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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旁人总说修仙问道辛苦,可钱睿昊不这么认为。修仙多简单呐!他用了三天成功引气入体,二十三岁筑基成功,虽说达不到天才的地步,但这样的资质也足以令很多人望尘莫及。
此外,钱睿昊还有旁人比不上的优势,那便是太祖父和母亲二人都是元婴道祖。普通人修行途中总会遇到一些瓶颈阻碍,如果能得良师点拨便有机会突破屏障,但可惜很多人没有眼界开阔且耐心的好师傅。然而钱睿昊有,一位母亲自然愿意悉心教导自己的孩子,因此筑基初期的钱睿昊对道法的领悟远超同阶修士。
钱睿昊还生就一副好皮囊,又长了一张抹了蜜的嘴,宗门里的好姐姐好妹妹足够组成一支蹴鞠队。这样的二世祖,身边向来不缺貌美女修。但钱睿昊是个有自我追求的纨绔,他好美人,却也敬美人,霸王硬上弓的那一套他可瞧不上。
近来他的新欢是一位在药园当值的女修,听说有个天资极好的弟弟,可惜她自己天资差了些。钱睿昊探过她的灵脉,根基虚浮,她能筑基应当全依靠弟弟提供的筑基丹。女修总会求他帮自己提升修为,这可着实为难钱睿昊。他曾试过给她讲解功法,可惜她虽然人看着挺聪明,但于修行一途实在天分有限,他说得口干舌燥,女修都不能有丝毫领悟。
女修后来央他,希望他能求家中道君赐下丹药助她结丹。
钱睿昊一个头两个大,心想你嗑丹药还磕上瘾了。筑基或许能靠丹药这种外物取巧,但修士结丹凶险异常,搞不好便是身死道消,因此基本不会有修士单纯依靠丹药来冲击金丹期。再者,五境之中能炼制出提升结丹概率的丹药的修士,不超过两位数。长清宗里有幸拥有这样一位高人,但是高人的产出却不高,每十年产出至多不过五丸,别说钱睿昊没有,就是钱家也没有。他据实相告,但女修脸色阴晴不定,也不晓得信了没信。
女修的丹药吃得更频繁了些,钱睿昊觉得这样不妥,好心劝她却反遭白眼。小爷何曾受过这种气,她既不愿意听,那他以后不说便是。
某次两人情浓之时,女修趁他兴致好,便又提出让他去求母亲赐丹药。钱睿昊实在烦躁,干脆告诉她修炼一途还是脚踏实地为好,女修生气,两人争吵起来。人生气的时候,什么狠话都说的出口,越是互相谩骂双方的隔阂越深,吵到最后两人都有些丧失理智,女修居然动了兵器,他硬生生挨了她一剑。
女修也没想到居然能重伤他,情急之下竟有走火入魔的征兆。钱睿昊赶紧探她灵脉,她常年以丹药揠苗助长,身为筑基期修士,她的灵脉却比引气期弟子只宽上一丁点,且毫无韧性。他也不敢贸然输送灵气进去,生怕女修的灵脉受不住而炸裂。
钱睿昊赶紧玉符留言,让同门师弟帮忙速请医修过来,之后忍着伤痛祭出一张琴,弹奏静心曲以帮助女修唤醒神智。
医修诊断后,表示女修虽然保住性命但是灵脉尽毁,修为跌落至引气期。钱睿昊长吁一口气,命保住就是万幸。
女修要与钱睿昊恩断义绝,他想送她些医药,却被骂假惺惺。碰了两次钉子后,钱睿昊便看开了,他对待感情想来干脆利落,她既然已经无意于他,他也绝对不会苦苦纠缠。
本以为就此翻篇,没曾想到他的母亲得知此事后竟闹到宗门那里。刑罚堂出面调查,女修因为触犯“残害同门”这条重罪而被逐出长清宗。
钱睿昊则因为“个人生活混乱”被太祖父惩罚面壁思过半年,他觉得自己有点冤,小爷什么时候个人生活混乱了,我每次都只跟一位姑娘在一起,分开了才会找下一个好吗?
但他怂,没有胆子怼自家老祖,乖乖去宗门的思过山当了半年野人。
半年惩罚结束,钱睿昊回归,一位年轻的男修前来找他,说要为姐姐报仇。钱睿昊看着他的脸,想明白了他口中的姐姐是谁,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但男修不信,非说他血口喷人颠倒黑白。
钱睿昊服气了,心想你们这一家子怎么回事啊,姐姐不信任人,怎么解释都说我在骗她;弟弟也不信任人,话已说得这么清楚明白,还非说我在撒谎。我是脸上刻了“骗子”两个字了?
