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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师父。”，辛泠想起身，却被脚链绊住，眼见就要摔倒，来人疾步向前一把将她扶住。
“莫急，慢着些。”，纪长安声音温柔。
辛泠看着面前久别之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喃喃地问了句：“师父怎么会来呢？”
纪长安是仙界之人，依着她对他的了解，攻打云梦泽他肯定是不会去的，可要他来这污糟的牢狱，那也是怎样都想不到的事。
“自己徒儿遭此劫难，为师怎能不来呢？”，纪长安的声音如和煦的微风，说话间锁着辛泠的手链和脚链便消失无踪，她顿时感觉舒爽不少。
没了束缚，辛泠想给纪长安找个地方坐下，可环顾四周，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纪长安了然，手指金光闪现，囚室内气息陡变，干爽舒适带着些清冽的味道，辛泠觉得自己都干净了些。
二人倚着一侧石壁就地坐下，辛泠目不转睛地盯着纪长安，万般思绪翻涌，想说的话太多，却找不到头绪。
她陡然想起什么，急急问道：“师父你说话……顺畅了？”
纪长安微微点头，状似有些惭愧，“我本觉得这昏昏浊世之中，无人可与相谈，直至修得金身才恍然大悟，世间之人，哪里有什么绝对的清浊之分。”
辛泠听他这样说，一时不明就里。
“那个青蛙妖兽在逸丹殿旁修炼之事，我一早就是知道的。”
“绿和？”，辛泠见纪长安提起他，心里一时又惊又喜又痛。
“若不是他施术害人，我也不会对他下手。”
“师父您不讨厌妖兽么？”
“我本来是不喜的，可看他一心修道，倒是令我生出些钦佩来，后来便觉得既然都是求证大道之士，出身又有什么分别呢？”
辛泠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您一直冷眼旁观，让我和他……”
谈了好几天的恋爱！辛泠没好意思说完后半句。
“你心智若坚，岂会被那等雕虫小技所惑？”，纪长安面无表情地投过来一个蔑视的眼神。
这个男人说话利索了，一张脸却还是面瘫，杀伤力更强了。
辛泠一时气结，想打人又不敢。
随后又想起绿和，难掩失落。
纪长安见她低头不语，又开口道：“你自从那次从云梦泽回来，我便觉出了你身上有妖邪之气，但见你没有受到伤害又处处遮掩，我便去寻过那处地方。”
“师父去过云梦泽？”，辛泠惊讶道，一双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
“岂止去过，我还知道你送我的那颗安梦石，是在城中的罗氏珠宝店买的。”，纪长安面色平静，可那双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一切尽在掌握六个字。
辛泠有点羞赧，亏得她还一直以为这个师父是最好糊弄的一个呢。
“那师父，怎么从未跟我提起过？”
“想必你也不愿意叫世人知道那处地方吧。”
是的，不然也不费那么一番劲儿胡诌，为这事儿还和任辰予闹翻。
纪长安继续说道：“何况，我也觉得云梦泽不过就是个普通的都市罢了。但是，修仙之人必然不会这么想，是以我也未曾跟旁人说过。”
辛泠心里泛起一丝酸涩，她的师父，真是天底下难得的温柔之人，不单是对自己这个徒弟，对天下苍生皆是如此。
“可惜现在毁了。”，辛泠摇摇头，想起那座原本热闹的都城现下已然成了废墟，心里一下难受得紧，“师父，都是我害的，若我不去……”
“你不去它也保不住。”，纪长安接口道，“任辰予乃魔王之身，必然要一统云梦泽，仙界一直对妖族和魔族多加防范，魔王即出，仙界又哪里会罢休呢？”
“师父。”，辛泠惊出一身冷汗，“您一直知道任辰予是魔王之身吗？”
纪长安摇摇头，“那倒没有，魔王初使只是天地气息凝结而成的魔灵，后魔灵附于生物之体，魔力逐渐觉醒才能变成真正的魔王。”
“所以您一开始也是不知道的？”
