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说谎

　　在了解时劫的身份背景之后，许双宁意识到他在一些人眼里就是上位捷径。

　　如果和他处好关系，别说是成为练习生，被追着喂资源也不是不可能。但时劫对她印象很差，许双宁也想逃离他的掌控。

　　这就是所谓的我之砒｜霜，彼之蜜糖。

　　所以她现在要将时劫变成手里的筹码。

　　许双宁：其实我更想进乐西这组。
　　紫小馨：你想不想跟我换组？我很想来时老师组，但不确定能不能换诶。要不试试？

　　许双宁：试试。我找时劫谈，你找乐西谈。
　　紫小馨：乐西这里应该没有问题啦，圈里人都觉得他特别好说话。时老师似乎比较固执，你一个人可以么？我明天跟你一起找他谈谈？正好让他看过我之后再做决定。

　　许双宁：好。

　　既然是双方自愿换组，导师没有理由不同意，除非时劫打算刁难她到底。

　　打开刚才组建的组员群，群成员中第一个就是时劫。全黑的头像，许双宁盯着看了片刻，利落地点进头像发出了好友申请。

　　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才发现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好像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心中泛起一阵懊恼。

　　正准备按灭屏幕，微信界面跳出【时劫已经通过你的好友申请】的系统消息。

　　他也还没睡，许双宁瞬间如临大敌，换了个姿势坐到床上。

　　时劫：有什么事？

　　中规中矩的一句话，还加了标点符号，感受不到任何情绪起伏。

　　许双宁没有拖沓犹豫，立即组织语言编辑文字。

　　许双宁：我明天早上想和你谈一下。

　　时劫：关于什么？

　　如果现在三言两语就提出要换组，肯定会被他驳回。

　　许双宁：我想明天说。

　　点击发送之后才发现这个稀松平常的五个字，可能会让对方误会在撒娇。

　　那边很快给了简洁回复。

　　时劫：明早七点，刚才的会议室。

　　许双宁：嗯。

　　他的每一句话都带上标准的符号，许双宁舒一口气后发现自己也一板一眼在每句话后面用了句号。

　　把时间和地点告诉紫馨，定了六点半的闹钟。

　　次日清晨，许双宁起床洗漱，简单扎了个丸子头，穿了从家里带出来的白色长T恤与牛仔短裤就去了会议室。

　　紫馨已经在电梯口等她，她化了精致的妆容，穿了一条浅色连衣裙，露出双肩和锁骨，裙摆蓬蓬的在膝盖以上位置，清爽又可爱。

　　“宁宁！”于紫馨过来挽住她的手，脸上尽是笑意，“我们走吧。”

　　“好”

　　裙子真好看，紫馨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水气味，茉莉花香，很适合夏天。

　　从电梯里出来，时劫也正好从车库上来。

　　“时老师早！” 紫馨抬手兴奋地打招呼。

　　在看到紫馨的那一刹那，时劫眉宇微蹙，许双宁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神情，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三人进入会议室。

　　“什么事？”语气介于冷漠与和煦之间，不温不火的感觉。真的很像高中教导主任，总是就是非常不平易近人。

　　许双宁觉得，时劫在看到紫馨的那一刹那，他应该已经料到她们想说什么。

　　这个人在社会阅历上完完全全的碾压她。

　　“时老师我们、”紫馨脱口而出，话到一半才惊觉不应该由她来说，伸手扯了扯许双宁的手臂，“宁宁你说吧。”

　　“我和紫馨想互换小组。”许双宁语气平淡地说出她们的诉求。

　　与此同时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面前这个男人会毫不留情地驳回她们的要求，所有的言辞都是徒劳的。

　　“这是你们谁的主意？”语气平淡到令房间里的温度下降了十度。

　　世界仿佛沉寂了。

　　“是、是许双宁。”紫馨颤抖着声音供出了她。

　　“是这样么？”时劫的视线落到她身上。

　　听见自己的名字，一阵恶寒爬上脊背，她意识到自己对时劫有几分莫名的惧意。

　　“是，我想跟着乐西练习声乐，所以申请和紫馨换组。”

　　“紫馨的声乐水平没有你高，我认为她才更需要乐西多加指导。况且不论在哪一组，你们上的都是一样的课程。”男人的言辞天衣无缝。

　　或者说他利用了她的话，轻而易举地驳回。

　　“时老师你说得对，那、那我不换了。”紫馨当场反水。

　　“你先出去吧。”时劫对紫馨道。

　　“好，好，时老师再见。”紫馨脚步匆忙地往门口走，绑带细高跟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且杂乱哒哒声，几乎是落荒而逃。

