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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白玉堂再回屋内的时候,展昭倚在床头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正犹豫要不要吵醒他时,却见那人已睁开双眼,神思清明地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封了几处穴道让歇着了。”白玉堂此时见展昭并无太大不妥,也就信了他的话,便也坐了下来,顺着话题便继续说道:“咱们开始没有想到会生擒元昊,如今情势已变,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在阵前有机会制住他,我先前确是没有想过,如今断援合击的计划不能变,这样困住他。。。”展昭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是长久之计。要配合范大人那边截击夏军的计划,必须在今晚要让他把求援的命令传回兴庆府去。”展昭垂下眼眸,似在思考,自语道:“如今他人在这里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把命令传回去呢?”
“原本想着今夜去烧他们的粮草,他是无论如何都会搬兵来援的,如今就算烧了他们的粮草,野利于都未必能请动太子的人马。”白玉堂忽然觉得本来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怎么到现在倒成了计划的变数,不由叹道:“这擒贼先擒王也未必是对的。”
“如今我倒担心今夜烧粮草会适得其反,若野利于都背水一战,不顾元昊死活强行攻城,这渭州很难守住。”展昭蹙眉沉吟道。
“难道要把元昊放回去,让他看到粮草被烧,然后搬救兵?”白玉堂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粮草要不要烧?元昊要不要放?计划要怎么进行下去?这些问题在展昭的脑海里不停地交错旋转,让他感到晕眩,他闭上眼睛努力地思考着每一种可能,然而问题的核心在于野利于都的态度,他想要的是渭州还是元昊的命。
“昭哥,”丁月华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什么事?”屋里原本陷入思考的两个人几乎一口同声地问道,白玉堂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来,而展昭坐直了身子。
“你们看这个。”丁月华展开手掌,是一片写字的碎布和一杆刻着野利的小箭。
展昭起身从丁月华的手中接过这两样东西,疑惑地问道:“哪里来的?”
“陈副将给我的,他说是在城楼石阁附近巡查时擦着他的耳边飞过的。”
展昭点点头,展开了那片碎布——“杀狼退兵”,简简单单歪歪扭扭的四个汉字表明了野利于都的立场,虽然展昭不相信对方战场上有“信用”这个词,然而这四个字却让他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了笑容,看来野利将军最希望的不是攻陷渭州,而是在元昊能死在战场上。
“野利于都这是什么意思?”白玉堂不解地问道:“这算是哪出?弃帅保車?太没道理了吧。”
“今天我在城楼上看得明白,野利于都的箭是想要元昊的命。”丁月华接道。
“不错,我们将计就计。”展昭有些兴奋,因为这四个字他想到了该如何将偏离计划的一切引入预定的轨道,一身的疲劳伤痛似乎都一扫而空,他带着自信的笑容说道:“月华,拿纸笔来,我给野利将军写封密信。”
“你且等等,我把药放到炉子上再给你取,也不急于一时。”丁月华回了一句就出了内室。
展昭笑了笑,便又对白玉堂说道:“白兄,粮草咱明儿去烧,今晚咱们去陪李国主喝酒聊天,他今夜的心情一定很不好。”
“一脸得意的样子,”白玉堂抱臂看着展昭,笑道:“说吧,又要白爷怎么配合你?”
“我不能喝酒,你只管陪着国主喝酒就好,给他我们的诚意,这仗我们都不想打了。”展昭并未明说,这语气倒像是成竹在胸了。
“你这两年没长肉竟都长了心眼了!什么话不能说明白些么?”白玉堂像是不太明白展昭的意思,有些不高兴地说:“莫忘了你许了被俘的那几个弟兄今夜去救他们的。”
“放心,忘了自己也不会忘了他们的。”展昭依旧带着笑容说道:“我一会儿派陈副将去送信,等他回来时会把那些个弟兄带回来的。”
“白爷我倒很好奇你的信里会写什么,能让野利于都按照你的想法做?他既然要元昊死,只要不顾一切率兵兵临城下,不但元昊姓名难保渭州也不在话下,何必多次一举?”白玉堂有些不解。
“这四个字以这种方式传来告诉我们野利于都虽然是左将军,但是不能号令三军,右将军拓拔沉是元昊的亲信,他就不可能不顾元昊生死跟随野利于都攻城,所以野利于都现在真正的想法是我们动手杀了元昊,他就有充分的理由以左将军的身份带元昊的亲兵攻打渭州,他就可以鱼和熊掌兼得。”
白玉堂点点头,接道:“所以,我们就可以提一些对他来说容易做到的要求来表现他此刻的诚意,比如放归俘虏?”
