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小路的东京恋爱指南

作者:幽夜小姐想让我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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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请允许我成为你的夏季。 ——狄金森

      60.
      我并不打算回拨过去。

      如果他找我确实有紧急的事情要说,他会再打过来的。我要是一回拨,太宰指不定抓住这个细节来拿捏我。

      我和回来的朝仓还有石原玩了一会儿海龟汤,期间我不由自主地分神去等某人的来电。也不算【等】,更确切的是【想】,是【思考】。

      大约五分钟之后,铃声才复响。

      “你刚刚故意把手机晾在一边,等我打过来对吧?”
      太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对。你看,你总是知道答案了还要再求证。”

      他似乎无语了一秒,又故作无奈地说道,“那我不介意再告诉你一遍,你是真的很不会说话。”

      我立马回击道,“我也没想到你今天一开场就这么尖锐。”

      太宰在电话那一端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也有可能是呼吸声,很轻浅,仿佛只是一个错觉。“我没有哦,是你先攻击我的吧。”

      这种模式的太宰治我还是比较习惯的,见他恢复正常了,我就说,“嗯,随便你好了。”

      “啧。你好无聊啊——”他很不满意我的回答,拖长着尾音说道。

      我静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吃过晚饭了吗?”他话锋一转。

      “还没有。”

      “哦,是这样啊。”太宰也不惊讶,很平常地应声。

      “你在做什么?”我忽然问道。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惊讶于我会主动找话题,“嗯?我说我在看书,你会不会信。”

      我“嗯”了一声,“什么书?”

      “艾丽丝门罗的《逃离》,绫小路同学大概不喜欢看这种书吧。”

      我发现今天太宰的疑问句和反问句有点多了。
      “不,我没有多少不喜欢的书。所有书对我而言,都是修习人们不同的价值观的工具。”

      太宰顿了半秒,才安静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的。”

      我本来想说,那是因为今天的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但直觉告诉我这话说出来有些过火了,我就只是沉默着。

      太宰也没有挂断电话,我们就这样听着对方似有若无的呼吸声静默了十几秒,我才听到太宰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吐字很轻,轻到我错觉他小心翼翼,被手机处理过后在我听来有些失真。
      他问我,“约会开心吗?”

      “……”
      太宰有些郁闷地说道,“我听到你在偷笑了。”
      可我并没有笑啊?
      我无视这一层,直接回答上一句话,“我没有在约会。”

      “看来你完全没有懂啊,这种活动明摆着就是对谁有好感的人来借机和对方亲近,或者是已经在一起的一对单纯来玩的。所以,你身边的独身人士,说不定都喜欢你呢。”太宰朝我分析道。

      “…………你是想让我恶心回去,还是想让我感谢你?”我思考了一下,诚恳地问出内心所想。

      “选前者会有什么?”

      “会有我问你【你也在你说的独身人士里吗】。”
      我心如止水地说道。

      太宰像是被噎住了,半天才挤出六个字,“谢谢,已经吐了。”
      接着我就听到扬声器传来的忙音,是太宰把电话挂了。

      ……这个人又成功巩固了他在我心中麻烦指数的top地位。

      我折回包厢,刚才的这通电话我是在无人的走廊上接的。回到包厢内,我们点的餐恰巧送到。

      由于和太宰治的对话,我感觉我的脑子正在立体声循环播放【约会开心吗】这一句。虽然我觉得他关于好感的那套理论纯粹是胡说八道,但我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而且,我一避免自己想太宰说的话,我满脑子想的就变成了他平常被我的话堵住时的无奈模样,还有电脑蓝光映照出的光影交错的侧脸,偶尔少年气的笑意。

