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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云公主
朱门黄漆,铺首衔环。
皇宫宫门外,数十辆马车浩浩荡荡竖着一字排开,逐一等待侍卫审查。
到了最后一辆马车,一个穿着铁甲的带刀侍卫径直掀开前头轿子的一侧帷幔,便透过小轿窗瞧见了轿里娇滴滴的美人,云鬓浸漆,青丝如瀑。一晃神,竟看痴了去。
就在这时,轿子车板子上下来个玄衣男人,一把将帷幔扯了下来:“轿子里的姑娘是我们杂耍班子的人,后头一车拉着的是杂耍时用的道具。官爷大可放心。”
男人正是祁冥,俊朗的面容微微泛着寒芒。
侍卫这才回神,不大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眼珠子一转把视线挪到马车车尾。走过去开了几个箱子大概过目一番后,一声长音:“放行!”
旋即玄色衣角轻翻,祁冥又坐上了车板,修长手指握着马鞭一挥,驾车驶入宫门。
那侍卫恋恋不舍看了一眼轿子,又想起里面的女人,何其不可方物,堪比九重天仙姬。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肉,过于干瘦了些……
可惜侍卫不会知道,轿子的女人还真就是九重天仙姬。
并且此时仙姬还撩着两边轿帘左顾右盼,感叹于这人界皇宫的美丽。不像天宫色泽淡雅,也不像魔宫死气沉沉。
“魔君,这人界的宫殿真好看,琉璃玉瓦,雕梁画栋,真是色彩纷呈。”又撩开前头轿子门帘,满川露出个脑袋对着坐在车板上的祁冥,笑靥如花。
祁冥也侧目看她,一瞬决断:“如此,便喊丘谷抓几个匠人回去,也将魔宫改造一番。”
“……”
不过随口夸赞一句,怎就生出这般大的阵仗?满川眨眨眼,偏祁冥一脸正儿八经,瞧着还不是戏言。
她只好摆摆手,十分违心地扯谎:“不必不必,其实比较之下,我还是更喜欢魔宫,暗郁之调最富内涵。”说着还竖起个大拇指,在祁冥眼前晃了一晃。
祁冥这才无言其他,转过身慢慢驾车。
满川暗地摇了摇头,也略窥得这魔族中人做派,有时是多么暴躁直接了。而后目光一抛,又看了看前一辆马车上的丘谷和长霓,她更加确信了这一结论。
要知道那个真正的从邻城来的杂耍班子,已经在昨夜就被这对左右护法敲晕,直接又从哪儿来送回哪儿去了……
暴躁,实在暴躁。
腹诽中,满川一边放下轿帘坐回轿子,一边思考起祁冥的计划。
为了不打草惊蛇,祁冥认为先乔装打扮潜入皇宫最为明智。恰逢这香雪城的镜云公主过生辰,宫里头要办盛宴,陆续召了一大批舞姬、琴师、戏班等进宫。其中也包括这外地来的一个有名的杂耍班子。
又好巧不巧,这个杂耍班子前两日被他们在客栈撞上了……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冒名顶替。
说来这计划好是好,就是一点。“魔君,今晚便是生辰宴了,这杂耍表演该当何如?”又拉开了轿子门帘,满川忽地凑到祁冥身边,提出疑问。
毕竟一个九重天帝姬,一个魔族之君,两个魔族护法。这四个人里头,还能真有谁会耍杂耍不成?
疑惑之际,清脆的哒哒马蹄声戛然而止。
长形的马车队伍已绕过宫墙角楼,来到了一处小宫门前。宫门门檐下,一个管事太监安排着众人卸货进院。
祁冥也下了车板,看着满川低声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本君打算耍虎。”
话音刚落,前头马车后一块巨大的黑色布幔被丘谷扯下,露出个方形的大铁笼。铁笼中,大黄巨大的身形骇然显现,吓得周围众人,包括那管事太监,全都面色惨白,傻眼腿软。各个跟条腌豆角一样瘫了下去。
也不怪这群人胆小,满川想着在人界,耍猴应是常见,但耍虎,闻所未闻。重点大黄还是头大老虎,身长体宽,非比寻常。尤其那绿色虎眼,锋利虎牙,都格外瘆人许多。一嘴咬下一个人头,绝不在话下。
要不怎么说也是魔族之君的魔兽不是?
