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盛宠

　　21、偷跑
　　夜深了，尘颜躺在了那妇人丢给她的一床被褥上，身下垫了些稻草，很少，地上的阴冷，让年岁还不大的小丫头不由得蜷缩起来，用那床很薄的破褥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尘颜想不明白，一开始那么慈祥的夫妻俩，怎么到了东京城就变了脸了呢！原本还只是猜想的一些思绪，现在回想起来，在赶路途中，那夫妻俩就已经有些演不下去了，只是，尘颜没有看出来，甚至还给夫妻俩找好了理由。

　　如今想来，虽然善堂的日子不怎么好受，和尘颜如今的日子比起来，那也还是快活的不行了。至少，在善堂，尘颜能吃饱，虽然都是些不怎么样的菜色；也能穿暖，虽然都是麻布衣衫；还可以有一张床，虽然是大通铺。

　　尘颜如今过的日子，那是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每日都有做不完的针线活儿。虽然不用做粗活儿，但是尘颜每日天微微亮就要开始做女工，要一直做到天都擦黑才能停，若不是那夫妻俩舍不得多点几盏油灯，又怕黑灯瞎火的尘颜绣错了，这才让她歇了。

　　尘颜没法出门，那夫妻俩管的很紧，也不让尘颜跟别人有交流。虽然左邻右舍总归会有所来往，但是，那妇人总是能找到借口，把她塑造成了一个内向怕人的小姑娘，平日里只知道做女工来贴补家用。那妇人还说自己总是劝着她注意身体注意眼睛，只是，小姑娘懂事的很，不肯听啊。

　　左邻右舍的邻居听了自然不住的点头，每次来这家人家，也总是对着那小丫头避着的，也不会主动去找那丫头说话，也怕为难了那个丫头。

　　尘颜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那妇人的监管之下，根本找不到机会揭露那妇人的嘴脸，只能暗自忍耐不说。

　　虽然不与人交流，但是尘颜每日都是在院子里头做女工的，毕竟光线会好很多。偶尔会有邻居过来，找那妇人家长里短的，说话也不避讳着，尘颜也是听到了不少的消息。

　　“我说，你家丫头是真的勤快，每次来她都在做女工。那绣的花样子是真的好看，是跟谁学的呀！”

　　“这丫头呀就是孝顺，我和她爹就这一个丫头，从小疼着的，走南闯北都带着。这丫头呀从小不爱说话，也不怎么的，居然在我跟她爹在苏州讨生活的时候，跟着旁边家的娘子学了这么一手。”

　　“诶哟！你家丫头有了这么一门手艺，日子以后也能过得松泛很多了！怕是日后说亲，甚至还能说上个读书人家什么的！”

　　“丫头还小，您看您说的！”

　　“你们家丫头的这一手，可是真厉害，刚听说咱们巷子口那家人家的丫头，准备去报名做宫女呢，只会在家里头帮忙的丫头，说是也能赚钱了，以后每个月都会有月俸呢！”

　　“这么厉害的吗？这家人家也是舍得哦，把闺女送去伺候别人！造孽哦也是！”

　　尘颜听到了之后，不由得暗自腹议，你俩造的孽也不少。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低头做女红。

　　虽然从小到家几乎都是被关在院子里的，尘颜还是知道了一些别的事情，尤其是最近，那天下拥有最大权力的人住的地方，在招伺候的人。

　　尘颜知道，那叫王宫，那里头招的伺候人的叫做宫女，之前那姑娘跟她说过。一旦进去了，想出来会很难，里头的日子也难过，若是惹怒了主子，那就是生死一瞬间的事情。

　　尘颜知道，如果继续在这里带着，不说饥寒交迫，也不可能顺心顺意，被逼着没日没夜的做女工绣活。甚至到了年岁，尘颜还觉着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卖给别的男人做媳妇儿。与其如此，尘颜觉得自己还不如赌一下。

　　念了这么多年的书，尘颜总归是知理识字的，虽然不知道红姨她们教导的是哪里的规距，但是总归比其他的乡村丫头要强许多，哪怕日后还是要伺候人，她总归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既然已经做下了决定，没有机会逃出去，尘颜就得自己创造机会，不然若是一直被拘在这个院子里头，那岂不是彻底没了希望。

　　只是，若是期望着那夫妻俩能够良心发现，能够主动放过她，尘颜也知道那是白日做梦。尘颜只能自己创造逃跑的机会，然后从那妇人的手里把籍契偷出来，然后，去王宫门口碰碰运气，打听一下是在哪里报名做宫女的。

