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我夫名瑶

作者:罗罗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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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蓝大)


      蓝氏江涯

      大海亦有涯,高山亦有岑。

      所以【江澄的儿子,名江涯,字有岑】

      蓝家要是不想绝后的话,就靠蓝启仁本人了。

      ————

      云深不知处。

      【身负灵气仙能者,自应以伏魔降妖、除鬼歼邪为本心,若违逆此举,则有失天道,当自愧为修道之人。诸位可自勉,莫要……】

      兰室案席端坐着一位神色严厉的留须男子,他长衣宽袖举止威肃,额间系有卷云纹,手上握着一卷雅正,目光缓缓扫视一遍座下,浅淡的目光偏偏激得每一个人正襟危坐,唯恐自己过分狂浪,这里可没有第二个夷陵老祖,想来蓝先生也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百年前的云深不知处便是各大世家竞相入门的听学所在,百年后的云深不知处依然是各大世家削尖头颅也想进来拜师求学之处。且不说那离经叛道又浪子回头的夷陵老祖魏婴如何覆手云雨,就说当今的百家仙督不就是云深不知处的蓝家人蓝湛蓝忘机,那誉满天下的含光君,也曾经是蓝启仁的座下弟子呢。

      【江有岑,若你有一至亲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却又情有可原,因果循环,你该如何自处?】蓝启仁盯着坐在第二列第三排的少年人,冷声提问。

      其实,还是有些不同的。

      魏婴之后的蓝启仁比没有魏婴之前的蓝启仁要刻薄尖锐得多,尤其针对自带特殊身份的江家人。

      少年老成的江涯规规矩矩地站起来,仪态得度,鞠礼恭敬,他脸上甚至没有一丝被先生苛责而产生的怨怼,只大大方方,认认真真地回复,【责其罪,束其行,断其因果,恶贯当诛者,死。】

      兰室霎时一片寂静。

      蓝启仁目光复杂地打量着那个直身长立的少年,比之当年的忘机甚至有点不分伯仲,他再次开口,【若是你至爱之人为其求情呢?】

      这话问得,有些过分了。

      但江涯面不改色,依旧端端正正地又鞠一礼,才回道,【弟子至爱之人,必至性也。至性至情,定然是因其尚未当诛,弟子愿与吾爱竖旗为妖。】

      兰室的人几乎不敢肆意呼吸。

      【你……】蓝启仁抖着胡子,荒谬二字还没吐出来,就见那文雅少年施施然又一礼,继而朗声道,【若天理昭昭,弟子之行非本心也,则不过弟子所爱错付。】

      不过,错付。

      蓝启仁突然明白江涯注定不会成为第二个魏婴,这孩子心中的道义坦荡得光明磊落,他甚至看穿世人行之踏错违逆本心的溯源不过是,情义上的错付。实然,并不是所有的赤诚之心,都会遇到同样肝胆相照的赤诚之心,凡有所相,或是揣摩不透的虚妄,今日的江涯磊落坦荡如孩童,明日的江涯或许私心错付,遗忘本心。

      他稍有颓意地敛下目光,却又蓦地抬起头,目光灼灼,【修道者本就是修心,历千难万险,证得初心自在,方得始终。江有岑,你好自为之。】

      江涯唇角含笑,毕恭毕敬,【弟子受教。】

      【散。】

      【弟子告退。】

      待兰室的人都离去,只剩下蓝启仁兀自静坐,浓夏的季,树上全是声声噪耳的蝉鸣,一阵风掠进来,吹动案桌上的雅正集。他忽然回过神,然后直接被气笑了,好你个江涯,偷梁换柱玩到他跟前来。

      那位江夫人倒是手段了得,竟能养出如此狡童。

      蓝启仁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就这么放过江涯了。

      假小人,真君子也。

      ————

      兰室外。

      【江兄,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就是就是,我看跟当年的那人也有的一拼吧?方才先生的模样看着差点就要把江兄给踢出去。哈哈哈哈哈。】

