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朵有毒的花

作者:谢良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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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烟娘娘(上)


      云烟娘娘竟是鲛人族的公主。这颇出乎毒花的意料。
      鲛人族在神界是一支十分没有地位的上古神祇。他们隐居深海,生性恬淡,一向不怎么参与世事。这世间极宝无极运生石又怎会成为他们的族宝,世人无从得知。
      在鲛人族屡遭劫难后,身为公主的紫云烟为了保护族人,试图强大自己,不惜远离家乡,到天地间仙术法力最为强大的东华大帝那里拜师学艺。
      东华大帝是混沌之初即随天地诞生的初神,也是现今还未魂归混沌的古神之一。东华大帝性子极其寡淡,他常年闭门,懒得理会外界的闲事,紫云烟前去拜师,可想而知,吃了无数次闭门羹。但她外表虽柔弱,内心竟无比坚韧,在东华大帝的府邸前,足足跪了一千年。
      一日,东华帝君难得出门一趟,据说是参加老天君儿子的寿宴,天界有地位的神族,都以能请到东华大帝出席作为无上的荣耀,老天君作为神族之首,更是不甘落在人后,他连续给东华大帝发了无数张的邀请函,东华帝君烦不胜烦,东华帝君唯一的仙童白鹤更是烦不胜烦,白鹤好劝歹劝总算说动了帝君老人家,移动贵足前去赴宴,算是给老天君一个薄面。
      东华帝君去别人家做客,一向是两手空空,从不备什么礼物,他本人也毫无愧色。毒花觉得他比自己脸皮还厚。
      当东华帝君推开数万年不曾打开的府邸大门时,木石之心略有些恻动,门外的白衣少女竟还跪在那里。
      立在一旁的白鹤出于同情,立即掰着指头算了算,对帝君说这姑娘已经跪了千年。东华帝君或许被感动了,或许是突发奇想,竟俯首问跪在地上的少女道:“你可会跳舞?”
      帝君大人和自己说话了!
      紫云烟受宠若惊,连连扣头恳求道:“小女子确实会些舞蹈,恳请帝君收小女子为徒。”
      见帝君沉默不语,紫云烟又道:“小女子明白帝君喜静,帝君只需教小女子最强的术法,小女子定不多发一言,绝不叨扰帝君。”
      一旁的白鹤,每日出门看这少女,看了一千年,越看越顺眼,不知不觉中已生出许多好感,当下又是充当了说客,说东华府邸确实太过冷清,添些人气,也是不错的。
      东华帝君默了默,随即对紫云烟道:“你且随我去参加天族太子的寿宴,你若能在宴会上舞上一曲,让太子喜欢,我便收你为徒。”
      紫云烟喜极,当即叩首道:“帝君所言当真?”
      “当真。”
      “徒儿云烟定当全力以赴。”
      立在一旁的白鹤使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帝君老人家怎么突然操心起天族太子开不开心的事了?又为何会让这小女子去接近他?这太反常了。不过,帝君他老人家一向行事乖张,这点怪异,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也算符合他的个性。
      紫云烟更是不明所以,但她为了能顺利成为帝君的徒儿,什么都能答应。毕竟鲛人族全族的命运才是最重要的。
      是以,当帝君和白鹤领着一个白纱遮面的白衣少女出现在寿宴时,所有的神仙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老半天才回过神来,那女子的真身,有些修为的神仙都看得出来,是远鄙古里海域的鲛人女子。