所以满川贴身靠近祁冥,务必同他确认:“魔君可瞧见了?大黄这还是在笼子里头,要是今夜放出来去生辰宴上,只怕人都得吓死大半。”
说罢,眸中撞入祁冥一丝寒厉笑意。
“本君,正是要吓他们。”
***
夜幕升起时,盛宴开场。
整座皇宫在夜色中依旧辉煌明亮,尤其大殿之上,万盏灯火齐燃,照耀得殿内一如白昼。殿前两侧坐着诸多朝臣,着锦衣华服,共举金樽。
高台之上,搂着年幼皇上的镜云公主金纱羽袖半遮面,一杯玉露入喉。随之丝竹管弦齐奏,笙歌燕舞不休。
而殿外月台,伪杂耍班子也正在候场。
丘谷和长霓各自携着长剑,站在浮雕石栏边百无聊赖。满川则时不时伸长个脖子窥一窥殿内风光景致,时不时揉一揉大黄虎头。以及再看一眼身侧祁冥,越感受到他的一派淡定从容,她就越不禁在心里替殿中众人捏一把冷汗。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满川心里积了一滩汗水的时候,管事太监从殿里走出来,细嗓子一扯:“杂耍班子的,进殿吧。”
闻言,祁冥侧眸向丘谷和长霓一个眼色示意。
于是满川就看着丘谷和长霓双双舞着剑踏入殿内,开始花式过招。给殿内的亮光中又添上数道刀光剑影……也是着实难为这两人,堂堂魔族护法,竟落得要在人界表演耍剑的地步。
等剑耍得差不多了,又见两人手中的剑光往上一抛。这时便是大黄出场。大黄在殿外轻轻一个蹬腿,便腾空跃入殿内,在众人惊呼中一个盘旋。再落地时,大黄口中已衔住了那两柄剑,身形一转,将剑献予到慢步踏入殿内的祁冥手中。
满川也紧跟其后入殿。
不过她并未上场,只寻了根红漆柱子靠着当看客。因为就算她想帮忙,为这表演出份力,祁冥也是不许的。他早吩咐她,就站边上看热闹。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祁冥。
看他从虎口接了剑,两剑上下一叠,合二为一,化作一柄。旋即他持着剑,剑指虎头。大黄也很配合。嘶吼着发出一声虎啸,霎时撼天动地,激得底下皇城厚土也震上一震。
宴席上的诸位朝臣,也从未有人见过这样壮观的场面。时而人在上,虎在下。时而又虎在上,人在下。两方飞窜,快若闪电。既像是打斗,又像是配合。那聚集精光寒芒的剑锋,指向何处,凶猛的大虎便奔向何处。一会儿飞天,一会儿伏地,巨大彪悍的兽影全然听命于中间那优雅舞剑,衣袂飘飘的玄衣男人。
且男人使剑的剑气尤其凛然,携着破风之势在殿前看得众人是后背一阵一阵发凉。一剑挥去,竟使平静的海面骤起波澜。剑气所向,波澜所向。吹刮得周遭万盏灯火也是受不住,黄色的火焰随之侧倾,只差要熄了去。仿佛这一剑之力一出,连整个大殿都可被削去半截,一劈为二。
无形却又感受分明。
这还哪里是杂耍,简直就是神仙变法。一时间殿内众人竟都忘记了开始的害怕,聚精会神投入表演。
可也就是这瞬,不知怎地,男人蹬了腿跃在半空,他手中银光铁剑却忽地脆响一声断成两截。这没了剑,那同样在半空扑腾的大虎骤然变了脸色,再不听命。竟目露凶光,张着血盆大口直直冲朝臣方位俯冲而去。
“老虎吃人啦!吃人啦!”
是以片刻功夫,大殿之上仓皇一片。众人尖叫着抱头乱窜,东倒西歪。谁都顾不上谁,男女不分,尊卑不分,通通只想着逃命。唯有几个将军和御前侍卫尽忠职守,上了高台护驾。
同时,临近殿门处,抱着根红漆柱子勉强不被人流冲走,也勉强没有被挤成肉饼的满川,幽幽盯着那制造混乱的始作俑者。
看,祁冥竟还淡定从容地站在殿前中央,任凭四周人群逃窜,他自一根发丝不乱……果然幽冥殿魔君,说干就干。闹起事来都这么气定神闲。
再看还在大殿内晃悠着转圈的大黄,哪里有人就往哪里跑,也是为难它配合自家主子演戏,大闹这生辰宴。
……不过祁冥这番行为倒底是什么目的?
满川正思忖着,突然间,一阵异样的气息从远处散发。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源头,目光如刀径直斩向前方。
那是殿中央的高台之上,大黄已经使劲浑身解数鬼吼鬼叫,终于吓退了那护驾的几个将军和御前侍卫。还有几个没被吓退的,又打不过大黄,通通被大黄一脚踢飞。
而那王座上,杏眼明眸,峨眉紧颦。美丽的镜云公主,正是那一团气息所在。
大黄也似是察觉了什么,凌空冲着镜云又一声盛怒之吼。前头两只利爪也眼看就要奔着镜云头颅而去……
满川这热闹真是正看得精彩。
但后一瞬不知怎么,大黄又迅雷之势收了爪,虎躯一转,飞出殿外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她乍然瞥见镜云不知何时显露出的一双红瞳,又快速变成了黑眸。
那股气息也随之收敛下去。
……满川这才明白,原来这出闹剧是祁冥设的局。
在这皇宫之中,果然还有别的妖。
那团气息是妖气。
王座上的公主,根本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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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觉魔君发掘了一个副业啊哈哈,在街边搞杂耍肯定很多人给他丢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