      【什么叫做那人,人家本来就是伯侄。】

      几个世家的少年都聚在江涯身旁叽叽喳喳地议论,云深不知处的听学毕竟枯燥无味,今天江涯和蓝启仁一番当堂对质,甚至拉上某位身负盛名的大人物作陪,实在是称得上惊天动地,颇为新奇。

      江涯负手侧立,身上的素白长袍一丝不苟,平平整整,若是系上蓝家人特有的抹额,大概说他是蓝家人也不足为奇。对于别人谈论不止的事情,他只报以淡淡的笑意,而另一只手则把玩着佩剑上的剑穗,并不开口。

      【江兄,蓝先生居然没罚你,实在是顶天的大喜事啊!】其中一个圆脸的少年仗着自己跟江涯混的熟,便直接对他笑嘻嘻道。

      【数罪并罚,也未可知。】江涯高深莫测地答一句。

      【……反正今天是没你什么事了!】圆脸少年显然没听懂,神情纠结一下,又立即庆幸起来,遂朝着江涯挤眉弄眼,今日做下这轻狂的事来,料想当事人也该意气风发一回才对,【哎江兄,喝一个去啊?】

      【禁酒。】江涯斜了圆脸少年一眼,步履散漫却从容地往院子里走去。

      【不是吧?那玩点别的,骰子?】圆脸少年没放弃,快走几步跟上来。

      【禁赌。】

      【江兄,江兄!不如我们上山玩去?】

      【禁喧哗。】

      【喂!我说云深不知处还能有不禁的吗?!】

      【不禁兔子。】

      【……】我让后山兔子咬你信不信!

      每次听学的世家弟子中总有拔尖的一拨,哪怕没有,也会自发地从矮个子中找出高个子,只因这攀比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少年心性,向来是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不会轻易服气。

      不巧,江涯并不是矮个子中的高个子,因为他原本便是这一代世家弟子中极为出色的一个,于是尽管江涯瞧着再怎么沉默寡言,硬是能招到某些甩也甩不掉的话痨。

      圆脸少年便是其中成就感人的一位,叫聂青舟,清河聂氏的旁支,族里不愿意浪费掉云深不知处的听学名额,就随手把人丢进来,跟他表二叔,也就是现任聂氏家主聂怀桑一样,对武学甚为不上心,就喜好些偏门的玩意儿,他表二叔喜欢扇子文房四宝,他可倒好,喜欢的是吃喝玩乐,无一不精。

      ————

      藏书阁。

      云深不知处的听学也是有休沐的,每逢这时江涯都选择去藏书阁呆着,翻翻古籍,别的不说,就藏书阁里对符阵一类的可比云梦的稀奇多了。至于为何不跟同龄人一起下山游玩,用江宗主的话来说就是,自小跟亲娘这类大能玩个通透,而来听学的世家弟子等级太低,江涯还真一点兴趣也无。

      藏书阁的古籍大多被江涯如牛饮水过一遍,这里有些什么书目已然心中有数,今日便挑出其中最为艰涩难懂的几本来研读,既然是来听学的,可不能只顾着跟先生打机锋,没点拿在手里的,想想就亏得慌。

      符阵向来同出一家,法阵暗合太极阴阳五行八卦,加以天罡地煞之数,排星布阵便可调动天地灵气;而符咒以笔画为载,施无声言咒,直令天下八方,看上去要比阵法更为玄妙。不过,咒言一学实乃偏门,不成系统,因此世人常常摸不着门道。

      江涯的案桌上并列着摊开三本泛黄的古籍,一道镇尺横压过去,手边拿着厚厚的手稿,另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指顺着墨字游动,偶尔往手稿上添几句,或笔记,或批注,或心得。

      江涯曾将所学符咒一一描画下来,追溯其深藏的真言咒术的根本,后来真的找出一点点的共通之处,并因此破译了不少符咒真言。只是江涯很快就发现,留存于世的符咒虽仍具有其一定的效用,但却因为过繁或者或简,而找不出其中脉络,致使他分辨不出内含的真正言咒。

