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

　　孟婆站在外面探头探脑，看见白常出来连忙凑上去，“怎么样？小阎阎怎么说？工资保住了吗？”
　　白常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说道，“他果真有要裁我的意思！还好我机智卖惨保住了。不说了，我要回家去了。”叹口气接着道，“我要在家度过我这最后的日子。”
　　孟婆有些同情地说道，“对了，你走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带上些蛋挞什么的，毕竟人间的东西咱们可吃不惯。”
　　“孟婆你真是个居家贤惠好女鬼啊！”白常顺嘴拍了个马屁，然后想起来了点什么，“对了，小阎阎说叫上我儿子，让我们一起去。你去找他说一声，我得去蛋蛋那里拿些蛋挞。孟婆你帮个忙呗，好不好啊？”
　　“行行行，”孟婆朝着他翻了个白眼，“人黑无多惨啊，不过是因为你带出来的而已就多了个爹。”
　　“话也不能这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不是？”
　　“是是是，您说的最在理，行了吧？”
　　“你瞧你，说不过我就来这套。行了，我得快点过去，你也快些去找找我儿子。”
　　白常转过身去，笑容一下子就褪去了，离孟婆很远的时候，他把手指凑到面前嗅了嗅，眉头一皱，然后又笑起来了。
　　他轻声喃喃道，“让我猜猜你到底想干什么？”
　　地府里的灯照射出的光把他的影子拉的细长，又渐行渐远了。
　　……
　　“我来这儿就是想和你说一声儿。”孟婆扯下来一颗葡萄塞进嘴里，“这几天白常可算要认认真真的出去抓鬼了。小阎阎那家伙说让你们两个一起去。”
　　对面坐着一位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他长的很惊艳，属于一看见忘不掉的那种长相，他手里拿着茶杯正倒着茶，闻言顿了顿，说道，“嗯。”
　　“不过他倒也是多虑了。白常那家伙怎么可能忘记抓鬼的方法。”孟婆倒也没在意他这么冷淡，她又捻下来一颗葡萄，把嘴里的籽和皮都吐掉，“不瞒你说，像我们这种老一辈的鬼，心里都是有些怵白常的。”
　　黑无挑了挑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怎么说？”
　　孟婆把葡萄塞嘴里，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也知道的，现在你的工作是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当年他也是这样，但是他就洒脱多了，他制造意外的时候压根就不顾及别人，谁中奖谁就死，再不济就是非死即残。”
　　她又吐掉嘴里的籽和皮，“残疾的尚且能想想办法，给中个彩票儿什么的。死了的怎么可能给送回去？小阎阎没办法啊，刚开始就只能补偿那些鬼，给个官职什么的，可后来枉死的鬼越来越多，地府的官职就不够了。”
　　黑无垂下眼睑，又倒了杯茶水。
　　孟婆这时候到是说到兴头上了，一拍茶几，眼睛亮晶晶的，说道，“然后小阎阎就找了个缺德法子。他这鬼儿太黑了，让白常那小子去凡间和一个小孩儿一块儿长大，让白常看着那小孩死！”
　　说着说着就啐了一口，“呸！忒不要脸！”
　　黑无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喝茶，“把你的手放下去，说归说，不准拍桌子。”
　　“哦哦哦，对不住对不住，有点激动。”孟婆把手放下来，这时候已经带了点回忆的神色了，“秦广王这家伙难免太黑，人那小孩是大富大贵之命呢，他给改成那副样子了。”
　　又摇摇头说道，“不过他这猛药难免下的太多了，那时候白常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到房里，谁说都没用。”
　　“后来你就知道了，白常现在这副样子，都是那时候搞出来的。我想着，那小孩约莫着应该是白常的初恋吧？”
　　黑无猛地把头抬起来，皱眉道，“那小孩怎么了？”
　　孟婆一愣，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啊，就知道白常喜欢他，”说完笑了笑，“跟话本子一样呢，白常那家伙的性取向对我们老一辈儿的来说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他倒是没喜欢过什么人，那小男孩应该是第一个了。”
　　黑无眯了眯眼睛，手里握着茶杯的劲儿用的越来越大。
　　孟婆倒是没瞧他，自顾自的说着，“啧啧啧，你知道之前的白常是个什么模样吗？你别看他叫白常，其实他之前喜欢穿黑的，成天到晚都裹得黑不溜秋，自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开始穿白的了。听说这在人间叫什么……守节？他守了多少年来着？从你来开始他就开始守了吧？”
　　“啧啧，”孟婆摇摇头，咋舌道，“我早先倒真没瞧出来他还是个痴情种。”
　　黑无猛地站起来，茶水溅到他的衣摆上，他没在意，只是转过身去，说道，“行了，你走吧，我还要去准备准备去凡间的事物。”
　　孟婆在他背后，眼睛里满是星星点点的笑意，嘴里却是端着疑惑的腔调，“去凡间还要准备个什么劲儿？想赶我走你直说便好，毕竟你不乐意听人议论白常这事儿我也是知道的。”说着起身往外走，嘴里还继续喃喃道，“你不让我与旁人说，与你说吧，还能给你说急眼了，真是的，在地府唯一那么点乐趣都被你给剥夺了。”
　　“啧，”孟婆摇头晃脑的出门了，“真没意思，还不如去凡间转转呢，地府这破地方连流量都用不了。”
　　几乎是她关门的瞬间，黑无的茶杯就碎在了手心里。
　　孟婆笑着出去，看了看天上的圆月。
　　柔和的月光从云雾间撒出来，坠在空中的圆月渐渐显出了形状，就像某些人的小心思。
　　她蹦蹦跳跳的离开了黑无家，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我可算是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了。”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黑无家，仿佛这样就能看见黑无似的。
　　“你可不要像秦广王那家伙一样啊。”
　　白常拎着兜蛋挞站在不远处，看着孟婆的背影，倒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啧”了一声，有些懊恼。看了黑无家一眼，转身走了。
　　今日夜里没有什么星星，每个人都藏着心思，只有月亮慢慢，慢慢的躲出了厚厚的云层，朝着他们撒下来了萤火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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