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长夜里的光

作者: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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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歌回来后一直琢磨袁姐的那句话,只要是这个小区的房子,什么户型都可以。
      这种宽泛的要求,要么是钱多无所谓,要么她买来并不是自住的。

      路歌原想偷个懒,就没有出去找中介。
      华庭小区的管理处在花园旁边的D栋一楼,路歌到那儿询问一番才知道,这里大部分房子出售都是业主直接找房产中介代办。
      管理处消息不灵通,反倒是保安亭的门卫大叔告诉路歌,最近B栋经常有中介带人看房。

      路歌辗转找到中介的电话,确定了十一楼有个业主正要卖房。
      B栋正是她住的那栋楼,路歌想了想,问,“还有没有别的房子?”
      等了一会,中介回复说,“还真有一个三室两厅,是刚挂出来的。”

      路歌给利南培回了个电话,“F栋那边有套一百平的房子,价格没得谈,你问她要不要?”
      利南培对华庭小区熟得不行,一听便问,“只有这一套?F栋离小区门口太远了些。”
      “房子紧俏嘛,几个月才出来这一套。”路歌觉得自己此刻跟卖房销售别无二致,“再说了,那边有个东门,出入也挺方便。”
      “东门,是不是靠近停车场?”
      “嗯。”
      利南培又问:“三房会不会大了点?”
      路歌兀自打量着自己的指甲,“又不是我住,你问我?”
      利南培笑道,“行了,你先去找中介,看房拍照片。”
      “知道了。”

      下午中介公司拿了钥匙带路歌过去。
      路歌从B栋走过去,花了十分钟,F栋是华庭小区后来扩建的高层楼,楼龄不老,住户大多从东门出入,停车位也多。
      中介打开门,准备了一大套推销房子的说辞,结果路歌每个房间拍两张照片,十分钟看房就结束了。
      路歌看着中介无语的表情,笑着说,“等着吧,不出意外你这房子很快就卖出去了。”
      中介假笑两声,没敢信她。

      结果第二天中午,中介就接到路歌的电话。

      袁姐戴着墨镜,和上次在茶餐厅一样干脆利落,和路歌在里面转了一圈,说,“这个小区确实旧了点,不过这房子保养得不错。”
      中介见到正主,把之前没用上的推销词,一股脑儿倒出来。
      “您眼光好啊,这房东是个讲究人,看看这装修这家具,都是花了心思的,人家现在要出国了,什么都不带走,您买了直接就能拎包入住。”

      袁姐摩挲着手上的一串菩提子,又走到主卧窗户边看了看。
      这栋楼离旅检大楼相对有点远,听不到关口喧噪的声音。

      路歌见袁姐看着外面一直没回话,中介毕恭毕敬站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了眼路歌。
      她撇撇嘴,抄着裙子口袋,晃悠悠走过去,“附近几公里外也有几个新开发的楼盘,要不要陪您去看看?”
      中介马上接话说,“我这边还有别的户型,您想要什么样的,尽管提。”
      袁姐摘点墨镜,摆摆手,看着路歌说,“我觉得这里位置还可以,就这儿吧。”
      中介压抑不住的喜悦,毕竟少见这么爽快的买主,“您什么时候方便办手续?”
      袁姐说,“过几天吧,我让人来签购买合同,后面的手续让他跟。”
      “好的好的。”

      袁姐跟中介回到店里,交了定金。
      她给中介留了个名字,袁杰,后面跟着一串手机号。

      路歌看到了,但并没有兴趣多问,但很快,两人从店里出来,袁姐跟她说,“袁杰是我弟弟。”
      “哦。”路歌陪她往关口那边走,两条街,正常是十分钟的路程。
      但袁姐走得慢,到旅检大楼差不多花了二十分钟,她说,“我们爸妈早就不在了,袁杰他毕业之后一直眼高手低,也没干出什么事业,我这个当姐的也只能多帮帮他了。”
      “那他今天怎么没过来?”
      “在外地。”袁姐摇摇头,无奈地说,“我想让他搬过来,这房子离关口近,我从香港过来看他也方便。”
      听到这儿,路歌被勾起了好奇心,“听您的口音,以前也是内地人?”
      袁姐看着她,停了两秒,点了点头,“是啊,我老家在北方。”