      这些时日江涯把所有的镇灵符画法都找出来,打算对这张比清心符要高三个阶层且同效用的符咒破译,可惜推演好些天,硬是找不到符咒的关窍。江涯随手从身边叠了一尺厚的古籍中找出跟清心咒相关的记载,耐着性子又把清心咒给看一遍,还运转周天,内视灵力的走向,想要找出其中与镇灵符贴合的地方。

      如果,那人在就好了,论对符咒的运用,这天下无人能及他,江涯的思绪稍微游移一会。

      【啪!】

      忽然,一本雅正猛地摔到江涯的案桌上,几乎将砚台里面的墨给撞翻。

      【还真感谢我的好侄儿判一句罪未当诛,免下一死……】来人半怒半嗔,吊儿郎当地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案桌上,似笑非笑地瞅着一身丧服的江涯。

      模样规整的姿态真是,有点过分碍眼了,那可是云梦江氏的子嗣啊,怎能看起来比蓝家人还雅正?!

      【婴伯……】江涯抬眼,赫然便是据说去夜猎的夷陵老祖,只面不改色地唤一声。

      【担不起担不起,】魏婴没好气地打断江涯的话,手里的陈情滴溜溜地转着,【枉费我疼你这么多年,居然还跟蓝老头一起说我坏话。】

      【是阿岑想错了,婴伯其实很乐意抄点家规聊以慰藉。】江涯把雅正放好,面露歉意。

      【……】嘶,跟他亲娘一样牙尖嘴利,魏婴顿了顿,【咳咳,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不提了。】

      瞧见魏婴偃旗息鼓,江涯这才拿着手稿请教,来得赶巧,正要找他有事呢,【婴伯,镇灵符……】

      魏婴果然精通这类旁门,三下五除二就让江涯茅塞顿开,他随即提笔在手稿中又添上几笔,对于符咒的言灵之术更清明一分。

      正襟危坐的少年神情专注,一副心思全落在分明乏味无比的古籍上,但不得不说云梦江氏的这小子天赋异禀,对符阵一道的悟性远在于他之上。也幸好如此,不然可不知如何存活于世间。

      魏婴侧立在江涯身旁,右手摩挲着陈情的笛孔,唇角微抿,面色藏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沉郁,明明阿若和江澄的灵力属实充沛,绝不至于让江涯会天生丹田不盛,灵力枯竭。要知道虽然江澄曾经失丹,却也能够炼化自己的金丹日益精进,可江涯灵力枯竭体质羸弱却是事实,只能说江澄早年失丹的恶果最终还是落在江涯身上。

      如此相似的命运,他当年走过的路,江涯也要代替江澄再走一遍吗?魏婴心中苦涩,蓦地看到那孩子左手因为翻动书页而显露出来的东西,猛地一惊。

      【这是什么?你阿娘实在疏忽大意!哪怕是在云深不知处也未必不会有……】魏婴抓着江涯的左手,十分气恼,又突然顿住,转而语气一变,颇为痛心疾首地说道,【江有岑!你这是不要命了么?!】

      【婴伯,本来就没什么,是阿娘自己担心,所以才让我戴着的。】江涯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的手,伸平衣袖遮住,状似无奈地解释。

      【……】我信你个鬼。

      魏婴撇撇嘴,这小子比金凌要难缠得多,是以也不废话,又一次拽过江涯的左手,悬空结印,硬是再加一层符咒。

      【……】夷陵老祖什么的,真的是太讨厌了呢。

      江涯不动声色地保持笑意,模样乖巧。

      ————

      江涯的院子。

      又数日过去,江涯这次趁着休沐,开始试着推演传送符阵,这类缩地成寸的法术是调动天地灵气,尤其是土灵气进行空间转换。按理说,符咒只是载体,因此激发符咒效力大小是由灵力的大小为准的。

      可惜江涯天生灵力枯竭,是以引动符咒的力量本就不强大,类似于手中有绝世宝剑却无用武之地,因此这个时候江涯只得借助灵石,不得不说他娘亲还是很慷慨大方的,就连一向墨守成规的爹爹知道他要去听学,也丢了几个鼓囊囊的储物袋。

