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心可顾

　　米苏是真心不喜欢参加这样的酒会，每个人都戴着虚伪的面具，对着不认识的人假笑。可是讽刺的是，只要她在这个圈子一天，她就不能避免的要出席这样的场合。
　　米苏拿着一杯红酒，漫无目的地四处晃悠。
　　萍姐让她混个脸熟，她在这晃悠几圈应该也算混脸熟的一种吧？
　　最近李萍对她的体重管控很严格，她这几天基本只能吃点青菜和喝点水，看着长桌上精致的糕点却不能碰，简直就是世上最残酷的折磨。
　　在天人交战了三百回合后，米苏认命地走到一边，选择眼不见为净。
　　“少喝点，你不知道你的酒量啊？”顾伦将她手中的红酒拿走，淡淡说道。
　　米苏斜了他一眼，眼神中略带嫌弃：“理我远点，要是传出什么绯闻，老妈会废了你。”说完看也不看他一眼，直直走开。
　　顾伦嘴角牵起一丝笑意，也没追上去。
　　言新宇跟在顾伦后面，“嗤”笑出声。
　　米苏就这样在会场里呆到了十点，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打算打电话叫桃子来接她。
　　“桃子，你过来了吗？”米苏低着头，用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地毯。
　　“姐，才十点呢！萍姐说了，没到十一点你不能走。”
　　“可我看Heartbeat他们都已经走了。”走之前还唠唠叨叨地让她少喝点酒。
　　“他们有通告，你又没有。你今天的活动就是在这待到十一点，我保证，十一点我准时和司机在门口等你。”桃子讨好地劝慰道，李萍下达的任务她可不敢违抗，想到她生气时的脸，桃子就打哆嗦。
　　米苏也知道桃子的难处，也不想为难她，只好妥协：“好吧，那我十一点在门口等你。”
　　听到米苏同意，桃子开心地答了声：“好！”立即挂断了电话。
　　还有一个小时，她走到宴会厅附近的一个阳台，打算透透气。
　　阳台很宽敞，正对着远处的一座地标建筑，霓虹闪烁，照亮了一方天地。阳台边上站着一个人，那人背靠着欧式镂空的铁护栏，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好似米苏只要再走一步就可以碰触到他一样。
　　他低着头，刘海轻垂，挡住了一双好看的眼。
　　许久未见，她一直以为对他之前的一点迷恋已经消失，可只是一眼，那种已被忘却的感觉就像复苏了一般，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想趁他没看到迅速离开，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见他抬起头正看着她。
　　怎么说也是老板，装没看见好像不太好。
　　米苏挤出一丝微笑，慢慢朝阳台方向挪去。她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可是对方好像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眼睛直勾勾地着她，像是想看她要走多久一般。
　　终于走到了对方跟前，有些尴尬地继续保持着微笑。
　　最后还是言煦先开的口：“你怎么还没走？”
　　他喝了酒，说话时散发着淡淡的酒气，眼神迷离地半眯着，完全没有平时的凌厉的架势。
　　“萍姐要我待到酒会结束。”她低着头无奈地答道，声音软软的，像是在埋怨又像是在撒娇。
　　言煦怔了一瞬，轻咳一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想，可能真的有些醉了，才会觉得她说这话时有点可爱。
　　“你还好吧？喝了很多？”米苏歪着头看着他，问。
　　“喝了一点。”
　　“还能开车吗？我见我哥他们走很久了，你待会儿怎么回去啊？”
　　既然担心他怎么回去？这里是酒店啊？
　　还未等他回答，米苏接着道：“待会儿桃子过来接我，不然你坐我车回去吧？”
　　他想拒绝，可是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她眼里有一丝期待？
　　“好。”脱口而出的一个字，他说完了才反应过来。
　　他怎么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正想不通时，从宴会厅走出两个男人，一个显然是喝多了，胡言乱语地挂在另一个男人肩上。
　　看到言煦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哎？言总？你怎么在这？”
　　喝醉的男人眼神瞟到站在言煦身边的米苏后，显出惊艳之色：“怎么还有美女在啊？言总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不给介绍一下？”
　　那人歪歪扭扭地走过来，扶着他的男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一点不敢怠慢。
　　言煦握了下米苏的手腕，眼神示意她站着别动，随即朝两人走去了过去：“荣总，你喝多了吧？刚才说的项目的事我还有些细节要和你聊聊。”米苏站着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语气听上去周到有礼，还带着些许笑意。
　　他架住那荣总的另一只胳膊，连哄带骗地将他拖回了宴会厅。
　　言煦走后，米苏并不想再回宴会厅，但她穿成这样站在阳台久了，也许会被冻成冰棍。于是，她找了一个走廊的角落坐着，一直坐到了十一点。
　　走出酒店时，桃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冬夜的风呼呼地刮着，米苏抱着露在冰冷空气外的胳膊搓了搓，冷得有些发颤。桃子将羽绒服给她披上，推她上车。
　　“等一下。”米苏口齿已经有些不清，裹紧羽绒服拒绝道。
