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白风絮爬了上来，手抱住了温染的头，无声地抚摸着。
　　温染不断地抽泣，憋了那么久，突然的爆发让她一口气喘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温染还在颤抖，好几下都搁到了白风絮的肩膀。
　　白风絮有点担忧，怎么接个电话就这样了。
　　这是白风絮第二次见温染哭，白风絮和上次一样抱着她，只是这次她似乎缓不过来，就算是失恋，她睡一个晚上也就好了，而这次的悲伤让人觉得意外的浓烈。只能说，那个电话不简单，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心如死灰到如此境地。
　　“没事了，没事了，洛绎很快就来了”白风絮带着她下床，“再说我们不都在吗，别担心。”
　　“白风絮会陪你下楼，我在下面等你。”洛绎焦急地等在寝室门口，嘴里还在不停地安慰她。
　　温染刚出寝室门的时候，又想起了刚刚电话里穷凶极暴的人说过的话——“信不信一出门就有人要猥亵你。”，温染声音在发抖，就好像提前进入了寒冬：“不、不要。”
　　“不要什么？洛绎在下面等你。”
　　“嗯，对、对。”温染又点头，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
　　温染感觉整个人身处寒冬，生命正在慢慢枯竭，但却有一个人在拉扯她，带她去见光明。
　　洛绎，洛绎，别走，一定要等我……温染在白风絮的帮助下，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白风絮扣住了温染的脑袋，把她埋在自己的肩膀上，肩膀上的人吸着鼻涕，唯恐把白风絮的衣服弄脏，下到二楼的时候，眼泪控制不住，鼻涕也控制不住，白风絮整个肩膀都泛滥成灾了。
　　而受害者还在揉着她的脑袋：“没事没事，别怕。”
　　温染手里还拿着手机，紧紧地贴着耳朵。
　　楼梯上会有女生经过，怪异地看了一眼两人也就自顾自了。
　　洛绎眼睛直直地盯着四楼，好像要把它望穿一样，突然余光里出现了两道交叠的人影。
　　洛绎冲了上去，抱住了白风絮怀里的人，道了声谢后就往外面走。
　　“小心点！”白风絮在背后喊，“照顾好她！”
　　洛绎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温染整个人都挂在了洛绎身上，像一只小熊一样，只是整个人都在抖，整个人都在抽抽搭搭地哭，洛绎感觉心脏一揪，浑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难过的要死。
　　洛绎让她的脚环着自己的腰，自己一手托着她的背，一手托着她的屁股，让温染整个人都贴紧自己，想给她无尽的安全感。
　　“别怕，宝宝。”洛绎将她放在副驾驶，但温染手攥得很紧，脚也夹得紧，不肯下来。
　　“我们回家。”洛绎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温柔得不能再温柔。
　　温染看了看周围，微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开口说了第一个字：“嗯。”
　　温染乖乖地坐在了副驾驶座，微微抬起的眼睛与洛绎对上，眼眶充满了水珠，通红通红的，眼神底部则是黯然与乞求。
　　洛绎安抚性地亲了亲她的鼻尖，完全不嫌弃地蹭着她的脸颊：“出什么事了，想告诉我吗？”
　　“我……”温染一想到，就又开始呜咽了。
　　“没事没事，我们先回家。”洛绎连忙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心口。
　　她只要一掉眼泪，洛绎的心里就好像被扎满了图钉，根根扎到了最深处，就算血流干，也要她天天笑着。
　　小姑娘一哭，就要了他半条命。
　　温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觉得难受，只觉得害怕，她感受到洛绎一直抱着她，他的胸口很烫，暖意隔着薄薄的衣服传过来，温染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她知道这是洛绎，所以她不会有危险。
　　温染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脱离他的怀抱，坐正：“回家。”
　　“好。”她很乖，乖得让人心脏更疼了，就算哭，也只哭一会会。
　　洛绎开车的速度很快，但却很稳，没有让温染有一点的不舒服。
　　很快就到了金合御院，温染本想开门下车，但洛绎却让她别动，洛绎下车后，打开副驾驶的门，伸手抱上了她。
　　“我可以自己走。”温染说。
