架。

      要不是柳宛拦着,那家伙早就不知道闹出多少傻事了。

      不过很多事都是道听途说,具体几分真几分假还有待考究。

      回到相府时柳宛已经差不多把京城中几条重要的街道给逛完了,什么将军府、侯府、国公府也是看了个遍。之后默默将大致的地形记在心中。

      回的早不如回的巧,柳宛回来时正赶上家中晚膳。

      很快就有下人引着她洗手用膳。

      玉琴回来许久了,饭后给柳宛汇报了购置的几处店铺,以及存进钱庄的银子。

      果然在财经这方面,玉琴能称得上擅长,事情安排的滴水不漏,就是柳宛都挑不出什么错处。

      忙了一天,入夜时柳宛叫下人准备了热水沐浴。

      手脚利索的下人把热水备好,柳宛走到屏风后。

      烛光绰绰,映在屏风上的影子身形姣好,长发如瀑。

      瘦长的腿迈进水中,随后整个身子都进了浴桶中。

      温热的水流滑过每一丝肌肤,柳宛喟叹一声。

      花瓣飘在水面上,不知过了多久,水中的佳人竟趴在木桶边上睡着了。

      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动,墨发几缕浮在水上,顺着水波摇曳。

      哗——

      室内的窗户骤开,惊扰了这幅美人小憩的画面。

      柳宛欲出声询问,还未张口便被一双手捂住了。

      这双手骨节分明,一种异样的感觉升上柳宛心头。

      下一刻柳宛骤然向后出掌。

      在那人转身之际,她拽过衣架上挂着的长袍,迅速披上系好。

      那人再回过头时柳宛已经只有洁白的脚没有被遮住。

      发丝间的水滴落到地板之上,渗入木板中消失不见,柳宛几乎是顷刻间进入战斗状态。

      然而那蒙面人却不打算出手,飞速向门冲去。

      岂能容他逃跑,柳宛紧追其后。

      蒙面人跃上房顶踏过瓦片竟没发出多大的声音,可见其轻功之强。

      柳宛赤着脚追这那人兜了整个相府的上空,直到那人出了相府范围才停下。

      两人在府内的房顶上追逐自然引起了地面上的注意,相府侍卫见自家小姐追着个黑衣人纷纷跟着追去。

      一时间整个相府灯火通明,人人都知道相府进了刺客。

      跃下高墙,柳宛命人群中的一个丫鬟取双鞋来,穿上鞋后才同闻声出来的柳知河报平安:“爹我没事。”

      柳丞相见自己还没问女儿就先发制人,便确信女儿是真的没事。

      他下令命侍卫严加看守,并罚了今晚当值的侍卫一月薪水后才带着女儿进了主屋。

      “闺女这是怎么回事?”柳知河名人再去取来件衣服,免得柳宛着凉,然后转头询问柳宛。

      柳宛若有所思地道:“女儿沐浴时小憩一会,便被开窗之声惊醒,随后便被人捂住了嘴。”

      柳知河皱起眉头。

      “我回手送了一掌,趁其被拍过身时穿上衣服,还未来得及穿鞋那人想逃,我就追了出来。”

      听到柳宛无事柳知河的眉头才舒展开。

      柳知河:“这人武功应当很高,竟能出入相府却不叫侍卫察觉。”

      言之有理,柳宛也是这么认为的,颔首表示同意。

      柳宛:“不过那人可能并不想杀我,其退避之意很明显。”

      最后相府还是点了一夜的灯。

      ——

      昨晚的意外带来的恐慌很快就过去了,柳宛没有受其影响,第二日穿上黑色披风,戴上面具绕过闹市施展轻功准时来到了八局司门口。

      门前有两个没戴面具的侍卫看守,不过柳宛能看出两人是带了人皮面具。

      “来者可有令牌。”

      柳宛随手将别在腰间那枚鹤灵给她的令牌拿出来。

      侍卫见到上面的“细柳”二字时面露惊讶,愣在原地,还是柳宛出声提醒才回过神来。

      “二位看我能否进去?”

      声音一出,两个侍卫回了神紧忙给柳宛开门,而柳宛自己在面具内挑眉意外,闲庭信步地进去了。

      这面具似乎内有玄机,声音传出去竟变了音色,就是柳宛自己也听不出这是自己的声音。

      偏低又多了些醇厚的音色让柳宛一瞬间雄雌莫辩。

      进了里面,站在院内腰间挂着刻有柳枝的令牌的人向柳宛点点头。

      柳宛会意。

      这人就是温庭寿了。

      在廖州的时候,温庭寿同她讲过,持令使的令牌上刻的是字,副使则是图案,局下之人刻的是单字。

      如细柳局,持令使刻的是“细柳”二字,副使刻的是柳枝的图案,其余人刻的是单字“柳”。

      那日温庭寿还说届时他会在院中接引柳宛,在议会上他也会帮柳宛解决些麻烦的问题。

      两人穿过长廊,进入主屋内。

      长桌左边七人,右边七人,总共十四个人。

      看样子是其余七局的持令使和副使都在了。

      屋内的讨论声在两人出现在门外时就瞬间消失,所有人都向这边看来。

      虽然他们都带着面具,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不用想都知道一个个都是面露惊讶。

      温庭寿微微弯腰对柳宛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长桌正位的位置。

      空位只有两个,一个是右边首位,一个是主位。

      柳宛知道,这是让她坐到主位上,踏步过去,袍尾微微拂过左边首位的人,那人侧过头似是瞧了一眼。

      温庭寿与柳宛同时入座,他的座位是右边首位。

      主位是八局之首细柳局的持令使,下边左侧为其余七局的持令使,首位的是清风局持令使,接着依次排序是游云局、金荷局、飞燕局、赤狐局、常蟒局和银鹰局的持令使;右侧首位是细柳局副使,然后依次如左侧排序的副使。

      合称柳风戏云荷、燕狐斗蛇鹰,知心不知面,相知不相熟,此为八局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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