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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辛泠从村子出发,往东边行了数十里便进入深山的密林深处,行路逐渐艰难,到处巨石密布且荆棘丛生。
林中树木高大遮天蔽日,举目四望却见不到什么活物,越发阴森恐怖。想来此地人烟罕至,或许与此有关。
辛泠在密林中穿梭,周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声,她却越走越觉得熟悉。林中的景色渐渐与记忆里书中的场景重合,她知道这次总算是找对了地方。
约莫傍晚时分,林中本就稀疏的光线越发黯淡,辛泠便看见了两尊遥相对立的石像,她舒了口气,坐在层层枯叶铺就的地上。
那两尊石像看着再普通不过了,甚至不如荒村土路边的土地公公像来得精致,仔细查看却处处透着古怪。
石像的面部看着像某种远古神兽,身体却只是个简单的圆柱,只不过其上的花纹繁复,像是某种语言,只不过辛泠不认得。
她看了会儿便觉得百无聊赖,算算时间差不多到了,便爬上附近的一颗巨树,罩了身青黑色的披风,将自己融入这逐渐浓重的夜色。
最后一丝阳光消失的瞬间,辛泠却透过树林看到远方的天空,一片似火的晚霞像在燃烧一般,不一会儿林中便只余晚霞带来的微弱光芒。
落日西沉,晚霞的最后一丝光线刚巧从一尊石像上划过。辛泠盯着那处,只见石像上的文字开始发出红色的微光,很快另一尊石像也有了同样的变化。
猛然间,两尊石像的兽首口中同时光芒大盛,射出两幅光幕,像是电影院的幕布般。
那光幕上渐渐显出两扇巨大的门,门匾上赫然印着三个大字:云梦泽。
辛泠屏住呼吸,紧紧抱着树干,一动也不敢动。
门开了,辛泠看着门后一涌而出的各路人马,饶是做了万千心理建设,也不足以形容此时的震撼。
那些压根不是人。
青面獠牙的妖兽,浑身散发着浊气的魔物,还有各种长相怪异的精怪,甚至还混着鬼魅,一堆不知如何形容的人如同商旅过阜般行色匆匆。
等到里面出来的人流稍减,辛泠便看见原本空无一人的石像两旁,不知何时竟然排上了两条长龙,各色妖魔鬼怪正秩序井然地向门内缓行。
她悄声下树,裹紧披风又用黑布掩了脸面,混进入门的队伍里。
门口并无查验之人,辛泠却紧张得几乎不能自已,额头手心全是汗。
待进了门回望,等最后一个人进来不过一瞬,那光幕形成的门便逐渐关上了。
辛泠越发惶恐,甚至有些后悔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万一死在里头可怎么办呢?
她看着门内川流不息的人群,想起书中的女主偶然发现这个地方,却害怕犹疑不敢进来。她进来这里,或许能成为剧情的转机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辛泠便觉松快了些,开始观察这座陌生的城市。
这是一座巨大的都城,街道纵横交错,街灯通明,旁边的商户鳞次栉比,琳琅满目的商店里挂着各式货物,街上人流如织,热闹程度都赶得上人界皇城的赶集会了。
辛泠像个第一次参加集会的孩子,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人也渐渐放松下来。
她走着便觉得有些饿,随意进了一间看着像是食肆的铺子,身材丰腴却长着一张驴脸的老板娘热情地过来招呼:“这位客官要吃些什么呀?我们店荤素都有哦!”
辛泠看着老板娘一时无言。
突然有点想吃驴肉火烧是怎么回事?打住!这个时候说吃驴肉会被砍死的吧!
“呃,荤菜都有些什么呀?”
“应有尽有哦,大荤有狮虎蟒,小荤有鸡鸭鹅,随您心意的啦。”
“那我就要半只烧鹅吧?”
“烧鹅是什么?客观您开玩笑的吧,鹅烧了就成灰了还哪里有肉吃嘛,哈哈,哈哈哈哈。”
老板娘虽是驴脸,表情还挺丰富。
驴笑起来也不怎么吓人嘛。
辛泠瞄了眼四周,强行抑制住从座位上弹起的冲动,故作镇定地改口说要素菜。老板娘点点头转身招呼伙计去了。
这是什么罪恶的吃饭现场啊!
周围吃荤的各色人等直接对着盘子里的生物开膛破肚,肠子血水流得满桌都是,尼玛你们吃相再优雅也很惊悚好么!