　　“不回去吗？现在这么冷别感冒了。”桃子一脸疑惑，不是要她早点来吗？怎么来了又不走了？
　　米苏没有回答她，站在酒店门口不上车也不说要干嘛，只是站着一直盯着酒店大堂。大堂零零星星有些人走出来，都用奇怪地眼神看她一眼，然后上车离开。只有她执着的站着，冷到脸色都有些发白了依旧没打算上车。
　　就这样站了半个小时，终于从二楼宴会厅下来几个人，米苏老远就认出了他的身影，他下楼时喜欢微微低着头，身高比别人高出一些，平时走路的时候都是气定神闲的，可这会儿却显得脚步有些凌乱，显然是喝多了，又因为有旁人的关系在努力控制自己。
　　一行人走近后，米苏发现他身边的人还是那个荣总，看来他们今天谈的项目很重要。荣总此时基本已经不省人事了，被两个酒店服务员架着一路走到酒店门口。
　　荣总的特助将他送进了车里，又和言煦寒暄了几句，才坐上车离去。
　　看着车子驶出了一定距离后，言煦脚步一软，退了两步扶在了玻璃墙上，刚刚将荣总送出来的两个服务员见状立即上去搀扶。
　　米苏匆忙跑过去和服务员说：“麻烦你们帮我把他扶上车，谢谢。”
　　米苏让他们将言煦扶到车后座，随即跟着上了车，只有桃子一脸懵地看着后座的大老板发呆。
　　保姆车的后座一般比较宽敞，言煦靠在座椅上，无论米苏怎么叫也没反应，看来喝了不少。
　　“米苏姐，现在是…要去哪？”言煦的突然出现，桃子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跟着米苏有一年了，见言煦的次数可说是屈指可数，何况言煦平时也没什么笑容，桃子每次看到他都有些莫名的害怕。
　　“你打电话给萍姐问问言总家在哪里？”米苏吩咐道。
　　桃子答应一声，马上打电话给李萍，挂了电话后报出一个地址。
　　有点远。而且离米苏的家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米苏想了想，说道：“魏师傅，麻烦你先送桃子回去，然后再将言总送回去吧！”
　　“好。”
　　“米苏姐，先送我？你怎么办？还是先送大老板，然后将你送回去我再走吧？”
　　“现在这么晚了，照你说的走魏师傅今天就不用回家了。”米苏微笑辩驳道。
　　米苏和桃子一左一右地坐在前座，米苏担心言煦坐不稳，每隔几秒就回一次头，见他有想倒下去的趋势就出手扶住。这一来二去的最后干脆也坐到了后座，任他靠着肩上。
　　桃子回头看着，笑得暧昧。
　　米苏又一次扶正言煦歪下去的头，看到桃子的眼神，她“呲”了一声回瞪回去，吓得小姑娘一个激灵立即眼观鼻鼻观心地坐正。
　　在把桃子送回家后，又开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李萍说的地址。
　　是个西班牙风情的住宅区，不算很豪华，但是环境很好，道路两边都是规划好的绿植，绿绿葱葱的。中心有个小广场，夜已经深了，广场上一个人也没有，路灯发出暖黄色的光，为晚归的人照亮回家的路。
　　小区里的道路有些复杂，魏师傅开车兜了两圈才找到李萍说的37栋。将车停好后，米苏和魏师傅一起将已经不省人事的言煦扛上楼。
　　密码锁？
　　密码是什么？米苏想了想，按下一串数字。
　　言煦的生日？
　　不对！
　　言新宇的生日？
　　不对！
　　试了几次，连四个0和123456都试过了，都不对。
　　米苏有些自闭了，叹了口气对魏师傅说：“魏师傅，要不你先回去吧！我等言总清醒一点再问问。”
　　魏师傅有些为难：“这…不然我还是陪你等等吧？要不然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啊！”
　　“没事的，这小区治安不错，何况现在也这么晚了，待会儿嫂子要担心了。”
　　老婆孩子在家等着，他确实也有些不放心，只得说了句：“那…如果有什么事您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的，你回去吧！明早还有通告，你早些过来接我就好了。”
　　魏师傅走后，米苏又推了言煦几下，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只能靠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
　　她发现他喝醉之后真的很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不吵不闹，怎么叫也都没反应。
　　坐了一会儿，突然想到可以找言新宇问问，说不定会知道密码。于是打开微信电话，拨通。
　　对面响了很久才幽幽传来一个有些慵懒又清澈的声音：“喂？”
　　米苏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一时兴奋地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度：“小新？太好了，我想问你知道言总家门的密码吗？”
　　“密码？什么？”显然对方还没完全清醒。
　　“就是他喝醉了，我现在在他家门口进不去。”
　　“米苏？”像是突然清醒过来，言新宇惊讶地问。
　　“嗯，我是米苏。”
　　“你怎么和我哥在一起？还在他家？怎么喝醉了？”言新宇一下问了一堆问题。
　　米苏有些无奈了，这些现在是重点吗？重点是我们现在无处可去，蹲在门口瑟瑟发抖。
　　可毕竟对方也是米苏的男神，她还是不能表示出不满的，就算真的十分之不满，她还是用平静地语气，说：“小新，现在不说这些，你就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密码吧？”
　　有些诡异地安静。
　　就在米苏一度以为言新宇是不是又睡着了的时候，那头淡淡地报出一串数字：“339278。”
　　既然是言煦手机号的后六位……
　　她怎么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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