　　房门关上之后，房间里只许双宁和时劫两人。

　　时劫眼神直直看向她，比起看紫馨时，又冷了几分。

　　她所有的小动作，都被他轻而易举压制。

　　这一次，他必定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她的主意。

　　“如果你真的想跟着乐西系统地学习声乐，练习生选拔结束之后公司还会开一档音乐综艺。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好好完成当下的任务。”

　　时劫并没有抓着换组这件事不放。

　　许双宁眼睫低垂，没有反驳。她不想做女团，也不想当歌手，她只想要十万块的参赛奖金，然后离开茫市远走高飞。

　　“我知道了，时老师。”

　　***

　　虽然这是一场不公开的练习生选拔，但公司计划将候选人的个人信息和一些视频照片放到公司旗下的视频网站上。

　　Susie作为这次选拔的主要负责人，她特意请了最近名声大噪的摄影师Danny为练习生们拍摄定妆照。

　　下午五点，许双宁和其他练习生一起被送到Danny的私人摄影棚。

　　拍摄并不算顺利，甚至可以说是状况百出，许双宁排在最后一个，轮到她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五个小时。

　　外面天已经黑了，当所有人都以为可以收工，摄影师察觉许双宁穿的裙子脱线了。

　　“你们造型团队到底在有没有认真做事？耽误我多少时间了？！”摄影师端相机训斥一旁的女助理。

　　脱线在裙摆的地方，其实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或者后期用ps处理也完全可以。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Danny突然大发雷霆。

　　造型团队已经下班，只留个年轻的女助理在这待命，看着像大学刚毕业，她也十分无辜，忍着眼泪对许双宁道，“你先把衣服换下来吧，我拿去处理一下。”

　　许双宁听从安排，去化妆间换衣服，刚要脱下裙子，上了锁的门突然被从外打开。

　　许双宁骤然转身，眼神防备。

　　男摄影师Danny捧着相机旁若无人地走进来。

　　“你这些照片不行。肢体很僵硬，表情也不对。”

　　许双宁转而去看相机屏幕。

　　“你几岁？有没有18？以前是不是没有接触过这些？”

　　“没有接触过。”许双宁如实回答，可她并不觉得这些照片有什么问题，其他练习生的定妆照也都这样。

　　“想要我帮你拍好一点么？”Danny意味深长地问道。

　　许双宁察觉异样，“我想先换衣服。”

　　话未说完，裙摆边传来冰凉的触感，Danny手上戴着的银戒指碰到了她的腿侧。

　　“你有没有男朋友？”

　　许双宁反应过来，自觉远离Danny，正色道，“请你出去。”

　　“这是我的工作室。”Danny再次靠近，垂眸看向她腰侧百褶裙拉链，“你配合我，我们才能把工作完成是不是？否则你保证你拍一整晚都过不了关。现在把裙子换下来。”

　　许双宁头皮发麻，下意识地避开他往门外走。Danny体格壮硕，轻而易举地揪住她的手腕。

　　“你们公司的人都走了。我和你们老板时劫关系很好，如果我说些关于你不利的话，你可能明天就要收拾行李回家了。”

　　许双宁用力去推想要挣脱，纠缠间Danny手里的相机从他手里滑落。

　　狠狠摔落大理石地面。

　　一声巨响以后，Danny迅速神色骤变，“我的相机！”

　　许双宁趁机想跑，一转身才发现门口站了个人，是紫馨。

　　“你把相机摔坏了！”Danny从后面揪住她的头发。

　　许双宁根本动弹不得。

　　化妆室的动静惊动了工作室里所有人，引来其他工作人员围观。

　　Danny见状，勉强松开了她的发丝。

　　相机摔出问题，屏幕黑了，Danny几次开关都无济于事。

　　他气愤道地大声命令助手，“你去通知空谷娱乐的负责人，说他们的人因为不满意定妆照，摔坏了我的相机！”

　　许双宁站在边上，突然遭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谴责眼神，他们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摄影工作室的员工。

　　“......”她不知所措。

　　晚上十一点，公司得到消息后派了人过来。

　　一个看起来脾气温和的中年男人，“我是空谷娱乐的公关部总监徐深。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律师司诚司律师。”