好在辛泠看到了一个长着兔耳的人,正啃着盘中的红萝卜,像是一群奇葩中的清流,辛泠决定以后还是做个素食主义者好了,至少在这个地方。
啃了两盘胡萝卜加一框子青菜叶后,辛泠总算填饱肚皮继续逛街。
好在这里的货币和人界一样,而且物价便宜多了,诚实的驴脸老板娘看她掏出一堆细碎银子和铜钱连忙摆手,只拿了一块铜板就笑眯眯地送客了。
饱暖不思乡,何况是在这么个热闹的地方。
辛泠悠闲地逛街。刚才和她擦肩而过的是一只鸡精吧,绝逼是吧!辛泠背着人家差点笑岔气。
马路那边走过来一对夫妻,身材高大的魔物正一脸谄媚地,对着前头生气的小娘子点头哈腰。
“滚开!成天就知道拈花惹草,死外头得了!”,小娘子扭着水蛇腰,身材矮小嗓门尖细。
“娘子,娘子你听我说嘛,我就看了一眼……”,魔物声音浑厚像是打雷一般,把辛泠吓了一跳,周围的人却像没事人一般,想来这种场景也见多不怪了。
夫人是蛇精,夫君却是魔物,辛泠砸吧了一下,难道这个世界没有物种隔离么?
辛泠正想着不同物种间的繁衍问题,冷不丁撞上块招牌,她捂着鼻子后退一步,才看清招牌上写着:罗氏珠宝商行,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是多少多少分行,还有些百年老店假一罚十的字样。
“小姑娘,进来看看?我们新到了北海鲛人的泪珠耳环喽。”,老板从柜台后站起身,热情地招徕她。
辛泠被铺中墙上挂着的各色首饰吸引,走了进去。老板热情地向她介绍各色商品。
“这是奇犽兽的第五齿所制的手链,您看这牙,小巧圆润吧?我可告诉你,这链子在整个云梦泽,除了我们店就没有别家了,你别看它香闺坊也卖这个,人那用的是第六齿,那能有第五齿好?”
“您再看看这个,斗兽的眼珠子。刚刚好是一只斗兽的两颗眼珠子,做成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耳环,姑娘不试试么?”
老板讲得唾沫横飞,辛泠听得手心发麻。
“老板呐,您刚刚说的泪珠耳环在哪里?”,辛泠主动发问,免得再看到什么更毛骨悚然的物件儿。
“这边这边,姑娘是识货之人呐。”,老板带着她走进里间。
“您今天是来巧了,鲛人泪珠极为难得,这制作耳环的工艺也是一绝。我们店好久都进不到货,这对耳环也是今早刚拿到的呢!”,说着便打开一个小巧玲珑的匣子。
辛泠凑过去,那匣子中躺着两颗半透明的小珠子,有点像珍珠,却是透明的,闪着清清亮亮柔和的蓝光,色泽温润,看着便让人生出无限喜爱。
“我可没骗姑娘吧?这耳环特别适合你这种年纪的人类小姑娘戴,又俏皮又温柔,我可跟你说,前些日子有人从我这……”
“你说什么?”,辛泠心下大惊,急急退后数步。
“别……别慌啊!”,老板赶紧摆手,“人类也不妨事的,住在这云梦泽中的人类虽不算多,但一两百总是有的,我还交了好几个人类朋友呢。”,老板急忙解释。
“有人类住在这里?”
“对啊!千百年来一直都有人类居住的,这个地方可不就是个大杂烩么。”
老板想了想,继续说道:“姑娘是初次入城吧?这云梦泽呢,最多的便是妖兽,其次是魔,再次是精怪,还有些个不愿意投胎的鬼魅也留在此处,人类算是最少吧。”
“那你们……不会跟人类起冲突么?”,辛泠仍有些忐忑。
“唔,我在此地快上千年了,没听说有针对某一族群的冲突啊,想是大家混居一处这么些年也都习惯了吧。”,老板抚着下巴沉吟道。
“那老板您可知道人类住在什么地方?”,辛泠迫不及待想去探访一番。
“这可就不好办了,大家都是杂居的,况且……姑娘你看我像人类不?”,老板朝辛泠咧嘴一笑。
“像!老板您是?”
“我是精怪一族,你看我一株老树修个万儿八千年就能幻化成人形,所以若要想通过样貌辨别人类,想是有些困难。”
辛泠明白了,朝老板点点头,两人继续愉快地聊首饰。
不过后来的事情就有点尴尬了,鲛人泪珠耳环太贵,她只能选择另外一对便宜些的红珊瑚耳环。
老板表示很喜欢辛泠,愿意交个朋友給个折扣价,还说替她留着,等她凑够银子来取就是。
两人有说有笑客主皆欢,临了了,老板更是亲自把辛泠送出了铺子。
买卖成了仁义也在,辛泠心满意足地打算继续逛街,无奈天色已晚,只能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正巧就看见拐角处一栋亮堂堂的门楼,上书“眠他乡”三字,必是客栈无疑了。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辛泠开心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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