      东华帝君是何等尊贵,怎的会带一个鲛人族女子出现。席上众仙议论纷纷,天马行空的各种猜测统统传到了帝君耳朵里。帝君为了耳根子清净,坐定后,以恬淡的声音对众仙道:“此乃我东华新收的徒弟紫云烟。”
      东华帝君新收的徒弟?众仙又炸开了锅,不问世事的帝君老人家竟然破天荒地收了徒弟,而且还是女徒弟,而且还是远鄙鲛人族的。生性寡淡的帝君怎会在翻覆间转了性情?这其中必有神秘的缘由,于是各种天马行空的猜测再次弥漫席间。
      幸亏坐在主人台位的老天君,在多年的天帝生涯中修得一身高情商,见到此状,立即高声宣道:“帝君能光临玉清殿,本君感到无上荣幸,众仙卿万万别扰了帝君老人家的清净,该吃便吃,该喝便喝,且欣赏歌舞吧。”
      宴席中央歌舞即起,经过天君的提醒,众仙也都暂时收起了八卦的心,渐渐将注意力投向了舞池中的美丽仙娥。
      当日寿宴的主角,太子殿下,便是现如今的天君。太子一表人才,只是长到7万岁,还未婚配,老天君为了他们神龙族的繁衍,着急得心肝火燎,所以借着此次寿宴,也有一番想要给太子觅得佳人的计算。
      众仙族推演老天君的心思,推演了数万年,自然也明白老天君的用意。所以,凡家中有妙龄女子的,当日都着盛装出席。这些小仙女们各自施展魅力,以期得到太子的青睐,然后当选太子妃,将来稳坐天后之位。
      那时的天家太子,眼光甚是高傲,众多仙家女子,他都不甚放在心上。宴席上也是一番玩乐的应付心态。谁知,当东华帝君破天荒出门带礼物,而且礼物是他女徒儿跳得一支舞时,太子的目光终于被吸引到了舞台上。
      这白衣少女的舞蹈极具异域风情,极媚却又极纯,极柔却又极韧,好似弱柳扶风,又似仙鹤展翅直排青霄。
      少女舞着舞着竟舞到了太子跟前,极致婀娜的腰身,不知不觉飘进了太子的眼睛里,愰得他心旌摇荡。
      当那遮面的白色面纱随着舞蹈的动作不小心落了下来时,一张绝美的少女脸庞,瞬间让太子有了无法呼吸的感觉。这女子美得无法用词语形容,席间的众多仙子在她面前瞬间黯然失色,连那号称仙界第一美人的凤族琼玉公主都失了好几层的艳色。
      太子仿佛被摄了魂魄似的,竟然不知不觉起身,挽住那女子的腰身,随之翩跹舞动。
      女子的肌肤滑嫩无比,周身散发异香。席间的众仙看得直愣愣地呆掉,不少特意打扮的仙子们终于陷入了绝望。
      而凤族琼玉公主,却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心中忖道,不过是一贱族女子,看你猖狂多久。这天族的婚配可由不得你太子!
      原本想为太子觅得佳人的老天君,此刻却颇有些忧愁。这女子虽贵为东华帝君的徒儿,但毕竟是鲛人族的,既无家族的势力,又无尊贵的仙阶,太子若是娶了她,真真是弊大于利。
      眼下,六界各辖区的主神,势力逐渐扩张,不少人起了反心。而且妖魔两族想要称霸五界的野心从未熄灭。在此等内忧外患的形势下,天族神龙一脉,必须与一支势力更强大的神族联姻,才能稳住天庭的统治。
      老天君早就有了几个适合的人选。
      排在首位的是上古神凤族的琼玉公主,其次是青丘九尾狐族的圣女文京公主,最后即是神龙族的远亲青龙族的幺女落止公主。若是自己儿子看中其中任何一位,都是上等婚配。以后天族的地位,无人再敢撼动。谁曾想,东华帝君突然冒出个女徒弟,还破天荒地把自家儿子迷得神魂颠倒。
      舞曲快结束的时候,老天君坐不住了,干咳了几声,腆着老脸对舞池中的儿子喝道:“成泰休得无礼!叨扰帝君徒儿跳舞,速去给帝君赔礼,自罚三杯!”