最后钱睿昊干脆带着男修申请查阅刑罚堂的卷宗,铁证如山再加上刑罚堂执事出面解说,男修这才相信。调查清楚后,男修便一脸茫然地走了。
钱睿昊继续自己快乐的二世祖生活,修为虽然算不上出色,但和同龄人相比也不算太差。他的感情生活可谓丰富多彩有滋有味,旁人看了眼红,总在背地里说他风流浪荡。钱睿昊以道心起誓,小爷风流,但绝不浪荡。他向来认真对待每一段感情,绝不脚踏二船,虽然他如今的好姐姐好妹妹已经够组三支蹴鞠队了。
多年以后某天夜里他突然想起从前,思索再三,咦,那个女修叫什么来着?
三年前,小竹镇,梁家竹园。
一个十四五岁的绿衣少女一脸羡慕:“冬昭姐姐好生手巧,你种的清心竹比旁人都要好。”
冬昭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大家种得都很好。”
另一黄衣女孩说道:“你们知道吗?我听人说最近少爷可能会来园子查看。”
绿衣少女打趣她道:“少爷来又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开心,是不是……,嗯?”
“呸,瞎说什么呢?”黄衣少女轻轻推了她一把,两个人闹作一团。
冬昭微微蹙眉,似是陷入沉思。
翌日,梁安来竹园视察。整个园子的管事、工人都陪在一旁。
梁安发现有一片区域里的清心竹长势极好,忍不住夸奖几句,随后询问此处清心竹是何人负责,打算嘉奖。
冬昭站在人群里默不作声。
梁安见无人应答,有些疑惑:“他今日不在吗?”
一旁管事陪笑道:“在的在的。她应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呢,就是她,冬昭你过来。”
人群自动散开,梁安转眼便看到那个在人群中羞红了脸的女子,一下乱了心神。
深秋时节,层林尽染,忙碌了一年的农人为丰收庆贺,在瓜果清甜香气的包裹中,梁安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梁安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子。他的妻子,知书达礼,可与他泛舟江上,谈天说地;他的妻子,温婉可人,可解他心中忧愁,红袖添香;他的妻子,体贴孝顺,可令他家宅和睦,父母康泰。
凡间索然无味的生活让冬昭开始后悔自己嫁给一介凡人的决定,她曾以为一表人才体贴入微的梁安便是她此生归宿。可惜婚后不过一年,柴米油盐酱醋茶便让她新生厌倦,于修士而言凡人和蝼蚁无异。冬昭不甘心,自己原本是西境第一宗门长清宗的弟子啊,为何沦落到要在这深深庭院里等死呢?
她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团黑雾,那黑雾问她可愿重登仙道。她当然愿意,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黑雾允诺助她一臂之力,之后她根基修复,竟拥有了和弟弟一样的天阶灵脉,不过百年她已成为元婴道君受万人膜拜。醒后发现只是一场梦,她痛哭一场。迷蒙之中,她似乎听见那团黑影说,会有人来找你的。
一个月后,一位自称是洗月宗修□□姓元婴道君找上了她,想同她做个交易。生下一个孩子便可让她重返修行大道,这代价可比她想象的容易多了。
冬昭看着眼前梁安的墓碑,自说自话。
“我弟弟曾问我,为何不告诉他我已有身孕,我怎么跟他讲?他是宗门里的天之骄子,人人都期待他成为元婴修士。我呢?旁人只会说我是靠着弟弟才能留在宗门。连一个靠着母亲和太祖父混日子的二世祖都可以欺我辱我。就因为我修为不够,他们都看不上我。难道我要和弟弟说,我现在要靠出卖自己的骨肉来重返仙途吗?我说不出口啊。”
“安郎,我和你成婚的时候,真心想和你过一辈子。那时我前途尽毁,宗门容不下我。好不容易流浪到小竹镇,靠着我在药园学到的那些东西谋得一份差事。那日,我站在人群里,你看着我笑,我便想,若是能成为这个人的妻子,这样过一世也不错。”冬昭轻轻抚摸梁安的墓碑。
“你向我求亲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快乐的女子。婚后第一年,因为你我过得很开心。只是我到底还是不甘心呐,我出身长清宗,我的弟弟是天才,为何我却要在凡间碌碌无为,老死于此?”
“夫君,我背叛了你,你恨我怨我吧,下辈子别再遇到我这样的人了。”冬昭泪流满面。
突然,空中凝聚出一团黑雾,迅速向她袭来。
冬昭捂住胸口倒了下去,她一脸不可置信:“我明明帮你……”
胸口的剧痛让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看着眼前的墓碑,想用最后的力气要去抚摸梁安的墓碑,还未碰到石碑的她闭上了双眼,指尖落在了墓碑一寸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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