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和岛屿

　　第二天的行程是看展，上午去博物馆，下午在中心路那儿有个西班牙奢牌展览。见到辛磊时，他旁边还跟着两个朋友，碰巧行程一样干脆凑一起，五个人浩浩荡荡地出发。

　　路上辛磊先做介绍：“这是我高中最好的哥们顾屿珩，这是他女朋友，也是我高中同学，闻溪。”

　　闻溪已经习惯了别人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带上“顾屿珩女朋友”这个身份。

　　先前祝冷还问她，家属感是什么样的，闻溪回答不上来。现在她大约能总结——

　　是形影不离，是互相照顾，是彼此偏袒，是眼里时刻都有对方。

　　闻溪和顾屿珩并肩走在前面，一手拿着博物馆门口分发的导览小册子，一手被顾屿珩牵着。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蹭个导游听一听啊，这上面没有详细介绍。”

　　“可以。”

　　顾屿珩领着闻溪往前走，跟上一个旅行团的尾巴，借着身高优势听清导游的介绍然后挑重点转述给闻溪听。

　　辛磊的兄弟跟在后面，没过多久扭头和辛磊小声讨论：“你这哥们是刚谈恋爱呢？这宠女朋友的方式，比我们班里那对还起劲。”

　　辛磊：“基操了，见怪不怪。”

　　兄弟：“那女生看上去娇滴滴的，你兄弟能受得了多久？”

　　辛磊瞥了身旁人一眼，略带警告：“别乱说话啊，她才不是娇滴滴，等着看吧，他俩要是没走到结婚那一步，我名字倒着写！”

　　兄弟震惊脸：“这才多久，发誓发早了吧！”

　　辛磊摇了摇手指头，一副外人不懂，他门儿清的样子。

　　博物馆一共三层，辛磊和他朋友走了两层就累了，找了个休息区打游戏。闻溪和顾屿珩蹭导游一直蹭到结束，才去楼下和他们汇合。

　　临近饭点，因为下午的行程一致，五个人又一块吃饭。沪菜口味偏甜，闻溪没吃多少就放下筷子。

　　顾屿珩：“要不再给你点一份葱油拌面？”

　　他刚刚就见她吃面吃得最快，一眨眼一碗面就见底了，当然，也是因为份量少。

　　“一份有点多了，你和我分分？”

　　“好。”

　　两人很自然地分着彼此觉得好吃的食物，对面辛磊有说有笑地分享着学院里的八卦趣事，这一刻让闻溪觉得很是快乐。

　　即便朋友因为考大学而分散到各地，但只要聚在一起，关系还是和从前一样，不会生疏，不会假客套，就算不说话也不会尴尬。

　　-

　　晚上，闻溪躺上床，祝冷就给她发消息，迫不及待地询问第一次和顾屿珩单独出去旅行，感觉如何。

　　「闻溪：我们去了博物馆，我给你买了冰箱贴！」

　　然后，就着博物馆的内容，闻溪巴拉巴拉分享了一堆，祝冷忍不住打断她——

　　「祝冷：谁要听这个！」

　　「闻溪：啊？不然呢？」

　　「祝冷：是问你和顾屿珩相处！」

　　「闻溪：没什么啊，和之前一样」

　　「祝冷：你们不是一块住酒店？」

　　「闻溪：对啊，套房，一人一个房间」

　　「祝冷：没了？」

　　「闻溪：？」

　　祝冷被闻溪这茫然又无所谓的样子急得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什么情况啊？”

　　闻溪掀开被子蒙住头，躲在被窝里小声接电话：“啊？辛磊帮忙订的房，就还挺有安全感的。”

　　“都一块出去了，你俩还睡两间房，他中途就没有找借口来敲你的门？”

　　“昨天没有，今天……应该也不会吧，他房门也都关上的，客厅灯也没开。”

　　走了一天，闻溪是真觉得累了，洗完澡就躺床上修照片，也没去理外面的动静。分开前顾屿珩已经说了晚安，照理就是不会再来找她。

　　“完了啊姐妹，你俩这纯纯柏拉图式恋爱吧，比柏拉图稍微进步一点点，牵牵小手拥抱什么的。”祝冷真替闻溪担心，“要不你主动一点？别让他觉得你太寡淡了，回来后就分手了。”

　　“你会不会太夸张了？”

　　闻溪真没感觉出她和顾屿珩之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除了没有睡在同一个房间，其他时候都跟在学校里是一样的。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起码我觉得很舒服，如果睡一起，我反倒会害怕。”

　　闻溪坦诚说出自己的顾虑，说白了，他们才在一起多久。

　　“那好吧，不管怎么样，玩得开心最重要！”

