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自从从山上下来，陈湘就一直泡在炼丹房里，吃穿用睡都在这里，一动不动的看着药炉。
　　沈初和顾霖刚进了院子就听见接二连三的炸炉的声音。
　　两人相视一眼，闪身进了炼丹房，“湘儿？”
　　陈湘脸上沾了灰，身上也是乱糟糟的，正看着最后一个药炉，连沈初和顾霖进来了都不知道。
　　沈初把药炉的火调小了一点，“湘儿？”
　　陈湘这才回过神来行了礼，“爹爹，父亲，你们怎么来了？”
　　顾霖给陈湘擦了擦脏兮兮的脸，“过来看看你做得如何了，结果一进来就听见炸炉的声音，有没有伤着？”
　　陈湘摇了摇头，“湘儿没事，爹爹，劳烦您看看，我试过好多次，本来丹药都成型了，可结尾的时候就会炸炉……”
　　沈初浅浅的笑了一下，“步骤没有问题，主要是火候，炼丹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刚开始的火要大，药材融的时候就该把火调小了，成型之后差不多就可以慢慢调小火了。”
　　沈初把药炉下的柴火取出来一些，“不要这么多，少一点也没关系。”
　　顾霖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沈初手把手教陈湘。
　　沈初看了眼药炉里慢慢成型的丹药，一边调着火，一边跟陈湘说话。
　　沈初炼丹的手法熟练，没多久就把丹药炼了出来，打开药炉之后散发着淡淡的丹药香，雾气慢慢散去，露出三颗丹药。
　　两颗白色的指甲盖大小的解药，一颗黑色的废丹。
　　沈初看了一眼，“可以了，我把这三颗收起来，你再试试？”
　　陈湘点了点头，“好。”
　　沈初拿了瓷瓶把解毒丹装了起来，另一颗黑色的废丹用特殊的圆瓷瓶，混着以前的废丹一起装了起来，装好了就退到顾霖身边，陪他一起坐着。
　　顾霖看着陈湘把药材清理好，重新烧了药炉，偏头问沈初：“你觉得湘儿她学的如何？”
　　沈初笑了一下，“她学得很快，我做了示范，她没几次就能学会。”
　　顾霖点了点头，看着陈湘把药材丢进药炉里调整火候，“湘儿很厉害。”
　　沈初握住顾霖的手，“你也很厉害。”
　　两人小声地说着话，再抬眼的时候陈湘那一炉丹药已经开始成型了。
　　沈初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凑到顾霖耳边，低声道：“我出去一下，你坐会儿，我很快回来。”
　　顾霖应了一声，“好。”
　　沈初起身出了门，绕到炼丹房背后的小树林里，摁着心口咳了咳，拿出老毛给的东西，是一个瓷瓶，上面有安浔的印记。
　　沈初把瓷瓶打开，倒出瓷瓶里的透明的珠子，珠子足有婴儿拳头的大小，沈初垂眸，嘴唇轻触珠子，珠子瞬间化成雾气被沈初吸收进了口。
　　那是安浔托了老毛从虚空境的灵树求来的，透明珠子里装着能暂时缓解沈初病化的东西，沈初吸收过后脸色都好了些，不再那么显得病气。
　　沈初把东西塞进袖口，垂下眼帘回到了炼丹房里。
　　炼丹房。
　　陈湘的丹药已经在收尾了，火已经灭了，陈湘舔了舔唇瓣，这才伸手打开药炉。
　　一阵热腾腾的雾气冒了出来，很快消散，药炉里静静地躺着三颗丹药。
　　两颗上品丹，一颗废丹。
　　陈湘小心翼翼的把丹药装了起来，激动的捧到沈初面前让他看，“爹爹您看！我成功了！”
　　沈初看了一眼，“湘儿真棒，把丹药收起来，先回房洗漱一下，这副模样可不好见人。”
　　陈湘重重的点了点头，“是，爹爹，父亲，湘儿洗漱过后再找你们，湘儿先回房了。”
　　顾霖无奈笑了笑，“慢着点，别摔着了。”
　　陈湘挥了挥手，匆匆忙忙的回了房。
　　沈初握住顾霖的手，“回北院等么？”
　　顾霖点了点头，“回吧，如今解药炼成了，湘儿也可以好好休息了，一天一夜未眠，看着都心疼得很。”
　　沈初笑了一下，“湘儿性子如此，心里放了事就睡不着，两年前如今，两年后还是如此。”
　　北院。
　　常年忙活琐事的魅影把热水给陈湘备好，找好了衣裳放在屏风后，“少主子，您有事再叫属下就是了。”
　　陈湘点了点头，“麻烦你了阿影姐姐。”
　　魅影笑了笑，“没事的。”
　　魅影退了出去，把门关上，一转身就看见了自家主子和主妻，吓得差点腿一软。
　　“主子，主妻。”
　　沈初微微颔首，“湘儿在洗漱么？”
　　魅影低垂着眉眼，“是，少主子不喜欢有人伺候，就没让属下帮着。”
　　顾霖笑了笑，“湘儿还是如此。”
　　沈初余光瞥见了一个黑色的小东西，不由得挑了挑眉，“傀？”