“正是,除此之外,我还希望他们能派来一个人与我们商议此事,让元昊明白野利于都的想法,让他们之间相互牵制,整个战局我们就能控制了。”展昭长出了一口气,有些感慨地说道:“如今的局势不是他们决定是否攻城、退不退兵的问题了,而是我们要反击,要让西夏人再没有能力染指大宋的土地。
就在展昭与白玉堂商议如何利用对方将帅不和破敌制胜时,在另一个房间的元昊躺在床上虽不能动,却也心思百转,仔细推想着这场战局的发展——他对野利于都不但不报任何希望,甚至想到了对方会趁机拆台的阴谋,那人一定希望自己死在攻打渭州的战场上,难道真要在这里作为人质等死么?若是真这样等下去,耗上几日,对方援兵一到,原本在定川寨的胜利便化为乌有,不能攻占渭州,还赔上了七万兵马。必须先下手为强,论援兵的话,只要今夜发出信号,从脚程上来算,太子的援兵必定比从庆州的宋兵来得快上至少半日,自己依旧是胜券在握。想到此,便又盘算着如何给拓拔荣原发出信息,让他稳住野利于都,耐心等待太子的人马。
天色暗了下来,被冷落多时的大夏之主有点沉不住气了,有点饿,却又碍着身份不敢喊叫,就只能心里暗骂。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又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元昊有些按捺不住地喊道,心道送饭的兵卒装什么君子,敲门是等着我起身给你开么。
门被推开,确实是送饭食的人,但不是普通兵卒而是那个留他“做客”的人,那人端着食盒,带着可以令内心的烦躁一扫而空的笑容,而他身后跟着的人双手拎着两个酒坛,一身白衣和挑衅似的笑意,总觉得有些刺眼。
元昊笑叹了一声,道:“展将军的待客之道真是有些特别啊!”
“抱歉,是展某招待不周,特来赔罪。”展昭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边摆放着酒食,一边说道:“白兄,解开国主的穴道吧。”
“国主休息得可好?”白玉堂说笑着走进床边动手解了穴道。
穴道被解,元昊几乎翻身而起,只是身子早就躺麻了,哪能立时坐起?不由又摔到床上,实在尴尬,只好活动了一下手脚,才慢慢站起。
白玉堂撑不住笑出声来,道:“国主这是饿狠了么?”却被展昭看了一眼,只得摸摸鼻子转身去倒酒。
展昭走上前抬手相请,对站直了身体的元昊说道:“军中饮食粗鄙,还望国主不要嫌弃。”
“展将军客气。”元昊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可以说他现在心里有点说不上的烦躁:“不知展将军亲自备下酒菜,有何见教。”
“展某确有一事犹豫不定,想请国主拿个主意。”展昭脸上似有难色,看似在犹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元昊嗤笑一声,道:“你们宋人到底别扭,话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是否当讲?就算是你有意离间,元昊又岂是黄口小儿就信了不成。”
“并不是我们有心离间你们将帅之间的关系,”白玉堂接道:“事实上,确实是有人比我们更希望你回不了大夏。”
“哦,”元昊虽是有些心虚,但还是说道:“你们是说那支箭的事么?也许只是我手下的人出了些偏差罢了。”
“本是射向展某的箭微微偏了准头,几乎射伤国主,不知是展某有幸还是国主不幸呢?”展昭的语气中有些怪罪的意思,元昊当然知道自己的安排有失道义,只是道义从不是元昊所信奉的,当然也不会有丝毫的愧疚,但是展昭言语中的另一层意思却不得不让他心惊,他拿起筷子吃了口菜,又喝了口酒,才缓缓开口说道:“将军是怕野利于都不顾我的生死,全力攻城吧。”
“他比你想象得更绝!”白玉堂不失时机地从袖口里掏出了那块碎布递给元昊。
元昊将信将疑地接过,打开一看面色微变,站起身来,随即又坐下,笑了起来:“将军的离间计也太拙劣了,此举是不是有点儿戏?”
“展某倒是不屑做这等装神弄鬼之事。”展昭正色道:“原本我也不信,只是野利将军已经表示了诚意,不但放归了俘虏,还专门派了人前来商谈。”
“哦?”元昊强作镇定,故意问道:“这么说展将军是动心了?就不怕被他利用了?”
展昭故意转移了话题,笑道:“国主想必是饿了,吃点菜吧。展某身有微恙不便饮酒,就请白兄代劳了。”白玉堂闻言也端起了酒碗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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