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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
“你杀了我吧!”他躺上地上,血流了一地。
“你觉得死就解脱了吗?怎么可能?”他俯视着他,嗤笑一声,“你就算死了,我也能找到你,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心。”
……
“站住,别跑!”
汴京城中最热闹的街上人声鼎沸热闹至极,各色人等穿梭其中,一派歌舞升平。就连路边小贩一句赛过一句的叫卖声听着也甚是有趣。
一年约十六七岁少年在街头狂奔,看不清面貌,只瞧得见肤容胜雪,气度不凡不似寻常人家,身上那一件墨色纱质外袍在跑动中上下翻飞,如同掉入水中的墨滴,搅得街市一片狼藉。路上行人见状纷纷闪躲,唯恐避之不及。
他边跑边喊,仔细一听却像是钱财被人所窃,果不其然他前头几丈处也有一个男子手握一钱袋边跑边回头挑衅,态度极其嚣张。
吴如山今日出府,本想着到这街市酒楼肆意快活一番,不成想却遇到这么个恶贼。瞧着那人屡屡挑衅他已然心急败坏,虽体力不支但也不肯轻易放弃。但他确实不能与这市井小人相比,此刻追得喉头如火烧胸闷气短,原本粉白的脸上像开了一片桃花,头发也被汗水打湿,只想快快捉到这小贼一解心头之恨,奈何总是与那贼差着几步。
两个人越跑越偏,前面行人也没有几个了,吴如山心中暗道不妙,再追下去,恐怕会着了他的道,自己又不是他的对手。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左顾右盼之际忽见前面岔路口走出一男子。
“前面的那位兄台请帮帮忙啊!帮我捉了这贼人,在下定有重谢。”吴如山此时看到这位男子宛若见到了救命稻草,忙扯着破锣嗓子嚷了起来。
那人听到声音抬头向这边望来,“公子,他偷了我的钱,快抓住他!”
这人此时已看清当前情形,待这贼跑到近处,也不知他做了什么那贼便如狗吃屎一般飞了出去,又上前一脚踩在他背上,那贼便动弹不得了。
“你跑呀,你倒是跑呀,怎么不跑了?”吴如山气喘吁吁的赶上来,原本白皙的脸此时像是涂了胭脂,红的像要滴血,显然快要到达极限。撑着膝盖先喘了一会儿,也顾不上擦那直往脖子里灌的汗。被这人戏弄许久,不教训教训他实难解他心头之恨,待喘均了这口气,捡起钱袋就对这贼拳打脚踢,心中那叫一个畅快,他虽已精疲力尽,但急怒之下使出全力倒也打得这贼哭爹喊娘,跪在地上讨饶:“公子饶了小的吧,小的家里实在窘迫,万不得已才出来行窃的,以后再也不敢了!饶了小的吧!”
“万不得已,你方才不是很嚣张吗,想让我饶了你,做梦吧!”又是急喘几下,“我今儿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说罢便又要动手。
“这位公子,此人即窃了您的钱财,交由官府处置便可,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吴如山听到这话动作一滞,只觉得这声音温润低沉说不出的好听,便回头看去,见这人生的高高大大,穿着一件白色襕衫作普通士子的打扮,但因其身姿挺拔长相也颇为英俊,看起来倒也很赏心悦目。
吴如山虽还未解气,但恩公即已发话,他也不好再坚持,“也好,今日多谢公子相助,您即我帮捉了这贼人,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帮我把这贼人移送官府吧!”说罢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掏出帕子满头满脸的擦着汗,便头前领路去了,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他此时已然腰腿酸软,哪还有力气把这贼送的衙门呢?不如就让他代劳吧!