      我说话的时候习惯看着别人,所以一点一滴积累下来,我可供回忆的画面才那么多。我既觉得这些画面太多了,不知不觉已经在我的脑海中占有一袭之地,很浪费,又觉得记忆太少。

      我环视周围,莫名感到些许寥落的难言的情绪。这让我似乎再也找不出在这里待下去的理由了。

      我平常就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但今天总感觉食物只是进了我的胃罢了,舌尖上的

      61.
      二十分钟后,我看到太宰斜倚在电线杆前,修长的腿交叠,鸢眸含笑看着我。

      他好像心情没有那么坏了。

      “先别说话。”太宰伸出食指压在唇上“嘘”了一声。

      我还在思考他说这话有什么目的,太宰已经拉着我的手腕把我带上了一辆电车。

      …二十分钟前我给他打电话就不该让他定见面的地点。

      上车后,太宰反倒扭过头来问我,“你刚才都不想一想,我要把你带到什么地方去吗?万一我要害你呢?”

      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的太宰式试探终于来了。
      “我们不是要去海边吗?所以我愿意来。”

      太宰轻轻应了一声。

      他转过头将目光投向窗外,只向我露出一个温和俊熙的侧脸。

      我低头看表,已经是19:03分,花火大会27分钟之后就要开始。想赏烟火的人差不多已在公园的河湖畔就位了,因此电车上不过三两行人。

      密闭空间的沉默很容易造成尴尬凝滞的气氛。

      我想了想,问了一句,“你饿吗?”

      太宰扬了扬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还没吃饭,我很忙的。”

      我怎么都看不出来他哪里在忙。

      “我饿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四方的空间中响起。

      他偏头视线聚焦在我的眼睛,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露出犹豫的神色,像即将揭开答案页时的徘徊,“可你不是和……”他好像想找一个贴切的词汇,“和朋友吃过了吗。”

      “没吃多少。”

      太宰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小,“为什么?”

      我下意识地瞟了他一眼,“没心情。”

      这话不知道戳到身边的人的哪一根神经,他微愣后就把脸埋在手臂里开始笑,肩膀一颤一颤,再度抬起头时因为气息不足脸都带着薄红。

      太宰鸢眸里仿佛有星河闪动,说话声携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我刚才确认了一件你还没有发现的事情,并且我决定不告诉你。”

      ……我不打算跟这个喜怒无常的人再多说些什么。

      车到站以后,再走几步便是海。

      太宰突然伸出一只手朝我摊开,这个手势既是索求一些物件的象征,也代表着邀请。

      我有些莫名地看了看周围,我身上并没有能给他的东西啊?

      不知道是意识先于躯体还是躯体优于意识,总之,我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肌肤相触的那瞬间我们都愣住了。电车上空调源源不断的冷气使我的指尖微微发凉,而与之相触的他的手心恰好是温热的。

      “不是这个啦,”太宰哭笑不得,“但……这好像也可以。”

      我只知道他本来一定是想要我递给他某样东西的,可后来太宰又改变了想法。

      我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一闪即逝的、深刻且隐忍的情愫,离我追求的答案更近了一步。

      我们就这样走到一家冷饮店,这严格来说不能算是【牵手】,没有谁和谁的牵手肌肤接触会仅限于手心与指尖,但除了牵手,我又不懂这个动作还能算什么。

      太宰松开我的手,点了两杯饮料,把其中一杯塞到我手上,“喏,喝吧。”

      见我只是看着他没有动作,他笑眯眯地说,“又没下毒,你怕什么?”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你付钱。”我面无表情地说。

      太宰嘴角微抽道,“这玻璃瓶喝完之后有用的。花火大会他们不是会放河灯吗,那要是在海边,我们就用漂流瓶代替好了。”
      他又冲我露出得意洋洋的笑意,“是我提供这个想法的哦,所以应该是你付钱。”