“是，一直到任辰予被关进锁妖塔，我才怀疑的，不过那时他魔王之力尚未完全觉醒，身上所带魔气微弱，我也不敢妄下定论。”
“那师父……”，辛泠咬了咬嘴唇，“您知道是我……炸了锁妖塔么？”
不知道为什么，辛泠面对纪长安，对这件她颇为引以为豪的事，略略有些不安。
“任辰予出逃后，我猜测与你有关，但也没去深究。”，纪长安顿了顿，“我相信你做这件事，必有缘由。”
辛泠猛然抬起头，纪长安一双眼睛，古井无波，清澈透亮，仿佛这世间就没有能扰他心神的事。
她突然明白了师父所说，这世间并无绝对清浊之分的意思，纪长安并非只是一味醉心丹药，他知世情懂人心，乃是真真正正胸有丘壑之人。
她心下一暖，又觉得十分愧疚，眼眶渐渐泛了红，别过脸去不想叫纪长安察觉。
“我也不是全然不担心，毕竟魔王临世绝非儿戏，任辰予在仙门时虽一心正道，可受了仙门那么多折磨，魔王之力觉醒后不知会给这世间带来怎样变故。”
“那师父您追查过他？”
“我何必劳师动众追查他呢？看你的反应不就知道了么？”
辛泠又看了眼纪长安，一时百味陈杂。
也对，任辰予避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辛泠都是平平稳稳地待在仙门，她不急，纪长安自然也不急。
怎么能有人比她这个知晓剧情的人还淡定呢？辛泠一瞬间觉得，原书对纪长安寥寥数笔的描写实在太不公平了。
这人才是BOSS级的好么！
“那师父你成仙之前，是托梦给我了对吧，我在祁泷山和任辰予一起避世时，梦见你浑身金光对我笑呢。”
纪长安身子一僵，“我又不是死了，托什么梦。”
辛泠脸上一热，“就……你懂的啦，知会我一声。”
“差不多吧，为师就你一个徒弟，升仙大典想必需要你出面，若那时你还未归，玉清门诸众难免怀疑。”
辛泠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两颗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这个师父，真是心心念念都是在替她着想，可自己呢？几时想过他的处境？
辛泠心里一时酸软一片，低低地唤了声：“师父。”
纪长安侧身看着她，万年冰山脸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只是那笑有点不太自然，想来是平常笑得很少，不太熟练的缘故。
辛泠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说了一句：“师父您是仙人了啊，您在这里若是被人察觉，后果不堪设想，师父您快走吧。”
纪长安良久无言，然后对着她轻轻一指，只见辛泠周身泛出微微的金光，左边胸口处温暖更甚。
她一眼看去，便看见一小团薄雾轻轻挨着自己的胸口处。
“这是？”，辛泠的心突突地跳，看着那淡淡的雾气，想伸手触摸又怕它消失。
“这是任辰予残留的魔灵。”
辛泠猛然抬起头，“他……还活着？”
纪长安摇头，“只是一缕魔灵罢了，辛泠，任辰予身死寂灭前你可做过些什么？”
“我喂他吃了一颗丹丸，事发突然，周边又没什么材料，我用了些护心脉的药材加了些术法到丹丸中，也不知能有什么效果。”
“这一缕贴着你的魔灵想必就是那颗丹丸的功效了，不然魔王消逝，回归天地万息，断不可能留下魔灵的。”
“那他……还能活过来吗？”
纪长安没有回答她，向虚空中一招，手中便多了一个小药瓶。
他递给辛泠，然后起身在空中画了一道金光，开口道：“走吧，天雷劫要降下来了，锁灵塔会被一并摧毁，你从此隐姓埋名莫要再来世间行走。”
“师父。”，辛泠正茫然，却被纪长安一推，身子便进了那道金光，电光石火间，她朝着纪长安大喊道：“白芊芊！”
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晕眩袭来，辛泠踉踉跄跄走进一片无尽的金光中，心里又叫了一声师父，便再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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