符青林望着他的背影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此人脸皮犹如城墙一般,无妨,且陪他走一遭吧!押着还在不住求饶的犯人跟了上去。
这贼见情势不妙不肯轻易就范,原本以为就算是被逮住也就是挨顿打的事儿,没想到这个白衣男子如此狠辣,要知道大宋律法严明,自己这要是到了衙门说不准就丢了性命,于是不断挣扎讨饶想衬其不备溜之,可这人的手往自己肩上一搭不知怎的他竟动弹不得连口都不能言,只能随着这人的步调前行,如此走了一段,心中越来越怕,待看到衙门牌匾时他小腹一紧腿间一热,尿了裤子。
吴如山见此情形,当即便乐了,拍着这贼的脸嚣张道:“你胆子这么小,还敢出来偷东西,这刚走到衙门口就尿了裤子,哈哈哈,我都替你觉得丢人。”说完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把他踹进门里。
“干什么的?”门口衙役将他们拦了下来。
“草民抓了个窃贼,特来送交官府,就是此人。”吴如山把他推到衙役面前,谁知那人竟跪在地上,声泪惧厉的说:“大人,替小人做主啊!小人今日在街上无端端的被人打了一顿,还要小人给他十两银子,不从就冤枉小人偷他钱财,你看这就是他打的。”边说还边把衣领扯开,让人看清胸口的伤痕。
吴如山没想到此人竟能如此颠倒黑白,气的又要冲上去打他,“你这恶贼,还敢倒打一耙,看我不打死你。”
那衙役见吴如山在官差面前就敢行凶,便对那贼的说辞信了一二,上前一步拦住他道:“官府重地,岂是你能放肆的地方,还不住手。”
“衙役大哥,他真得偷了我的钱,我这还有证人。”说着指向了符青林,“就是他帮我抓了此贼。”符青林配合着点了点头。
“大人,他们是同伙,在开封府横行霸道多日了,百姓深受其苦,今日定要除了这恶霸呀,大人。”那贼跪在地上,又砰砰的磕了几个头,倒真像是受了多大的冤屈。
吴如山此时已恨极了他,明明一清二白的事,到了他嘴里全变了味,一句话也说不利落了,“你气我了,我,我……。”要不是这衙役拦着,真想上前掐死他。
衙役看这两人均穿着体面,倒不像这人嘴里说的那样,也不知怎么分辨了,只好说:“你们随我进来,我去通知判官大人来断你们的案子。”
还要上堂审案?吴如山一阵懊恼,当初暴打他一顿也就是了,现在倒好惹得一身骚,无奈的跟在衙役后面,看看身边的符青林,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气来。符青林倒是一片坦然的走在他旁边,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几个人等了许久,听到一阵沉重缓慢的脚步声,猜想这就是判官了,又等了好一会儿,才从后堂走出一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此人白胖白胖的,官府都被撑的紧绷在身上,挺着个大肚子,两腮的肉都耷拉下来,活像个白皮大□□。
“堂下何人?”这判官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椅子让他来坐颇显局促,连脖子上的肉都被挤了出来。
吴如山看到此景,有些想笑,堂堂朝廷官员,竟如此不堪,不由得在心里低看了他。
“草民吴如山……。”如此这般的把事情复述了一遍,那贼也不甘示弱,在一边抢白,两人左一句右一句,吵得不可开交。
“够了够了,都住嘴。”如今城中多发走水事件,整个开封府忙的不可开交,他这个判官也是焦头烂额,那有心情听他们在这扯皮。
“既然你们都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来人,各打十大板。”说着抓着令牌就扔了下去,也不给他们辩白的机会,拖着肥胖的身体就往后堂去了。
吴如山呆立在原地,万没想到是这个结局,一时竟不知做何反应,连站一旁的符青林都感到意外。那贼倒是一脸窃喜,不用入牢,只是打十个板子,对他来说就像挠痒痒一样。
“大人怎可如此行事?小民冤枉啊!”天子脚下竟有如此行事之官员,吴如山气愤至极。
这胖判官并不理会他,颇为烦恼的对下面人挥挥手,示意他们上前拿人。
两个衙役左右架住了吴如山便要把他往地上按,他挣扎不脱,便对着那判官喊道:“你这狗官,如此是非不明冤枉好人,你不配穿那身朝服。”
胖判官听了这话停了下来,眼神阴骘的看着他,“本官配与不配,用不着你管,还是管好自己吧,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也不知能否经受住这十棍。”摸了摸了自己那两撇胡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对行刑那衙役说道:“此人辱骂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本官念他为初犯,再加十棍而,还有堵上他的嘴。”说罢,便和手下主薄谈笑风声的离去了。
那贼见吴如山如此下场,恨不得乐出声来,忍着笑在一旁看衙役行刑。
衙役看着地上这个美丽的蠢人,一时不忍心下手,那小脸看着滑溜溜的,自己若是能与之亲近亲近,岂不美哉。
吴如山嘴被堵着满心愤懑无处发泄,憋的他两眼涨红。见左右两个衙役持着刑杖立在两侧,皆是高大威猛的样子,才明白过来将要面临的局势,不由得心中发怵,冷汗也冒了出来,眼前一阵阵的发昏,对符青林的怨气也更深了。
两个衙役使了眼色,便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刑杖,吴如山死死闭上眼眼,不敢再看。
“且慢。”符青林突然叫住了他们,他在一旁看足了戏,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走到两人身边低低的说:“二位辛苦,这些钱拿去和兄弟们喝酒,我这弟弟身子虚的很,受不得打,两位官爷放了他吧。”边说还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其中一人接了过来颠颠分量,似乎颇为满意,两人交接了一下眼神,便松开了对吴如山的压制,“好说,好说。”
吴如山咬牙等着刑杖落下,却久久不见动静,疑惑抬头看去,正看到那衙役从符青林手里接过钱袋,知道自己这是得了救了,但对符青林也没有生出多少感激之情,若不是他自己也不用如此的不体面。
符青林扶起他,拿掉他嘴里那块烂布,佯装关心的样子问道:“公子,无事吧?”
