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技校

　　一听说要抓鬼，同学们沸腾了，一个个摩拳擦掌。

　　今年招生简章写的明确，风水专业男生要求纯阳命，女生要求纯阴命。很大程度上避开了风水门外汉，毕竟普通人一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命。

　　正因为这个限制，报考人数比去年少了一大截，今年的录取分数线也一降再降，终于录到了十六个人，凑够了一个班。

　　这些学生的文化课成绩普遍不高，提起做试卷就头疼，现在有实践题代替写卷子，大家热情高涨，尤其实践题是抓鬼。

　　抓鬼最好玩了！古人诚不欺我，这世上原来真的有鬼！

　　同学们像是放出去撒欢找草的羊群，兴奋得不行。

　　“老师，现在开始计时吗？”有个学生问。

　　罗广森看了看表，说：“我再说几句额外的话。”

　　“对于咱们风水专业来说，你们即将迎来的是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在座的各位都是大一学生，恭喜你们。”

　　除了初酒和陈游，这些学生都是今年中考考进来的，一句话被罗广森从初中生提拔为大学生，甭管真假，反正学生们心里是爽了。有极个别男生在拍着课桌嗷嗷叫。

　　“大学生就应该有大学生的觉悟和修养。我看过你们的档案资料，几乎每个人都有风水知识的底子。你们大多数都是来自全国最优秀道观的弟子，是我国风水的传承人。这次考核，就要拿出风水人的素养来！”

　　“安全第一，考核第二。实践活动中不要伤着同学，当然也不能伤着自己。”

　　罗广森又讲了一些考核注意事项，然后宣布考核计时开始。

　　十五分钟内，找出教室里的鬼。

　　时间有限，为了不耽误时间，大家纷纷拿出法器，像模像样地找起鬼来。

　　拿罗盘，掏米碗，扯红绳，贴符纸，有个男生甚至从桌斗里拎出来一只鸡……

　　干什么的都有，活似农贸市场的早市。

　　-

　　不知道罗广森是忘了还是故意的，压根没有搭理在教室外罚站的两个校服同学，更没有让他们接受考核，看样子极有可能记他们缺考。

　　陈游无所谓。

　　他拿着装有豆腐脑的纸碗走到教室后门，发现后门锁着。最后一排挨着后门靠窗的一个课桌是空的，显然是他的座位。
　　推开窗，把书包丢过去。

　　活体弹幕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冲陈游笑：“嗨，后桌，你好。我是轩辕大健。”

　　陈游把豆腐脑放在窗台上，抬头看他：“哪个jian？”

　　轩辕大健说：“大保健的健。”

　　陈游乐了：“好名字，一听这名字就觉得春天来了。”

　　脑子里已经响起‘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的bgm。

　　轩辕大健可能早就习惯了对他名字的调侃，满不在乎，他也跟着乐：“我还真就是春天生的。后桌，你叫什么？”

　　陈游刚想回答，余光瞥见初酒走过来，他脑子一转，瞎报了个名字：“初十。”

　　轩辕大健正要问他是哪两个字，看见他朝一个方向笑着说：“初九，我叫初十。”

　　初酒瞥他一眼，说：“弟弟好。”

　　陈游：“……”
　　操。

　　初酒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她是去厕所的，厕所在走廊尽头。正是上课时间，男厕所没人。其实她并没有多少尿意，只是单纯想体验一下没人的男厕所。

　　男厕至尊vip√

　　初酒站在小便池前，象征性地扯下裤子，用意念上厕所。
　　好无聊。
　　她吹起了口哨。

　　开学前，师父曾经教过她站着尿尿（不是）。

　　“不是真让你站着尿，是让你做个样子。”师父说，“你每次都去蹲坑的隔间上厕所，时间久了，会有人起疑心。所以你要时不时在小便池前站一站，加入他们。”

　　“排排站的时候，如果有人要和我比大小呢？”

　　“这个最简单。”师父一撩道袍，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字不用说，装作不经意间扫过他的马赛克部位，然后给个不屑嘲笑的眼神。识趣的就会主动认输，不认输的就打，往死里打。”

　　“为师送你个三字箴言‘鄙视，打’。装男人最高的境界是什么？鄙视他们，不服就打。”

　　初酒是总结出来了，师父的所有办法最终都是一个字——打。

　　敢说你是女生？打。
　　不肯承认自己小？打。
　　看风水不给钱？打。
　　收了钱却抓不住鬼怎么办？爱咋咋地，不行就打。

　　好无聊，打小白。
　　睡不着，打小白。
　　没钱吃饭了，打小白。

　　年幼无知的时候，初酒一度以为师父大人是一代武学宗师，赤手空拳打下了一片江山，最后占据了狮云山，随便建了个道观。
　　超级吊。

　　初酒太过专注，以至于有人进来男厕她也没有察觉，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陈游站在她旁边，扯开裤子开始放水。

　　初酒：“……”
　　浸入式体验，站着尿裤子必然不能整整齐齐。
　　默默提好校服裤，不慌不忙地去洗手。

　　“21.”陈游突然说。

　　初酒：“？”
　　报数字，这是要比大小？？？

　　果然，该来的总是要来。真是搞不懂排排站的时候男生为什么总是要比大小，大了是能爆炒还是油炸还是能变成金箍棒塞进耳朵里？

　　初酒本不想搭理他，但是师父是怎么教来着？装作不经意间扫过马赛克部位，然后给个不屑嘲笑的眼神。

　　Bingo.
　　初酒洗过手，瞟了他一眼。

　　陈游已经放过水，正在提裤子，抬头撞到初酒扫视过来的目光，他一挑眉，又说：“21.”