      江涯在地上用朱砂画好符咒,照着八方五位,埋上几块灵石,然后站在符咒当中,以手结印,下一瞬灵石暴起光芒,天地灵气的调动卷起一阵风浪,将周围的轻便物吹得一团乱,待静止时,房中已经不见江涯踪影。

      ————

      时值浓夏,蝉鸣声声。

      江涯一身白衣,负手而立,脸上不见半点惊慌,此处灵气充沛,大树参天,绿荫如盖,偶有山溪流过,响起悦耳的水声。正是午后烈日当头,可身在林中只觉一片清凉意,风声柔和,枝叶沙沙。

      是个好去处,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那几块灵石和根据江涯对符阵的了解,定然还没有离开云深不知处,方向约是往南传送。江涯神色从容,明媚的日光给他蒙上一层耀眼的艳丽,真是个娇娇可人的少年郎,大概周围的人这么宠着他就是因为,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稍微辨一下方位,江涯就沿着小径往北走去,他的这点能自由使用的灵气还不够御剑的,再说了现在回去也没别的事情,在此处逛逛也无妨。

      因此便随意找到一条石径,拾阶而上,峰回路转时,鸟声不见绝,处处凉风袭来,目之所及,都是爽朗的青翠,令人心胸开阔。江涯心底蓦然转过一丝疑虑,按理这般清幽之处如不曾被外人得知,必然有其因果,更何况他分明察觉到这里的灵气比他刚刚落脚的地方要更充沛浩荡。

      或许,他误入禁地了。

      江涯心思一转,立刻推算出自己的处境,略微困窘地停住脚步,打算还是原路折返避开的好。

      就在这时,江涯略微抬眼,就看到不远处有块平整的石台上,闭目端坐着一位衮袍白衣的男子,鬓角稍白,眉目舒朗,鼻若悬胆,薄唇清冷,可却能看出对方面容和善,并非薄情寡义的相貌,远如天上仙。

      恍然间,江涯突然觉得心中剧烈地跳动一下,筋脉中的灵气莫名翻涌,在他耳后浮起浅浅的暖红,分不清是窘还是羞。

      他应当,立即马上转身离去,当做什么都不曾看见。

      江涯压下那点微末的潮红,遵循心中的直觉,抬脚就要离开,却在这时——

      【你是何人?】

      为时晚矣。

      江涯一时想不明白自己是幸还是不幸,他总觉得此行是错,可遇见这样的一个人,也是命。

      【晚辈云梦江氏听训弟子江涯,见过蓝宗主。】

      ————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阿娘当年曾摁着他的小脑壳子恨铁不成钢地下过断言,【虽说你这六根清净的性子惹不到什么桃花债,但太过聪明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为娘甚是希望把你摔成傻子,好能让我少些烦心。】

      然后他英明神武的老爹就会臭着一张脸拽走偶尔不着调的江夫人,恶声恶气道,【阿涯平日已经够愚钝的了,怎你偏生还想让我儿子更痴傻不成?!】

      接着他亲娘就会稍微暴怒,开始揭他老底,【说你蠢你还不信,这小子什么时候吃过亏?!上次莫家的放条狗追了他一条街,不到第二天那条狗就莫名其妙咬一口莫家二娃不说,就说姓魏的每次都能不知不觉地溜进来把你儿子抱走,绝对是这小子自己做的手脚……】

      【……】旁边被数落的江涯,挠着后脑勺,笑得十分傻里傻气,满脸的不知情。

      至于如今。

      处于云深不知处的密林,头有金纹抹额,加上蓝宗主闭关修炼的传言,能猜出那人是谁,不算一件太难的事情吧。

      江涯略微苦笑,窗台吹进来的风是凉的,他看向天上的皎月,不知为何,总感觉这次的事情没有幼年报复莫家二娃那么简单,宿命的痕迹在他身上太明显了,以至于娘亲曾打算替他扭转一下运势,反而被爹爹阻劝,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如果真的逆转乾坤,岂不是断掉一线生机?