　　通话结束没多久，祝冷就给闻溪发了个链接，点进去一看——《情侣一起旅行需要避开的10个话题》看完！避免分手！

　　闻溪一边觉得无语，一边又忍不住点进去看，对号入座似地筛了几条，最后发现基本没什么参考性。

　　因为顾屿珩基本事事都以她为主，就算有不同意见，提了，闻溪也很快被说服，轻松接纳，根本不会有争吵的机会。

　　闻溪将手机扔在一旁，卷着被子裹成蚕茧似的，视线盯着房门发呆，好久好久都没听到什么动静。

　　可能顾屿珩都没有她这样的困扰，早早睡了也说不定。

　　-

　　闻溪和顾屿珩一共在沪城待了四天，最后一天晚上才去江边散步，辛磊不想当高瓦电灯泡，自己去酒吧找朋友。

　　即便假期已近尾声，但沪城的人还是很多，游客占一大半，沿路走的时候摩肩接踵，好几次闻溪都被人撞到，到后面顾屿珩几乎是将她牢牢护在了怀里。

　　江边散步变成了人流历险。

　　“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吧，前面好像有个商场，我有点走不动了。”

　　“好。”

　　前几天晚上吃完饭不是去唱K，就是去玩室内游戏，人是多，但也没有多到寸步难行的程度。

　　头一晚出来散步就是这种情形，多少把闻溪给吓到了。

　　“这儿毕竟是沪城十景之一，旅游打卡点，人都往这来了。”

　　廊道两旁，灯火与星辰交相辉映，隔着一条江，一面是保留着欧式风格的老建筑群，一面是高耸矗立的摩登大厦，宛若置身于一场时光交错的梦境里，免不了吸引人来此打卡。

　　“喝奶茶吗？”

　　商场外圈一层有家饮品店，队伍不算长，闻溪想了想，点点头，她确实渴了。

　　点了一杯芝士绿茗和青提柠檬，两人走到一旁的休息区，正巧有对情侣起身离开，让出了两个位置。

　　“坐这休息会吧。”

　　带芝士奶盖的茶，第一口一定不能用吸管，要旋开盖子喝一大口，浓郁的芝士混合着清淡的茶香，一点都不腻。

　　“好好喝，你要不要尝一尝？”

　　闻溪递上自己这杯，顾屿珩视线却落在她唇角上：“这儿，沾到了。”

　　闻溪抿了抿唇，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问：“还有吗？”

　　顾屿珩手里正好有张干净的纸巾，顺手就帮她擦了一下：“没了。”

　　闻溪本能地咽了下口水，轻声说谢谢。虽然刚刚她差点以为顾屿珩要直接用手帮她擦，像电影里那种，事实上，人家得体多了。

　　“不是要给我尝一尝？”

　　见她又把手收回去，顾屿珩追了一句。

　　“啊，对，你尝尝，不腻。”

　　闻溪原本想给顾屿珩插上吸管，下一秒就见他和自己一样，旋盖喝。她今天涂了口红，盖上留了印记，顾屿珩是就着那个位置对上嘴的。

　　怎么说。

　　这算是间接接吻了吧？

　　闻溪抿了抿唇，别过脸假装欣赏夜景，等顾屿珩喝完才佯装自然地问：“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喝？”

　　“怎么一开始有股橘子味道？”

　　顾屿珩还以为自己尝错了，拿起奶茶杯看了眼上面的标签，芝士绿茗，就是芝士和纯茶啊。

　　橘子？

　　闻溪眼皮一跳，不好意思地勾了勾唇：“我涂了口红，夏日甜橘。”

　　顾屿珩凝了她一眼，声音无比坦荡：“嗯，确实很甜。”

　　离开江边前，闻溪将手机递给顾屿珩。

　　“拍照？”

　　过去这几天，顾屿珩除了男朋友这身份以外还担任个人摄影师，没少帮闻溪拍照，以至于她把手机递过来时，他下意识就准备帮她取镜头。

　　“我们自拍。”闻溪找到了一个背景能看见沪城塔的角度，光线也还可以，招手示意顾屿珩站自己旁边，“你手长，你举。”

　　“不是为了躲在后面显脸小？”

　　闻溪：“哎呀，别说话！”

　　催促着让他快些，自己抓紧将头发捋好，顾屿珩调好前置摄像头，伸手搂着闻溪的腰，距离一下贴近。

　　“准备，三二——”

　　一字音还未落，身旁的人忽然凑近亲了过来，照片定格。

　　男生错愕的表情，女生得逞弯弯的眉眼，和沪城的夜景交叠在一起的，是两个陷入喜欢的年轻人。

　　“干什么？”

　　顾屿珩放下手机，眸光里像是盛了夜色下波光粼粼的江水：“偷亲我？”

　　闻溪伸手攀上他的脖颈，指尖在他耳后的位置撩拨着，目光狡黠：“谁说的，我明明是正大光明地亲。”

　　顾屿珩掌心还贴着她的腰，稍一用力，两人就快亲到一起了。

　　“是吗，我觉得不算。”

　　顾屿珩把手机锁屏塞回口袋里，伸手挑起闻溪的下巴：“得再来一次。”