　　“你不可以。”洛绎一听她的声音就心疼的不行，还想自己走路，让他更心疼吗？
　　温染闭上了嘴，听话的呆在他的怀里，想着，自己没看错人，这是洛绎，那个爱她爱到骨子里的人。
　　洛绎带着温染回到了当初她睡的房间，房间没变化，甚至比她走时更干净。
　　两个人坐在床沿上，温染抬头看着窗外：“就当听故事吧，说出来总觉得是在博同情。”
　　洛绎将自己的手交上去，温染握了上去，开口道：“那个时候我还在小，小学吧，又或者是初中，赵月，也就是我的母亲，她每个礼拜都会来接我去玩，因为是单亲家庭，所以……可后来她来的次数少了，甚至是消失了……我、我。”
　　说到这，温染的情绪有了明显的起伏，她深吸了口气。
　　“慢慢说，哥哥牵着你呢。”
　　“我受到了很多伤害……”温染挪着身体，靠在洛绎胸前，脸上有了泪痕。
　　整个高中她受到的伤害是无法用数据来估量的，连着一个礼拜的恐吓电话，时隔几天就会收到满是血迹的包裹，包裹里全是残酷解剖过的动物尸体，放学路上时不时就有个猥琐大汉尾随她……温染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如何忍下来的，当时她有想过报警，只是当一次又一次的威胁来临，她又畏惧了起来。
　　高中时期的胆小自卑就是这么来的。
　　她时常想，赵月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赌就不行吗。
　　她有告诉过老爸，老爸是疼她的，当时除了老爸，没人疼她，她将坏人打来的电话交给她爸爸，爸爸凶了回去，并且告诉他们不要再打来，温染甚至换了手机卡，但无果，坏人总有办法找上门。
　　最严重的一次，小温染被尾随的猥琐大汉拦住了，他终于准备下手了，温染永远也忘不了那人的眼神，下贱又丑陋，但幸好，那人一伸手就被一个路人拦住了，路人有多善良，猥琐大汉就有多低俗。
　　素不相识的人会用他的良善拯救人，而谋面过的人也会用他的卑劣摧毁人。
　　猥琐大汉被抓进了警局，路人拍拍她的脑袋，让她以后路上小心，她至今都不知道这个陌生人是谁。温染最后被爸爸接走了，并举报了扬言要置温染于死地的几个电话号码，温染得到了几个月的安定时间。
　　但后来又开始了，直到赵月从监狱里出来，那些坏人或许去找赵月了，所以没再来找她了。
　　现在这个电话又来了。
　　她不想再回到以前呆的那个小空间里，她不想自卑，可是她会条件反射地畏惧。
　　“我不想这样。”温染哭得眼睛红肿，另一只手虚握着，好像失去了重心，洛绎看到就抓了过来。
　　两个人的姿势发生了变化，洛绎坐在了床中央，温染坐在他的腿间，被洛绎环抱着，心脏的跳动传递了过来，带着温染的心脏一起跳动，拉着她体会生命的重量。
　　温染有多怕，洛绎就能给她多少力量。
　　警察无法阻止坏人的行动，坏人永远在伤害人，而警察总是晚一步到来。
　　每一个封闭在自己空间的孩子，都被外面的危险威胁着。
　　“我在，你不会有事，知道吗。”洛绎轻手抚摸着她的后背，顺着脊椎，一节一节来回摩擦，“待在我身边。”
　　房间里很安静，两个人的心跳声在这里放大，温染整个人就这么赤.裸地袒露在他面前，洛绎的心已经沉了下去，就像被丢入大海的岩石，永远沉在了海底。
　　他不知道温染曾经受过那么多伤害，在他眼里，这么美好的女孩子是在温室里长大的，他又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个平日里笑得灿烂的姑娘，是伤痕累累地出现在他面前的。
　　那以前，她是怎么度过的？会不会天天做恶梦？是不是总是孤单地一个人做事？
　　他觉得苦涩，就想着以后都要陪着她，为她，铺平行走的道路，为她，解决掉一切，为她，费尽一切心血都在所不辞。
　　他的姑娘，走个路都不能有一块石头挡着。
　　“没事了，有我在，不会有人再伤害你。”洛绎的嘴唇轻柔地贴近她的眼角，吻掉了她的泪水，咸咸的滋味蔓延开来。
　　温染，一个连警察都不相信的人，会相信洛绎。
　　“嗯。”她把手贴近他的心脏，揉了揉：“听了那么久，疼不疼。”
　　他的姑娘懂事得不行，洛绎摸摸她的耳尖，微笑着：“不疼。”
　　“骗人。”温染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糖，塞在了洛绎的嘴里。
　　“甜。”嘴里的咸涩已经被甜蜜代替，总是这样，纵使日暮途远，也有甘甜的情意牵着他往前走。
　　洛绎看着她的眼睛，将品尝过的糖果，渡到了温染口中，和她一起甜蜜。
　　许是把心事都说了出来，温染觉得一切都有了着落。
　　洛绎陪着她在这张床上睡了一夜，温染一有动静，洛绎就吻着她的头发，手从背后慢慢呼上去，嘴里还念叨着宝宝长宝宝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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