　　尘颜勤快的坐着刺绣，晚间熬着不睡，整个人憔悴的了许多，甚至看着都不像是十多岁的丫头，那夫妻俩担心尘颜病了就不能做刺绣了，甚至还得花钱看病，便让尘颜休息一日，不过也只有一日，只是不用做刺绣，但是需要做家务。

　　“原以为那死丫头会女工，带回家能赚大钱，却没想到这身子骨这么差劲，别到时候，没赚着钱，还惹了一身骚！”那汉子有些不满的嘟囔道。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之前那个人贩子怎么样的，不应该每日拳打脚踢吗？一般来想，那人手里头的丫头片子不应该很好养活的吗？”那妇人也是疑惑的小声说。

　　这俩人也不敢大声说，只能凑近了嘟嘟囔囔的，被邻居听到了，那就不好了。

　　“这院子马上又要付租金了，那死丫头只能休息今个儿一天，不然，别怪老子下手揍她！”那汉子说完便离开了，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嘟嘟囔囔的。

　　尘颜也是听到了几句的，没想到，这院子居然是租来的，还要付租金，现在看来，这夫妻二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很勤快的在做家务。

　　做家务总归是要收拾房间的不是吗？尘颜就趁此机会去了那夫妻二人的卧房，做家务得仔细不是，掩饰了自己的眼神，尘颜速度加快了，速战速决不是。

　　也是尘颜运气好，那籍契单子没有被贴身带着，也没有藏得很深，只是在柜子里头被一床被褥压在了下面。尘颜手脚很快的把籍契单子叠了起来，然后把之前准备好的纸给照样叠了压在了下面，把那张真的藏在了小衣里头，贴身藏了起来。

　　尘颜的家务做完了，因为今日没有做女工，没有贴补家用，那妇人便让尘颜不许吃饭，然后赶着尘颜回了自己睡得地方。说是卧房，不过也只是一个杂物间，里头甚至没有床。

　　尘颜装作漠然的回了房间，那夫妻二人也不知道尘颜实际上还是很开心，虽然是白日，但是尘颜依旧强迫自己进入了睡眠。只有白日睡足了，夜晚才能有精神不是吗？

　　只是，却不能让夫妻俩看出来，到了傍晚，尘颜还得去做晚饭，尘颜装着很累，饿的也厉害，便早早的休息了。哪怕那夫妻俩在小院子里吵起来了，尘颜也装作睡得很熟，没有丝毫吵醒的感觉。

　　“当初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被那小丫头给迷了眼了，非要领这个丫头片子，身体弱成那样，看着一阵风都能吹跑喽！怕是被小狐狸精迷了心窍了！”那妇人看尘颜回房间睡着了，便开始有些忍不住了，她家男人看那个丫头都楞了。

　　“你当老子不知道啊，你私底下折磨那死丫头，刚领回来那张小脸是多么的水灵，现在呢，干巴巴的，黄腊腊的，以后老子想把她脱手卖出去都卖不了几个价钱！”那汉子也不是个傻子，小姑娘长得好看，多看几眼，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只是，小姑娘再怎么好看，也没有白花花的银子讨他喜欢啊！

　　那妇人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些送了口气，“这丫头的女工这几天可是赚了不少钱的，你舍得把人给卖喽！”那丫头年岁小，也长得好看，就怕万一她男人真看上了，她可就麻烦了。

　　那汉子往嘴里丢了粒花生米，满不在乎道，“再养上三五年的，等她年岁大了，就把她往花楼里一松，若是到时候长得好看，还能多卖些钱。到时候签个死契，钱到手更多了！”想到白花花的银子马上就要到他手里头，不由地笑眯了眼睛。

　　“那咱还得养那死丫头四五年？这不得花钱啊！”那妇人心里头巴拉了一下算盘，有些不乐意。

　　“这几年只要让她别死了，你随便丢点吃的不就完了，当养了个小猫小狗了。只是，等到咱要卖了她那年，你可得多给些吃的，到时候咱也能多卖点钱！”那汉子想的很清楚，这世上唯有白花花的银子才不会背叛他，连身边这个婆娘也是不一定的。

　　二人商量的热火朝天，一开始拌嘴的夫妻，这下子也是有了共同的目标，不由的多喝了几杯水酒。

　　或许是百密一疏，入睡前，那妇人去看了看尘颜，从门外看尘颜睡得那么香，那妇人就安心的去睡觉了。

　　夫妻二人去睡觉的时候，心里头高兴，居然忘记了要锁住院子大门了，倒是省的尘颜原本想的翻墙了。

　　熬到了天黑透了，月亮开始慢慢下沉的时候，尘颜偷偷的起来了，学过跳舞的她，步伐本来就轻盈，加上身量小，走起路来几乎都没有声音。偷偷的把门缝掀开，随着微风，不需要开的很大，尘颜就可以钻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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