      那人,真好看啊。

      ————

      【这次休沐竟然也不下山去么?】

      【前日先生荐我的几本书,尚未看完。】

      【哦?什么书?】

      【萍生集和山川草堂纪。】

      【萍生这本还算有趣,倒是草堂原属蓝家的谨言真人所著,皆是对其一生修为历练的批注,用词过深,艰涩难懂。江公子若是有看不明白的,也可与我说说,算是替我解解闷。】

      密林绿意甚浓,连掠过的风都带着透心的凉,远处有翠鸟叽喳,还有山泉叮咚,被刻意围囿出来的小石亭,恰是赏景的极佳去处。

      江涯跪坐在下首,不亢不卑地端着主家的茶水,听闻对方的打趣,便回头看过去,带着点软和的笑意,答道,【蓝宗主果然博学多识,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原是闭关自省十数年的蓝焕,因为被江涯意外的撞见,而不经意地打破了苦修,现在居然跟一个小辈在喝茶闲聊。

      蓝焕看着旁边坐姿端正的江涯,他其实没想到这孩子真的会应邀,十数年里除了宗门大事,再无人会来打扰他,眼下却被一个意外打破。蓝焕敛下目光,如此如此,那便顺其自然吧。

      那天有点冒昧地打扰到蓝焕的闭关,江涯本打算回去之后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奈何对方用那双温润的眼睛看着他,说着看似寒暄,却又意味深长的话。

      【不必挂怀,我并未怪你。想来是你我有缘,我虽说是闭关,其实更是想避开杂事罢了。江公子,若是今后无事,也可来我这里坐坐。】

      若是今后无事……

      江涯想着,这么温和的一个人,他怎么舍得拒绝?

      ————

      云深不知处是没有季节的。

      江涯院子外面的树依旧绿得葱葱茏茏,但他在姑苏听训的日子已经足有一年,家里的信都接了好几封,也快要回云梦了。

      忽然窗外飞来一朵金色流光,是兰陵金氏特有的讯息,江涯招手接过并解开——

      岑哥哥,爹爹终于放我去历练啦,我听白姨说你听训准备结束,然后就回莲花坞,等我历练完就去找你呀!对了,我决定先去清河!我要去收拾那个姓聂的!你记得不要跟我爹爹说这件事。

      是那小丫头。

      江涯微微一笑,也是。瑶叔再不把人放走,小丫头肯定要上天入地地闹上一闹,绝对是一场鸡飞狗跳。

      明日,就去跟那人道别吧。来姑苏听学的弟子很少会再回来,那人依旧不出关的话,也许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呢。

      ————

      绿树清风,茶香缭绕。

      两人默契地静坐许久,眼看着茶要淡了,江涯终于站起来,打算离开。

      那人看着他的目光,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般,温润柔和,像个君子,是个君子。江涯当然知道这人的一切过往,要知道与他牵扯甚深的那个人可是曾经住在他家好些年头,他如何不懂。