　　虽然什么都没看见，初酒还是从鼻子里嗤了声，目光不屑又嘲讽。

　　陈游把她挤开，拧开水龙头洗手，说：“两盒自热小火锅，你赖不掉。”

　　初酒：“？？？？你21关我屁事！”
　　说着就要打他。

　　“在走廊上说好的，看我一眼21块钱，这么快就忘了？”陈游关上水龙头，看着镜子里炸毛的初酒解释道，“你刚看了我两眼。”

　　初酒：“……”
　　一时间心情很复杂。

　　“等等。”陈游看着她不停变换的脸色，笑了起来，“你也没错，小陈游确实21.”

　　初酒对这玩意的长宽高完全没有概念，师父没给她科普过，她自己也没有兴趣去了解。现在陈游说他21，初酒就当是了。

　　但是21是个很了不起的长度么？有什么可得意的。
　　傻比。

　　看初酒的样子，完全是信了。
　　陈游闷笑着把胳膊搭到她肩上，问：“道友是初次下山？”

　　初酒拧掉他的胳膊，率先走出厕所：“关你屁事。”

　　被他刺了回来，陈游不急也不躁，甚至还有点想笑。妈的，这是哪个山头来的小古董，有亿点可爱。
　　一路跟着初酒走到教室外。

　　教室里正热闹，同学们还没有找到鬼。

　　初酒站在窗外，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心里已经有了数。余光看见陈游过来，她转身朝前走。

　　陈游半眯着眼，痞笑道：“小初九，你自卑了？”

　　初酒抬手指他的鼻子，目露凶光：“信不信我在这里打你？”

　　陈游举双手做投降状，努力压着笑：“信信信，我信。”

　　初酒瞪他一眼，上前走几步趴到栏杆上默念清心咒。
　　怕自己忍不住结结实实揍他一顿。

　　陈游掰开塑料勺子，趴在窗台上准备继续吃豆腐脑，一张卷子飘到他脸前。

　　“哥们，这题你会吗？”轩辕大健愁眉苦脸地拿着卷子，“看不懂题目。”

　　“考试？”陈游问。

　　“就是课前考核，分笔试和实践题。实践题的时间快到了，同学们没一个能答出来的，老师又发了次笔试题。”轩辕大健说，“他妈的我一道都看不懂。”

　　“课前考核啊，我——”陈游接过试卷，差点咬到舌尖。

　　试卷上没有字，全是鬼画符。

　　去年的课前考核是中考题，只有附加题是民族宗教有关的东西，他闭着眼睛就能考满分。

　　陈·中考状元·风水专业留级生·期末考试负分·游对着这张试卷思考人生。

　　虽然我期末考了负分但我真的不是学渣啊！
　　为什么这上面的东西我一个都看不懂？？？

　　陈游茫然地抬头——

　　对面窗户上贴着一个四肢展开的男生；教室正中央的吊扇上挂了个女生，在不停转圈；两个穿道袍的同学掌对掌顶垃圾筐念咒语；甚至还有个穿僧袍的正往鼻孔里插香……

　　陈游缓缓：“他们在干什么？”

　　“做实践题啊。”轩辕大健说，“老师屏蔽了教室里的磁场信号，不能用法器，所以他们就这样了。限定时间马上就截止，还没有一个人找出来。”

　　陈游问：“找什么？”
　　罗广森宣布考核题的时候，他正在吃包子，没有细听。

　　轩辕大健说：“找鬼。”

　　“找什么？什么鬼？”陈游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每次呼吸都很艰涩。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要找什么鬼，所以我才跟老师要了笔试题。”
　　轩辕大健骂了句脏话：“一个破技校，课前考核题搞这么难懂，还真把自己当清华了，牛逼着呢，说教室里有一只鬼，限时十五分钟找出来。风水技校南波湾！不过话说，哥们，鬼是什么？和风水专业有什么关系？风的存在方式？水的另外一种表现形式？”

　　陈游看着他，重洗三观中：“鬼不就是你吗？”

　　初酒刚念完清心咒，听到陈游这句话，偏头瞥他一眼。

　　这货居然是个王者？

　　初酒走过来，想听听他是怎么发现的。

　　轩辕大健开始不耐烦：“你是不是也不会做卷子啊。时间到了，快把卷子给我。”

　　陈游心烦到不行，抬手把卷子甩给他。
　　甩的时候忘了手里还端着碗豆腐脑。

　　卷子飘起来，甜口味的豆腐脑糊了轩辕大健一脸。

　　突然一道白影从轩辕大健身上震了出来。

　　白影是虚的，看不出实体形状，但是声音却很实在，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呸！豆腐脑，我只吃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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