      路歌微微笑起来,北方人有北方口音,那个在北方工作许多年的南方人也有北方口音。
      挺有意思。

      步行到关口,袁姐要进旅检大楼了,她回过头说,“阿培想跟我一起做事,你知道吧?”
      “不是很清楚。”路歌看着眼前熟悉的大楼,耸耸肩说,“我只是个水客,老板他做什么生意就给什么货,我们只看薪酬,不问细节。”
      袁姐听完,低头戴上墨镜,再次看向她。
      “他能带你来见我,说明是信任你的。”

      路歌抄着裙子口袋,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她没回应,袁姐拍拍她肩膀,说,“等房子安置好,你过来吃顿便饭。”
      路歌点点头,目送她进了旅检大楼。

      路歌转身就往路边走,表情瞬间恢复一脸的淡漠,她掏出手机给利南培发了条信息。
      任务完成。
      路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公交站台等车去麻将馆。

      下午阳光照进玻璃窗,她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车子停停走走,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两声,路歌睁眼,刚拿起来那边就挂断了。
      未接来电显示是英姐。

      路歌看着前面就要到站,下车走到麻将馆最多五分钟,也就没再打回去。

      进了东涌街,平日热闹的小巷子,此时更是聚了半条街的人。
      麻将馆店外乌压压全是脑袋,围观的群众说,“这年头钱不好赚啊,这半条街的麻将馆,生意一家比一家好,现在说停就停了。”
      “查了也好,每天闹腾到半夜,乌烟瘴气的。”

      派出所的人正在里面拍照,麻将桌抬到车上,英姐追出来,说,“关店就关店,搬我东西干什么?”
      “现在是彻底清查,懂不懂!”
      “巷尾那家怎么不搬桌子,你们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那人指着警车,车里坐着好几个麻将馆的老板,说,“你先上车,有什么不满意的跟我去所里说。”
      英姐丝毫不怯于眼前的形势,拦着搬东西的人说,“你吓唬谁呢,我告诉你,这店里的一切都是私人财产,你们清查可以,但别想动我东西。”
      那人厉声说,“之前是聚众赌博,再闹你就是妨碍公务!”

      “让他们搬吧。”路歌从人群里钻出来,拉住了英姐,低声说,“现在跟他们闹,只有吃亏的份。”
      “那自动桌两千多呢,他们搬去干嘛,啃着吃?”英姐甩开路歌,冲派出所的人嚷嚷道,“走走,上车,我倒要去问问,哪条明文规定你们能搬我店里的东西。”
      路歌跟着她到警车旁,最后叮嘱说,“你别冲动,到了好好说。”
      一旁的民警怀疑的眼神,问路歌,“你也是店里的?”
      “哎,你什么意思?”英姐指着围观的街坊,“你们怎么不开十辆车,过来把这街上的人全抓了。”
      民警说,“不是一起的就让开。”

      警车开在前面,拉麻将桌的几辆三轮车跟着驶出街道。

      东涌街这些年鱼龙混杂,遍地的麻将馆不是一天两天开起来的,整顿的消息其实一直都有,所以每家店都装的是卷帘门,碰上过来查的时候就关起门来打。
      没想到今天如此彻底,除了麻将馆,附近的台球室棋牌室也没逃过这次大整顿。

      人散了,路歌回到店内。
      包间里的麻将桌还在,大厅搬空了,满地狼藉,剩下烟头和喝过的矿泉水瓶子。
      英姐的小桌子被翻过,抽水的账本作为证据被带走了。

      路歌坐在藤椅上抽了根烟,琢磨这店里还用不用打扫一下。
      还有这新店铺刚租没多久,房租押三付一,如果做不了,押金不知道能不能退回来。

      正在发愁的时候,手机响了。
      “路歌!”
      阿宝哭啼着叫她的名字,路歌赶紧锁上店门,对着电话说,“我在楼下,你不要着急,等我两分钟。”

      英姐住在附近的连排居民楼,楼下是刷门禁卡的铁门。
      路歌摁了好几次,门铃没人接。
      正巧有住户过来,拿感应卡刷开了门,路歌装作掏钥匙的模样,随后跟了进去。

      路歌到了七楼,找到英姐家,抬起手重重的敲门。
      “阿宝,阿宝你在里面吗?”
      “门打不开!”孩童特有的尖锐嗓音从铁门内传来。
      “刚按门铃你为什么不开?”
      “家里按钮早就坏了!”又一声扯破嗓子的怒吼。
      “你再试试门锁?”
      “我试过了!没用!”