      【蓝宗主。】

      江涯都已经迈开脚步,却又回过头。

      【何事?】

      【那个人还活着。】

      蓝焕忽然脸色一白,他听懂了江涯的话,好半会儿,才冷静下来,并觉得心中某一块地方终于消失了。等他回过神,发现江涯早已离开。

      静默半晌,蓝焕轻轻地笑了一声。

      那孩子。

      那孩子啊。

      ————

      明日听学就散了,这事让饱受蓝先生摧残的公子哥们乐得有些飘飘然,整天喜上眉梢,恨不得现在就收拾包袱回家。

      江涯在院子里收拾自己的东西,藏书阁里面的书该看的都看完了,果然获益匪浅,意外地令他破解了不少符咒真言,平日里自保已经绰绰有余,倒是灵力不足仍旧是一个问题。

      鉴于此,阿娘要求自己一定要在云深不知处等着婴伯来接自己。

      【有岑,听学散了之后要不要去我家玩一玩?反正清河离云梦还挺近的。】

      聂青舟在一旁看着江涯收拾东西,一边说道,经过他的死缠烂打,这两人已经很熟悉了。

      【那要问我婴伯去不去。】江涯随口回一句。

      【诶呀,夷陵老祖这么宠你,肯定听你的。】聂青舟满不在乎地说,这时一道青色流光向他飞来,聂青舟顺手接过,【咦,我爹难道要过来接我?不可能吧?】

      【天,天哪!】聂青舟看完忍不住嚷嚷起来,【还真是我爹要派人来接我,还让我路上小心一点。】

      【发生什么事了?】

      【清河不知道为啥出现了魔煞,这玩意儿厉害得紧,已经吸了不少修炼者的精血,现在还没抓住……】

      清河……

      江涯突然脸色一变,那丫头!

      【青舟,我有事先走,你替我跟蓝先生告个罪,】江涯手上加快速度,然后冲向门口,【对了,要是见到夷陵老祖,跟他说我先去清河等他!】

      【哎!有岑!你去干嘛!】聂青舟只来得及喊一句,再往外看,已经没有江涯的踪影了。

      这家伙,连缩地符都用上了!

      ————

      江涯一路上都在耗费符咒。

      接近了清河,便立刻发现了不少端倪,江涯皱着眉头,虽然知道小丫头的修为不错,但毕竟是第一次总免不了担心。

      正在江涯着急的时候,正好听见不远处打斗的波动,他心中一动,快步朝前方走去,果然——

      那魔煞竟然就在眼前,而那身穿鎏金仙裙的不正是小丫头么,这会儿且打得难舍难分,甚至看得出已经打了许久,小丫头似乎被压制得厉害。

      【小歌儿!快过来!】

      江涯轻喝,将手上的符咒一股脑扔出去,可惜受限于他的灵力,仍旧压不住魔煞。于是心下一动,右手捏诀,试图唤醒星露,可惜手腕被阿娘和婴伯下了封印,一时挣脱不开。

      【岑哥哥!】小丫头扭头看到江涯,喜上眉梢,立刻站到江涯身旁,打算一起并肩作战。

      【启明星芒!】眼看着魔煞就要冲过来,江涯终于冲破手上的封印,召出星露,一招逼退魔煞,【小歌儿,快走!】

      小丫头立即扶着脸色苍白的江涯迅速离开。

      ————

      夜静风清,星宇明朗。

      【岑哥哥,你真是的,白姨都给你封印了还非要冲破它,回去又要挨骂了。本来我就能应付那只魔煞的。】

      小丫头一边清开破庙的狼藉,一边生火。

      【我说你这丫头也太大胆了些,魔煞都敢去招惹,还好我赶过来了,要不然瑶叔肯定被你气疯了。】

      江涯拢了拢衣袖,面上还带着些苍白,但神情仍旧显得十分从容。

      小丫头正是金光瑶跟若姨的孩子,金如歌,只见她娇俏地皱皱鼻子,扮作老成的模样,【哼,你还说呢!到时候白姨知道了,就一起吃不了兜着走吧!】

      这时,破庙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小丫头!你跑得也太快了!不是说我这条命只能你来取么,万一我不小心……他是谁!】

      来人一身墨竹道服,容颜俊雅,手上挥着一把墨扇,本是调侃的语气看到江涯的时候突然面色一变,带着点敌意。

      江涯看了看金如歌见怪不怪的神情,又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来人,小丫头向来认生,几乎容不下所有她看不上的任何人,但显然……跟这个人挺熟。

      江涯朝小丫头挑眉。

      金如歌看懂了江涯的眼神,撇撇嘴,【还能是谁,那个人呗。】

      【你不是说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怎么……】江涯停顿一下,看着活蹦乱跳,毫无损伤的男子,【看上去挺精神的?】

      【魔煞来的时候,救过我一命。】小丫头性子耿直,不爱那些阴谋阳谋,在她眼中向来是黑白分明,承了别人的情,看来暂时不会再下手。

      两人一来一去显然不把那人放在眼里,就在那人要打断两人话头的时候,忽然外面一阵嚎叫,下一瞬间,破庙的屋顶便被整个掀开,露出星河灿烂的夜空。

      【如此良夜,真是大煞风景!岑哥哥,等我去会它一会!】金如歌气的一扔手上还有火星的木棍,拎着长恨就冲出去!

