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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隔天,张慧文带着陈之旭去了店里,稍稍打理了一下他住的地方,“旭儿,委屈你了。”
陈之旭自知这趟来城里是为了还债,因此他从来没奢望过什么,而且现在有个能睡觉的地方,他已经很知足了,“表姑,是我麻烦你。”
张慧文看着眼前不大的少年,却有着一幅沉稳的面孔,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现在先跟我认一下店里的花,学会点包扎花束的方法就行。”
“好。”陈之旭应。
接下来,他跟在张慧文身后把事情一一记了一遍。
但需要记得东西整体而言还是比较多的,正当陈之旭准备用纸笔记录下来时,张慧文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是亲家的相邀,主要是谈论婚嫁的事宜
接完电话的张慧文将店里的事简单的同陈之旭交代了一下,“柜台抽屉里有店里的钥匙,还有点
零钱,如果你有要花钱的地方,就拿去用。” 陈之旭点头应下。
“一旦有事用店里的电话联系我。” 放心不下的张慧文继续叮嘱道,最后她便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于是陈之旭凭着自己的记忆辨识着眼前的花,并做好记录。
但随着瓷碗碎裂的声响,陈之旭听见花店隔壁的川菜馆里传来男人愤愤的声音,“你怎么这么笨,再打碎个碗,我要你好看。”
透过花店半开的后门,陈之旭看见一个小姑娘正红着眼眶,努力憋着泪水的洗着她面前红桶中的碗筷。
而她的脚边是刚崩裂开的碎碗片。
陈之旭缓缓的收回目光,毕竟如今他已自顾不暇。
晚上十一点,陈之旭接到张慧文迟迟打来的电话,“旭儿啊,你打扫一下,就关门吧。”
“好的,表姑。”陈之旭应道。
挂了电话,陈之旭收拾了一下店里。
当他拎着垃圾袋从后门出去准备倒掉时,他又看见了那女孩。
餐馆里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小姑娘正低着头,小心的捡拾着碎片,偶尔还能听见餐馆老板骂骂咧咧的声音。
“简直是招了个赔钱货。”
“要不是之前看在她爹开的价钱低,我也不会招。”
突然,孙秀玉的视线中多了一双粗糙的手。
竟然有人会帮她,惊诧的孙秀玉下意识的抬头看人。
少年的眉目清冷,此时正专心的捡着地上的碎片。
“我帮你,可能会快一点。”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陈之旭解释道。
“谢谢。”小姑娘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但接着陈之旭的手上却感受到了几滴灼热的液体,她哭了。
孙秀玉不怕店家责骂她,她自小跟着父亲四处流浪,在各个城市寻找她幼时离家出走的母亲期间,早就受尽了世间的残忍。
自她有意识以来,她就知道生活不会因为她是个孩子而怜惜她,她不识字的父亲为了生存做遍了各个城市的环卫工人。
如今她有能力挣钱后,也没少干过脏活累活。
因为没做好被打骂的情况不占少数。
现在有人愿意帮自己已经是她内心极大的触动。
陈之旭不知道原因,也不懂安慰,只能继续手上的事。
终于在两人的收拾下,孙秀玉很快的完成了收尾工作。
陈之旭看着她背起一个灰色的斜肩布包走向夜里。
“我送你吧。女孩一个人走不安全。”陈之旭追上孙秀玉,他看着小姑娘捏着布包的带子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下了决心,道“好。”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的融入夜色中。
孙秀玉和她爹的出租屋在乌水巷,孙大勇下班回家,发现女儿还没回来,担心女儿这么晚走夜路不安全,他连环卫工人的制服都没脱就往外赶。
陈之旭看着远处一道明晃晃的黄色逐渐向他们靠近。
“爸爸。”他身边的小姑娘看清后就开始唤人。
孙大勇看了看女儿身边多出的小伙子,又看了看女儿,“这位是。”
“叔叔你好,我叫陈之旭。”
“他说我一个人不安全,准备送我回家。”孙秀玉解释。
“谢谢你,小伙子。”孙大勇拍了拍陈之旭的肩头,“有空叔叔请你吃次饭,”
说完,孙大勇拉起女儿的手准备回家,孙秀玉跟着走了几步后,似乎想到什么,她回头对陈之旭喊道,“我叫孙秀玉。”
她看着少年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跟着她爸爸往家走去。
第二天,陈之旭刚打开花店的门就看见孙秀玉背着她的灰色布包,站在门口。
“这个给你。”说罢,孙秀玉将一袋葱花馒头塞到陈之旭手里,“我爸让我带给你的。”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生怕他嫌弃一般。
陈之旭果断的从袋里掏出一个馒头,在孙秀玉忐忑的目光中咬了一口,他道:“谢谢。”
“不客气。”孙秀玉回。
看着眼前的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且她的手指还不停搅着布包的带子,“有事?”陈之旭问。
孙秀玉犹豫了片刻,“我觉得你看起来比我大,我能叫你一声哥哥吗?”
陈之旭看着她稍显稚嫩的面庞,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他的目光渐渐柔和了下来,“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叫我一声旭哥。”
孙秀玉点了点头,乖巧的唤了声,“旭哥。”
但还没等陈之旭应,隔壁就传来男人粗粝的声音,“那个丫头又跑哪去了,顾客用完早餐的碗筷还搁在这里也不知道收。”
“旭哥,再见。”孙秀玉急急忙忙的跑回隔壁。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陈之旭除了看店,和偶尔张慧文在的时候会同他讲讲养各种花的事宜以及如何向顾客推销店里花的方法以外,接触最多的就是孙秀玉。
小姑娘平时如果餐馆没客人,她就会在闲暇之余来找陈之旭。
熟识之后,陈之旭才知道她每天背着的灰布包里是她爸爸给她捡来的小学课本。
孙秀玉第一次当着陈之旭的面掏出来的时候,脸上布满了羞涩,“旭哥,和你聊的时候觉得你懂的很多,我,我没上过学,很多道理都不知道,你能教我吗?”
小姑娘怯生生的看着他,眼里的期盼都能溢出眼眶来。
“好。”陈之旭应道,不是他觉得自己能力有多好,而是他明白像他这样的人对知识到底有多渴望。
有时候,相惜的两人可能并不是因为自身的背景,而是没有说出口的一句‘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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