      我听到前半段还想着,太宰竟然难得用心了,听到后面我本来想说的话又梗在喉咙。

      这人真是……
      我不愿多争辩,只好把钱付了。

      步至海的边缘,它在摇晃,吞吐着沙粒。在烟火的光下呈现不同层次的蓝,从接近墨色的极深的蓝,再到紫,最后淡如天青色。

      东京市区不会有这样货真价实的海。

      之所以现在能看见,因为我脚下的土地不属于京都市内,这片海域往西是千叶,往东是横滨。

      在我十五岁之前,我关于海的印象都只停留在神奈川冲浪图上。

      “怎么样?我猜你之前没见过吧?”太宰浅笑着问我。

      “我感觉你在嘲讽我。”我淡淡地说。

      他挑了挑眉,“我可没有,你不要总是自己脑补嘛。”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恰好这时天空又有一簇烟火绽开,我们能看见彼此的脸庞被转瞬即逝的火光照亮,光影明灭时,对方的脸比往常更加柔和且生动。

      太宰的鸢眸闪烁着烟花的光亮,“你准备写什么?”

      “我不打算跟你说。”我果断地答道。

      他“嘁”了一声。

      我刚觉得他怎么能那么欠揍,看到他脸上安静而淡漠的表情,心里又有种怪异的无措,这种无措,有点像是对着易碎品,想触碰又怕打碎了受伤。

      我在想,他是不是也没有朋友可以找。

      我决定出言用我自己的方式安慰他一下,“不过,我有个办法。如果你愿意等的话,就有机会看见我写的愿望是什么。”

      “嗯?是什么?”他眨了眨眼。

      “先不告诉你。”我望见他灼烈的鸢眸,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拥有了开心这种情绪。

      其实,我并不信奉这些祈愿的东西。我理解人们放河灯出于对未来的美好愿望,但我不认为我的愿望,我的野望,我的理想,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实现。

      我不相信神明会实现凡人的心愿。所求之物,我想用我的手得到。

      太宰似是早有准备,没怎么犹豫就写完了,他察觉到我在看他,嘴角勾起弧度,“哎呀,某个人是自己不知道要写什么,还是不敢写?”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话说到半,我突然发觉,太宰治真的变了。他现在即使说着调侃或略微带刺的话,眼底也是清明且温和的,而不带夹木仓带棒的锐意。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身上那种游离于世的淡漠和乖张的感觉还很强烈,他刚开始帮人解决案件那段时期,我觉得他也是抱着【应当要完成的目标】和【任务】的心态去做,所以才会非常积极,只要察觉到不对劲就会去调查、阻止。现在,他看样子是变得消极怠工了,但我认为这是他开始把帮助人和做好事当做工作,将它们放在正常的位置的表现。

      不过,他并没有将做好事发展成爱好,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想】做好事,但起码从表面上看,他确实在变好。

      我感觉自己在一步步注视着他的前进。说【成长】那就太奇怪了,我还没有兴趣和精力去观摩一个人的成长历程。

      只是学习,然后前进,这样就可以。

      我心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滑过。

      我确实想到了值得我写下的东西,但不是因为我想向神灵祈祷,只是因为我想。

      其实,盯着对方手的运动轨迹,可以看出对方所写的内容。

      这是我和太宰治心照不宣的事情。

      我们也都知道彼此写的是什么。

      但我们写的都不算是愿望,也不是什么对生活的抱怨,更不可能是对方的名字——它远比这更深刻,远胜情爱,但它本身只是两个灵魂诚挚恳切的发问。

      太宰写的不是【希望今年能自/杀成功】,不是【希望自己能找到愿意和他殉情的人】,都不是的。而是【人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问的是【有没有人在我死去后还能记得我】,这就是一直以来我活在世上所想达成的目标,只是这样。

      明明都是问句,我却感到知晓答案后的尘埃落定般的安谧。

      我们嘲笑,我们多疑,我们相互攻讦与算计,追寻着内心深处并不很相信的形而上的自由与胜利,还有活着的意义。但其实我们真正想要的,或许只不过是生活而已。

      而生活即你。

      漂流瓶在海水中沉沉浮浮,缓慢地驶向远方。浪花击打沿岸的沙砾,像是应对我们的发问传来的回响。

      这是独属于两个人之间的深海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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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的一章
    其实完结在这里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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