      本来还在计较江涯的墨竹男子立马也跟了出去,看上去还挺紧张那小丫头的。

      江涯轻笑一声,在后头悠悠地走出去。

      ————

      魔煞不知道又去哪里吸食的精血,竟然压制得两人节节败退,江涯现在远处,遥望着玄妙的星宙,右手暗地里蓄力,打算再次破开封印。

      星子很是灿烂,江涯凝望着细碎的星芒,觉得有些眼熟,看着看着,突然脸色一怔,继而显露出某种顿悟,宙宇乃天道法则之所化,而星辰就应当是其道法所在!

      符咒真言!

      江涯忽然勾起一抹微笑,他明白了。

      江涯举起手中星露,以符咒真言牵引星辰之力,构成星辰符咒,一瞬间,庞大的灵力通过星辰聚集在江涯的身上,他从未感觉到如此充沛的灵力。

      【破!】

      江涯手中的星露朝着魔煞一指,所牵引的星辰之力随即倾泻而出,一瞬间,魔煞被一招摧得魂消魄散,而召唤了星辰之力的江涯眼前一黑。

      【小兔崽子!不要命了这是!】

      江涯陷入昏迷前听到的话,听起来像是夷陵老祖的声音。

      ————

      修仙者中一直盛传云梦江氏有个惊才艳艳的少年,乃江宗主之子,其剑术造诣无人能及,常常一招败敌于星露之下。

      然而真正的事实却是南辕北辙。

      只有江宗主才知道,他的长子江涯其实天生灵力低微,丹田虚无,也许今生今世都登不上修仙路。但奈何这孩子是个执拗的,自拥有星露起,便日夜习剑,以其极高的天赋将剑术修得出神入化。

      传说中的一招败敌,不过是因为江涯所有的灵力只能够使出一招罢了,一招之后,再无后力。

      这也是江澄默认江涯随魏无羡修炼符咒的真正原因。

      ————

      云梦,莲花坞。

      阿白守在江涯的床头,跟身旁的江澄面面相觑,有些神情复杂地看着突然来访的意外之客——泽芜君姑苏蓝氏的宗主蓝曦臣。

      不是说蓝宗主正在闭关吗?

      什么时候出关的?

      又什么时候跟自家的小兔崽子这么熟的?!

      【江公子看似并无大碍。】

      蓝焕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他还没明白自己怎么想的,人就已经出现在云梦,现在看到这孩子没什么事,也不好再留着。

      【有劳蓝宗主特地过来看望小儿。】江澄客气地回道。

      【先前与令公子相谈甚欢,之前路过,便过来一看,既然没事了,我便告辞了。】蓝焕略略解释一下,便跟着江澄寒暄几下,两人一起往外走去。

      寂静良久。

      【行了,别装了。】阿白坐在江涯的床边,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儿子,没好气地哼一句,【你的红鸾动了。】

      江涯顺从地睁开眼睛,挣扎地半坐起来,忽视了阿娘的话,兀自得意道,【我成功了,星辰之力在身,今后阿娘再也不怕我肆意使用剑气,伤及根本了。】

      【姑苏蓝氏现任家主,清煦温雅,君子如玉,仅剩的三尊其一,身姿傲然,他可不是好惹的。】阿白更加自然地无视江涯生硬的话题,【阿岑,想来他大约不会是你的良人。】

      脸色苍白的江涯没再说话。

      许久。

      【动情的是我,与他何干?】

      ————

      【完】

      嗯,太累了,后面基本是简单地过一遍大纲,实在写不下去了,然后匆匆给它一个完结。

      金如歌当然是要跟聂怀桑相爱相杀,阴谋家和赤诚之心,很有反差萌的一对。

      江涯当然还是跟蓝焕凑成一对。

      为了不让莲花坞绝后,所以江澄是有二胎的。

      嗯,更加细节的,真的写不下去了

      那就这个样子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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