　　微凉的唇落下，舌尖挑开唇齿，尝到的甜味比方才更甚，闻溪攀紧顾屿珩的肩膀，心跳失控，在呼吸跟不上的前一秒分开，埋入他的怀里喘息。

　　-

　　十月下旬，一场雨直接将北城带入深秋，昨天还穿着短袖薄衫，今天就从柜子里翻出了厚卫衣和外套。

　　从沪城回来后，闻溪和顾屿珩就各自投入到专业的学习中去，顾屿珩报了个辩论社，闻溪则选了个滑雪社。

　　在社团选择上，她和顾屿珩的观点不太一致，她不想选那些一周三四天开会，又得分小组又得做选题的社团。她单纯想拓展一门爱好，学点轻松的，所以报了滑雪。

　　至于学生会，闻溪也没有递表参加，反倒是寝室其他三人全选上了，一时间她感觉到了压力，开始反问自己，是不是松懈了。

　　铭澜也好奇：“你和你男朋友怎么说也是排名一二进来的，怎么都不参加学生会啊？”

　　“我高中也不是班级骨干，做不来这些，至于顾屿珩……”闻溪仔细想了想，“他也不是那种会进学生会的性子。”

　　他比自己还要随性，闻溪始终这么认为。

　　顾屿珩的外形看上去就是那种长得好看，纨绔不羁，成绩吊车尾的公子哥。

　　这也是论坛帖子中对他初印象的关键词概括，当得知他是以学校理科第一名成绩考进来时，又增添了一层学霸滤镜。

　　长得帅的学霸，行为懒散些，能原谅。

　　娅娅咬着薯片含糊不清问：“那他怎么报了辩论社啊？”

　　闻溪不以为然：“说是要去锻炼口才和逻辑能力，免得和我吵架总是输。”

　　铭澜：“哈？我以为你俩没吵过架呢，再说了，吵架让你不是挺正常的嘛，哪里还需要专门去报个辩论社。”

　　“我开玩笑的，他们专业也需要挣学分，他思来想去就选了这个。”

　　闻溪新到了一套滑雪装备，蹲在门口边拆快递边回答，这才十月，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去雪场了。

　　娅娅好奇凑过来看：“那他为什么不和你一块报滑雪啊？你俩还能一起。”

　　“这是爱好啊，是个人选择，老捆绑在一起就没意思了。”

　　闻溪仔细想了想，当初选社团，她好像就没问过顾屿珩要不要一块去滑雪，紧接着他就报了辩论社，自己也就默认了，他有自己感兴趣的选择，不是非要一块。

　　“盯紧一些啊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觉得捆绑没意思，后面你就知道后悔了。”

　　娅娅是个在论坛上买了房的人，没少看帖子，和顾屿珩相关的就有不少。隔着网络又是匿名，每个人发言都很大胆，喜欢就说喜欢，想追就直接说。

　　闻溪很少看论坛，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竞争者，又或者说，她对自己这段感情很有信心。

　　娅娅属于消极主义者，凡事先想最差的结果，她总觉得闻溪对顾屿珩太放心了，多少有些放任有心之人制造机会的感觉。

　　当然，她能做的也只是偶尔提醒，不会过多去评价，这毕竟是闻溪自己的事。

　　“我知道了。”

　　闻溪眨了眨眼。

　　那时的她并没有把娅娅的话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她看见了一张照片——“思明杯”辩论赛初赛，信科技学院对阵外语学院。

　　作为新入社成员，顾屿珩是没有参赛资格的，可他却出现在大合照上面，旁边还站了个女生。

　　普通合影也就算了，偏偏这个女生身体明显倾向于顾屿珩，加上长得好看，一时间，信科技学院辩论团也有自己的金童玉女的说法四起。

　　自然而然也传到了顾屿珩的耳朵，他第一时间给闻溪打电话，解释那天是有个队员急性肠胃炎，所以自己作为替补顶上。

　　“她是谁啊？”

　　接电话之前，其实闻溪就已经知道女生的名字和身份，信科技学院三年级的蒋芍蔚，辩论社副社长，年年都拿奖学金。

　　可她还是想听顾屿珩说。

　　“我们系的学姐，也是辩论社副社长。”

　　“你们俩是搭档吗？”

　　“不是。”顾屿珩解释了一下两人在社团里的分工，“都不是一个小组，接触也不多。”

　　“可是你俩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闻溪还是没放过，故作生气：“我这算不算被你戴了绿帽？”

　　顾屿珩：“我就是怕你乱想才赶紧给你打电话，我后面还有两节课赶不过去，晚上当面和你说？”

　　闻溪本想装大度，不想让顾屿珩觉得自己是那种因为小事就吃飞醋斤斤计较的人，可不知怎的，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委屈。

　　“他们都说你们俩是信科技学院的金童玉女，你自己听没听过？”

　　顾屿珩扶额：“他们说也是在背后说，不敢在我面前瞎掰扯，入学第一天我就说了我有女朋友。”

　　“算了，你去上课吧。”闻溪瞥了眼时间，“我也要去图书馆了。”

　　“下课我去找你。”

　　“好。”

　　挂断电话，页面退出后屏幕又回到论坛帖子，闻溪刷新了一下，帖子就不见了，一开始还以为是网络问题，退出去重新进也没有搜到原贴。

　　被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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