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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这是个典型的题型,类似的题目有很多,你们翻到第104页,看到第四道应用题,这个看上去虽然不一样,但是万变不离其宗…”
林老师捧着书走在课桌之间空出来的走道里,余光一瞥,突然看到有两个人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他顿时皱起了眉,但定晴一看,却发现除了秦观这个向来和他的课水火不容,时不时就要睡觉,但考试分数总是稳定在及格线上,叫他生气而无奈的学生之外,另一位竟然是自家班长,一时间愣了两秒,嘴里的话就停顿住了。
在其他同学望来之前,林老师连忙继续讲解了下去,一边看似随意地走了过去,伸手在睡着的男生桌子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庚长樾被那声音惊醒,下意识睁开眼睛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然后对上了自家班主任含了一丝惊奇的目光。
庚长樾缓了缓神,抿着嘴唇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林老师看了看自家班长眼下的隐隐青黑,理解地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他身边正把头从手臂上抬起来,睡意朦胧地撑着下巴,也朝这边看来的秦观。
庚长樾点了点头。
于是林老师瞪了显得颇为茫然无辜的秦观一样,继续讲解着,朝讲台走去。
秦观撑着下巴打了一个哈欠,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庚长樾眼下十分显眼的黑眼圈上面。
看了几秒,他垂了一下眼睛,手伸进了课桌里,摸到了书包里面一抹光滑的柔软。
“这几天你都没有睡好吗?”
秦观点点庚长樾的桌子。
庚长樾停下正在滴眼药水的举动,眨了眨有点不适的眼睛,抹去眼角微微滴落的水珠。
“不是。”
庚长樾想起这几天都再不曾做过那个梦,每每被定了几次闹钟叫醒,却只能焦虑地睁着眼睛等待着,承受着那股空荡荡的害怕和一次次落空的期待。
秦观看着好友有些通红的眼睛,嘴唇动了动,似乎要对他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又闭上,终究没有说什么。
男生微微捏紧了手里的那节细腻的绸缎,慢慢将他拿出来,放在猛然转过头来的庚长樾面前。
脸上露出浑不在意的神情,眼里带上调侃的情绪。
“呐,还给你,我以为要过一个星期才腻,但现在也差不多了。看你这副睡不安稳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少了安眠药。”
庚长樾伸手,接过那条熟悉的淡青色发带,却也并没有去反驳好友的话。
现在的庚长樾,并不知好友猜测的那样,以为发带是入梦的媒介。
他只以为是惹宝宝生气了,所以宝宝不想见到他。
“谢谢。”
庚长樾握着手里的发带,解开右手袖子处的扣子,将它重新绑回手腕上。
正在此时,他听到好友带上一点迟疑的,认真的声音。
“你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是吧。一时睡不好并不算什么,你现实还有很多时间去补回来。”
他的动作一顿,抬起了头。
庚长樾和好友对视着,在好友的眼里感受到他带着不知名复杂的情绪。
他侧过了脸,手指抚摸着手腕上的青色发带,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半边脸庞上,勾勒出流畅完美的轮廓。
“但是梦往往占据了你人生的大多时间,不是吗?”
秦观看着好友眼底仿佛闪烁着璀璨光芒的模样,沉默了下去,没有再回答。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一点点沉浸到了水底,里面慢慢浸满了水,不再急促地、吵闹地窜动。
像逃出家在外面野了一整天的顽皮孩子,终于被家长逮回了家,面对着之前遗留的作业,意识到,这,才是现实,逃避不了的现实。
和庚长樾在校门分别之后,秦观回到了自己的家。
男生双手压在脑后,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似乎在沉睡着。
落地窗被打开,从阳台吹进来的风把窗帘吹拂得微微摆动。
久久,秦观睁开了清醒的,不带丝毫睡意的眼睛。
男生翻了一个身,伸出手臂,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一条细腻光滑的青色发带。
秦观从床上起身,走出房间,来到书房。
他来到占据了整面墙壁的书柜前,在右下角的隐蔽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梨花木的盒子,打开木盒,里面稀稀落落地躺着几个落满时光痕迹的东西,秦观将折起的发带放了进去。