　　那黑色的小东西只得沈初大腿高，穿着厚厚的衣裳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还不小心摔了一下，得亏地上雪厚没摔疼，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迈着小短腿到沈初面前伸出手的时候沈初才认出这小东西是谁。
　　“九哥哥！举高高！”
　　沈初偏头笑了笑，蹲下身和那只小东西平视，“小黑，你个小东西怎么来了？不跟着你家主人，跑这么远来找我的么？”
　　小黑冲沈初张着手，硬是有种你不抱我我就不说话的架势。
　　沈初曲起手指，在小黑脑袋上轻弹了一下，语气带着笑意，“别闹，我家娘子在这儿呢。”
　　小黑撇了撇嘴，转头朝顾霖伸出手，“九嫂嫂抱抱！”
　　还没等顾霖伸手，沈初就一把把小黑抱了起来，“小东西，敢打你九嫂嫂的主意，该让小陌罚你关两天。”
　　顾霖笑了笑，“阿九，你吓唬个小孩儿做什么？”
　　沈初笑了一下，“这是只傀，就是傀儡娃娃，十六洲傀师一脉做出来的东西，不算是人，吓唬不着他。”
　　顾霖握住小黑的手看了看，“好真的样子，我以为傀儡这种东西都像是木偶那般。”
　　小黑哼了一声，“我才不是那么弱的东西。”
　　沈初忍不住笑出了声，“小黑，你怎么和小陌一点也不像？小陌是个高冷的，你却是个二百……不是，是个胆小怕事的。”
　　“……”我听见了！
　　小黑哼哼唧唧的从袖口摸出一纸书信，“这是主人让我拿来的，说想您去一趟，让您考虑考虑。”
　　沈初转手递给顾霖，“打开看看。”
　　顾霖拆开书信，把信纸展开来看。
　　‘九哥，见字如面。
　　两年前一别，我后来再给你寄过书信，却再没有你的消息，小黑感觉得到你的气息，却说不出在哪儿，卦师一脉卦不到你的消息，让我甚是担忧，便让小黑揣了书信去找你。
　　你若见了小黑，还请来莫洲一叙，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另，有要事相商。
　　苏陌亲笔。’
　　字迹工整好看，规规矩矩的，像是写字的人有强迫症一样。
　　沈初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小黑，“小陌出什么事了么？这么急着找我。”
　　小黑垂下眼帘，“主人他戾气太重，如今出门都是个问题，想让您去看看。”
　　“那他信里只字不提？”沈初语气淡淡的，却让人忍不住发怵。
　　小黑虽然是个傀，还是怕得要命，“主人什么气性您也知道，他从不给人找麻烦，出了什么事也不吭声，若不是这次太严重，他也不会……”
　　沈初叹了口气，“小陌每次都是这般，很严重么？以前都没有过这种情况，如今是怎么了？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小黑抿了抿唇，“两年前一别，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村子，村子里的煞气戾气太重，主人费了好大功夫才将那村子的人送走，为此还吐过血。”
　　“村子消散之后，凭空出现了一个人，他说他叫苏厌寻，说主人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自那以后就缠上主人了，主人看他无处可去也就随他去了，可是主人自那以后就化解不了身上的煞气和戾气了……”
　　沈初垂下眼帘，“苏厌寻……”
　　小黑抬头看向沈初，“您认识？”
　　沈初沉默了一下，“应当不是我知道的那个人，他早就死了，事情我知道了，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我就过去，你先回去，好好照顾小陌。”
　　小黑哦了一声，被放到地上后就要离开，脚步顿了一下又转身回来，“主人说，苏厌寻好像也是只傀，又好像不是，气息混乱他认不出来。”
　　沈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回吧，别拿你这小短腿回去了。”
　　小黑又哦了一声，小爪子打了个响指变回人类少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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