      席间众仙家俱都笑了起来,纷纷交颈感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太子七万岁不曾对谁家仙子动过心,这一遭竟陷在一个鲛人族女子的温柔乡里,世事难料啊,世事难料。
      太子这才如梦初醒,依依不舍松开女子的手,去了东华帝君跟前,赔礼后自罚了三杯酒。
      帝君老人家一向是非常大度,高声笑道:“天君多虑了,两个小孩子在一起玩闹,不足忧心。”
      老天君呵呵一笑,连连点头道:“那是帝君大度,不与小儿计较,帝君这徒儿一看就是清白的好姑娘,可别因为成泰这混小子,坏了名声,日后找不到称心的好婆家。那就是本君的罪过了。”
      众仙家很应景地笑了起来,看来,天君老人家无意于这绝色女子做儿媳啊。
      那些属意太子的女仙,俱都渐渐燃起了新的希望,娇滴滴地起身依次给已经回归座位的太子敬酒贺寿。
      这些女子人人心中都有一笔账,与那鲛人族女子相比或许自己的姿色稍逊那么一点点儿,但如今老天君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鲛人族女子不可能抢走太子殿下,只要自己在太子面前略略施展魅力,说不定太子殿下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紫云烟舞罢,席间掌声雷动,那掌声多半是送给东华帝君的。她礼貌地四下深鞠一躬,便悄声退到东华帝君身后,与白鹤站在了一边。
      众女仙将太子团团围住,恭贺声中,一杯杯的美酒也递到了眼前,众客当面,太子不好拒绝,匆忙应付中,眼神却时不时飘向对面东华帝君身后的某个位置。
      紫云烟重新戴上了面纱,似一朵静植的百合不染半分尘埃。东华帝君打完几个哈欠之后,就领着二人先行离开了。
      出了天庭,紫云烟便跪在东华帝君跟前,央求道:“云烟已按照帝君的要求跳了一支舞,那太子好似也……也喜爱,恳求帝君正式收云烟为徒。”
      东华帝君玉身长立,并未回答,只远远望着天庭之下如涛如浪般翻滚的云层,仿佛陷入了沉思。
      “起来吧,帝君他一向言出必行。你且宽心”白鹤将紫云烟挽了起来。
      东华帝君确实言出必行,对紫云烟的教导颇为用心。数千年之后,紫云烟成功晋级为上神,成为鲛人族唯一的一位女上神。
      世人知道鲛人族公主是堂堂东华帝君的唯一徒儿后,皆都收敛不少。鲛人族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机会。
      可鲛人族的公主却没有得到喘息机会。自那日在太子寿宴上跳了一支舞,那天族太子好似着了魔似的,天天往东华帝君的府邸跑,送首饰,送花,送吃的,花样百出。
      此时的紫云烟,心思全然不在儿女情事上,见这天族太子殷勤至此,颇为烦恼。原本想托请师傅拒绝,谁知师傅竟说,这不失为一门好亲事,嫁与这天族太子,以后鲛人族便有了长久的庇护,还鼓动紫云烟与这太子多多接触。
      东华帝君生性寡淡至极,此番有这样的说辞,委实让人不解,仙童白鹤曾当面询问过东华帝君。帝君并未给出合理的解释,只淡淡道:“天机如此。顺天机,可得天道。”
      高人说的话,就是高深莫测。白鹤仍旧不解,但想帝君做的任何事都有一番道理,遂不再过问。只得替他的师妹紫云烟想办法。
      惹不起太子,却躲得起。在白鹤的策划下,紫云烟暂别了东华府邸,回到了故乡古里海域。
      许是命中注定,在紫云烟返回古里海域的途中,遭遇了魔界四大护法率众围堵,魔界企图挟持紫云烟,威胁鲛人族交出无极运生石。
      紫云烟毕竟在东华府邸学艺数千年,与魔族周旋一番后,虽未被擒,但以一抵万,体力消耗太多,在局势上已成败势。眼看就要被擒拿,恰巧,天族太子带着浩浩荡荡的天兵赶来了,魔界四大护法,虽仇恨天庭,但毕竟明面上接受天庭的一统,所以不敢与之正面冲突,只得带着一众残兵慌忙逃走。
      紫云烟得救了,也许自那时起,紫云烟便不那么排斥天族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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