关上木盒的手指顿了一顿,秦观低头看着那抹淡青色,手指迟疑地在缎面上抚摸了一下,随后毫不迟疑地彻底盖上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关上的那一瞬间,躺在木盒中央的淡青色发带突然焕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一行字缓缓出现在了绸缎上…
秦观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和贺九英互怼打架,肆意嘲笑着贺九英的愚蠢和身高,轻轻松松抵抗住他的回击;换一款又一款正热的游戏,把对面的猪队友嘲讽得哑口无言;在老林的课上睡觉,考试低空飞过,把他气得无可奈何,吹胡子瞪眼。
偶尔被贺九英拉着,东张西望做贼一样去酒吧,看着喝了一点酒就像脱缰野马一样的贺九英在舞池中央扭腰摆胯,在他被调戏后用酒瓶都砸不准人,反而被人追着打的时候无奈起身加入进去。
偶尔被超级大蠢蛋,麻烦精郭韵堵在球场,抱怨着又不回她的消息,这个周末怎么又没有时间,然后被旁边挤眉弄眼偷笑着的贺九英使坏,故意贱兮兮地模仿着她的声音说:“哎呀~就不打扰你们互诉衷肠的时间了,你们慢慢聊呀~”
偶尔在球场上虐得对手脸色像开了染色房,再在心情十分不爽的时候把人家揍得鼻青脸肿,哇哇大叫,再次巩固了自己坚不可摧的校霸地位。
偶尔围观打不死的小强“周轻芸”蜜蜂一样嗡嗡围绕在庚长樾身边,使出她来来回回就那么些的老套追男一百零八招。
偶尔,看到庚长樾恢复了从容的样子,脸上都散发着要刺瞎那些竟然毫无察觉的蠢蛋们眼睛的光彩,时常露出发呆的白痴模样,时不时的,突然就红了脸。
偶尔,不经意瞥见庚长樾腕间露出的一抹青色,在微风的吹动下摇摆出弧度。
偶尔的,在睡前想起了一双神秘的碧色双眸,里面似乎弥漫了一片朦胧的雨雾,稍稍一眨眼,似乎就会从里面淌出泪来。
偶尔偶尔的,秦观会想到:
他没有再梦到过他。
“你们出国吗?”
还剩最后一个学期,即使是贺九英,也不由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三个人坐在天台上,看着夕阳折身弯腰,一点点褪下她橘色艳丽的纱裙。
壮丽的光疏疏散落在少年们年轻青涩的脸庞上。
白色衬衫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头发凌乱地遮挡了视线。
庚长樾闻言没有回答,他望着渐渐落下的余晖,脑海里却是想到了宝宝,要是他现在在他身边,那该有多好,因为他想和他共享这轮夕阳。
想牵着他的手走遍大街小巷,把他带回家骄傲地介绍给爸爸妈妈。
想和他相处每一分每一秒,想每次转头都能看见他。
秦观看着最后一丝光消失在楼顶上,微侧过脸,看了正发着呆的庚长樾一眼,语气很平静。
“…MIT,我已经递交了申请。”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和我们说?”
贺九英睁大了眼睛,惊讶地叫起来。
庚长樾也转头看他,平静地等着他的解释。
“现在不是在说吗?”
秦观双手撑着身后地面,两条修长的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微眯着眼睛,语气慢吞吞的。
“我当然知道你现在在说,但是你事先决定的时候怎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自己就去做了,这算什么啊!”
贺九英瞪大了眼睛,愤愤不平。
秦观显出不以为然的样子,瞥了他一眼。
“你现在也可以和做我一样的选择啊。”
顿了顿,又笑着说道。
“虽然好像是有一些困难。”
“你这个弼马温!”
又被鄙夷嘲讽了一把的贺九英手握成拳狠狠砸向秦观。
秦观挪动身体躲过,随意地看向正看着他们打闹的庚长樾。
问他:“和我一起吗?”
庚长樾微皱起了眉,沉默着摇了摇头。
“我想留在国内。”
顿了顿,庚长樾看着似乎有点失落地点了点头的好友,问道: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啊,不久之前,想看看外国的月亮是不是那么圆。”
男生说着,似乎被自己说的这个冷笑话逗笑了,唇上挑起了笑容。
“弼马温,你这个理由能不能再扯一点?每年都出国的你是瞬间得了老年痴呆吗?”
贺九英朝着秦观翻了个大白眼。
“好吧好吧,反正小爷我之后也不想天天看见你了,你就自己呆在国外看你的月亮吧。我回家了。”
贺九英挠了挠脑袋,站起了身,捡起自己的衣服,甩在肩上,转身自己推门下楼了。
秦观看着贺九英的背影消失在门内,心里隐隐生出了一丝酸涩。
贺九英这蠢蛋向来掩饰不住情绪,即使现在急急走了,但那有些不舍的情绪又怎么能瞒得住他们两个的眼睛?
“真的决定好了?”
同样目送着贺九英离开,庚长樾又低声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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