吴如山并不答话,自顾自的掸了衣服上的灰尘,便直接离开了此地。符青林邪魅一笑,也跟了出去。
堂上其他衙役并未觉得不妥,知道少不了自己那份好处,便都装聋作哑,只做不见,那贼呆呆的看着二人扬长而去,直到两个衙役来到他的面前。
听着衙门里传来痛苦的惨叫声,吴如山拭了额头的冷汗,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方才帮他抓贼之人还站在他身侧,虽不满他差点令自己挨打,但毕竟帮过自己,也不好太怠慢了他,便拱手道:“在下姓吴,名如山,还不知公子名讳,可否告知一二?”
“呵呵,在下符青林,表字静期。”符青山拿着把折扇轻轻对着自己轻轻扇动几下,并不看着他。
“静期兄,今日多谢你。”说着便从钱袋里摸出一枚小金锭子,递到符青林面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您一定要收下。”吴如山一本正经的说道,殊不知他此时衣衫凌乱几缕发丝黏在脸上,微嘟着红唇,眼睛里带着一丝怨气看着符青林,甚是可笑。
符青林忍着笑抬手帮他把发丝拂到耳后,手指不经意间触到他脸上的肌肤,温暖滑腻,一股酥麻的感觉沿着指尖一直传到心口,他不动声色的把手缩回衣袖,“不必,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吴如山并未察觉到符青林方才的举动有何无礼之处,只想快快的打发了他,“静期兄不图回报,但我等也不是知恩不报之人,请一定要收下。”
符青林接过那枚金锭,把他塞进了吴如山的衣襟里,“小生并不是贪财之人,只好交个朋友,与吴公子甚是投缘,若吴公子真想谢我,不如请我到回雁楼喝酒吧!”
吴如山有些为难,他并不想与此人深交,略想了想便道:“也好,但抱歉的很,在下今日实在不得空,静期兄家在哪里,我得空到府上约您。”
“我家并不在此地,从外乡赶来参加此次会试,现暂居悦来客栈。”
现正值春闱,各地秀才纷纷抵京参加这三年一次的科考,酒肆茶楼具能见到读书人的身影,或坐而论道或针砭时弊,皆盼着能一朝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哦?静期兄是来京赶考的?”吴如山有些激动,听他是读书人,不免高看了他几分,“我还未参加乡试,家父认为我学业不精,就算考了也考不上,白丢了人,便要我在家里读书,过些年再考!”吴如山有些垂头丧气,自己读了这些年书,虽不说学富五车,但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啊,怎么到了父亲嘴里就一无是处了呢?再看符青林,人品端方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很是向往,显然忘记了方才对符青林的不满,“静期兄,我真羡慕你!你一定能榜上有名,高中状元的。”
“谢吴公子吉言,在下不过是粗通几篇文章,高中不敢讲,但定会全力以赴方不负自己这寒窗十载。吴公子年纪尚小,令尊命你再多研读几年也是好的,做好充足的准备,到时定能手到擒来。”符青林望着他一张一盒的两片唇,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吴如山还想再说什么,不经意间扫到天边云彩都变成了红色,已然黄昏了,他慌忙对符青林拱手道:“静期兄,今天多谢你,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明日我去悦来客栈找你,咱们不见不散!”话音未落人已然跑远了。
前几日父亲考了他几篇文章,这几篇他都读过但是答的磕磕拌拌更不解其中之意,被父亲当即训斥了一番,还勒令在家读书不得出府,今日实在憋得慌才想了办法偷跑出来。父亲虽不常在府里,但保不齐他今日就回府了呢,不管怎样他需得天黑之前到家,如果被父亲抓住那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他打了冷战跑得更快了。
符青林定定的站在那里望着吴如山的背影,手上还残留着方才抚过他脸颊时的触感,回味着这感觉他融进了黄昏的红色斜阳里,在这空无一人的街上,仿若整个天地间就只有他自己,他闻了闻吴如山留在指尖上的味道,笑了一下,“明天?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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