　　“还带了律师？”Danny态度轻蔑，“那我们就来商量一下怎么解决这个事情，否则以后你们公司的艺人我统统都不拍了！”

　　徐深身边跟着一个身高腿长的年轻男人，同样身着熨烫妥帖的西服，一副精英模样。

　　司诚，空谷的律师。

　　司诚笑了笑道，“Danny先生对我们律师很抵触么？我们只是来解决问题。”

　　Danny正色道，“行啊，那就来谈谈赔偿！”

　　许双宁没想到这件事情会严重到需要律师出面的地步。

　　四人一同在会议室里坐下来。

　　“所以事情经过究竟如何？”徐深态度温和，看了眼许双宁示意她说明。

　　许双宁并膝端坐着，掌心扣在沙发边缘。她觉得难以启齿，这个房间里除了她，其他三人都是陌生男人。

　　Danny抢先开口，“我好心给她看拍摄的照片，跟她分析说姿势和状态还有表情，希望她能改进。这个许双宁倒好，脾气大得很，觉得我说的话不中听，还把我相机摔了。”

　　“你没有故意摔相机。”许双宁反驳道，她眼眶隐隐发红，“明明是你先碰我。”

　　“我碰你什么？”Danny压着声音哂笑，手捧着摔坏的单反相机，“我当时不过先给你看照片。手臂无意间碰到了你的手臂，还对你做什么？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许双宁心中怒意翻涌，她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耻辱和污蔑，情急之时她想到了紫馨，“紫馨也看见了。”

　　“有人看见了？那把她叫进来吧。”司律师看起来游刃有余。

　　“不管有没有目击证人，你们的艺人摔坏我相机是事实？！怎么？你们那么大一个娱乐公司不会连五万元的相机钱都不肯赔吧？”Danny暴躁道，他的坐姿张牙舞爪的，几乎独自占了大半个双人沙发。

　　五万元？这个相机要五万......她根本赔不起。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徐深笑道，“首选许双宁并不是我们公司的签约艺人，但是鉴于这件事发生在你和她为我司工作时间段内，我们还是想大事化小。相机的钱呢，我们肯定是会赔的，司律师也来了，我们还是把事情弄清楚，再谈赔偿。”

　　司诚把紫馨叫来会议室。

　　“紫馨，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不过我们需要你描述一下相机是怎么摔坏的，放心，不论你看到什么说什么，对你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徐深语气温和，“但是我只有一点要求，你要说实话。”

　　紫馨在许双宁对面坐下。

　　两个人虽然没有成功调组，但紫馨不至于污蔑她，许双宁坚信。

　　“我、”紫馨抬眸看向Danny，“我当时想进化妆间换衣服，推开门的时候我发现双宁和Danny都在房间里，双宁她......”

　　律师司诚一边听着一边用笔记本记录下紫馨的每一句话。

　　“不论看到什么，你都可以说出来。”徐深循循善诱。

　　“我看到许双宁和Danny正站在一起看相机屏幕，我当时也想凑上去看，但是双宁突然间夺过相机往地上摔。”

　　话音落下，房间陷入一片寂静。
　　司诚猛地抬眸看了眼紫馨，手上打字的动作停了下来。

　　Danny从沙发上站起来，“听见了么？！我说了是她突然摔我相机，你们还不信！非要弄成这样！现在我不止要你们赔相机，还要你们空谷娱乐在媒体上跟我公开道歉！”

　　掷地有声地甩出这几句话。

　　许双宁不可思议地看向紫馨，紫馨眼神直勾勾的，毫不避开。她短短的几句话，令这件事情尘埃落定。

　　徐深以双倍的价钱赔偿了相机，可Danny不依不饶，说需要公司在微博上公开道歉，否则就找各种媒体曝光空谷娱乐包庇新人。

　　离开摄影棚时，徐深脸上没了笑容，司律师提着黑色电脑包。许双宁和紫馨跟在他们二人身后。

　　许双宁不断回忆着刚才在化妆间的情形，思绪混乱，或许紫馨只看到了她摔相机的画面才这么说，除此之外还能怎么解释？

　　走出摄影工作室。

　　公司商务车停在门口，此时又有一黑色车子缓缓停到商务车后面。

　　徐深和司诚脸色顿时更差了。许双宁一抬头就认出了这辆车，车头上的金色车标价值三十万......

　　徐深和司诚对视一眼，“boss他怎么亲自过来了？他不是临时有事今晚要飞英国么？”

　　司诚也头疼，“你先想想一会儿怎么跟他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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