      阿宝性格乖张,几乎不会情绪失控,只听他上气不接下气,说,“我写完作业,想下楼去麻将馆,门怎么也打不开了。”他哽咽着问,“我妈呢?”
      英姐根本没空接他电话,路歌深深出了口气,说:“你手上是不是有一把钥匙?”
      “那又怎样!”阿宝怒吼。
      路歌心平气和指挥他,“你去阳台,等我下去后,你把钥匙扔下来。”
      “知道了。”里面终于平静了。

      路歌下楼,左右巷子看了一圈,本地佬的房子建得七拐八绕,楼与楼之间非常窄,这家的窗户对着那家的阳台。她走到整栋楼的后面,仰着头思索着这到底位置对不对。

      路歌拨通电话,让阿宝先扔个小东西下来。
      这时,右手边的楼上落下一只袜子,正好掉在路歌肩膀上。
      她走过去,抬起头,望见阿宝的小手探出来挥舞。
      “行了,你现在把钥匙扔下来。”

      话音未落,啪一声,一串钥匙坠地。
      路歌回到七楼开门,发现怎么拧都没用,一不小心用劲猛了点,钥匙又断在了里面。
      “靠……”她想踹门。
      阿宝问,“开了没有!”
      “你安静点,我去找人开锁。”

      路歌走到主街上,很快找到一家开锁的店,老板却说需要业主或者租户的身份证明。
      她立马哭丧着脸,一顿哭诉说孩子关在里面四五个小时了,她身上没带身份证,房东现在也联系不上,再开不了门,怕孩子会出事呀。
      老板娘看着她边砸嘴边摇头,“你也太马虎了,怎么能把孩子一个人扔家里。”
      路歌忙说,“是,您说得对。”
      老板娘没办法,答应让店里师傅先去看看情况。

      到了门口,里面没动静,路歌敲门:“阿宝,你还好吗?”
      无人应答。
      师傅看着她,说,“这里面这么安静,不像是有孩子啊。”
      路歌掏出手机,结果电话也打不通,她说:“你再不吭声,我走了啊。阿宝!”
      还是没人应声,路歌急了,回头拉着师傅说,“开门,快点!”

      “我们店在派出所备过案的,开锁需要身份证登记,你这情况也证明不了什么,门开了万一这家要丢了东西找谁啊?”
      路歌再次打电话给派出所的英姐,这回手机直接关机了。

      看看时间,已经六点过大半了。
      师傅要走,路歌说:“再等等。”
      “等什么?”
      “等人。”路歌怕阿宝在里面出状况,不敢离开,她跟师傅说:“待会开完锁多加你钱,行吗?”
      师傅搞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但既然答应加钱,师傅也就没意见了,他摆摆手说,“我下去抽根烟,人到了叫我。”

      二十分钟后。
      路歌又看看时间,七点了。
      张凛这几天比较规律,晚上七点左右就能下班,但路歌也清楚,外勤队每天情况都不一样,
      可她还是拨了张凛的号码。

      ”喂。”路歌问,“还在忙?”
      张凛说,“在收尾了,怎么了?”

      这时,开锁的师傅抽烟回来了,边上楼梯边喊:“靓女,你等的人来了吗?”
      楼道回音响亮。
      张凛似乎也听见了,问她,“碰到什么事了?”
      路歌把阿宝的情况跟他简单说了下,还没讲到开锁的部分,张凛已经截断她,“别着急,我现在过去。”

      张凛挂上电话,回头瞟了一眼两米外的老高。
      紧接着,他转身走了几步,打给外勤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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