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Something Named Love

　　Draco不肯告诉他。
　　在他说已经从Harry Potter那确认父亲的归来的瞬间，清晰分明的仓皇惊惧从铂金男孩面上闪过，可是男孩子毫不犹豫地跟他说：“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一个黑影。”
　　再问，男孩子开始烦躁：“如果你宁愿相信Potter，还来问我干嘛！”
　　“那么，告诉我，你一直在隐瞒我什么。”他冷下脸，温柔叙述，“Draco，我上次跟你说过，因为你不喜欢我问，所以我不问，不是我没有察觉。我以为只是你的小秘密。但是，如果涉及父亲，你知道，我不能容忍。”
　　——虽然，他一直期盼Draco不会隐瞒他。
　　男孩子回视他，抿紧了嘴唇一声不吭。
　　默认的态度。那么讨厌。
　　他不想使用威胁一类的办法，不知道该如何问出话来，因此瞪视男孩子的视线开始焦灼，红色的火光漫出。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知道这个男孩子有时候倔强地惊人，却期望可以听到一些不同的答案。
　　终于忍不住拂袖而去：“是在禁林遇到的吧？我自己去找。”
　　“不要！”长袍被拉住，男孩子目光闪烁，“……现在已经是晚上了，禁林里很危险。”
　　晚餐结束不久，城堡外面是菲薄的月色，双胞胎跟他描述过很多次的禁林轮廓暗沉，黑黢黢的阴影如蛰伏的巨兽。他扯回袍袖，毫不犹豫地走出城堡。

　　很多很多年代久远根枝虬结的树木。模糊不清的狭窄小径，缝隙间惨淡的月光的影，幽冷的微风，繁杂的灌木丛，潮湿的青苔。
　　“Ri——Riddle！”没有带火把，Draco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惊慌失措地喊他的名字，他不理，在这样的黑暗静谧中急速行走，焦灼地渴望。
　　“我……我告诉你，不要进去了！”
　　他霍然停步、转身，目光在阴暗的禁林里幽亮如火。
　　男孩子急速喘气：“我真的只看到一个带着面罩的黑影，俯在死去的独角兽身上吸血，然后、然后我就吓跑了，我不知道他是谁，真的！”
　　“如果只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肯说？”他凑近，“Harry Potter说他是我的父亲，你也这样肯定的吧？”
　　“不……”男孩子在他的逼视下艰难地转动眼珠，“……我……我只是猜测。”
　　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个男孩子总是试图欺骗呢。
　　他烦躁地吐气，失去耐心。

　　可是男孩子尖叫着退后，煞白的脸色在黑暗里沉沉浮浮：“你！你竟然对我用摄神取念！”
　　Riddle有些懊恼，他已经很小心，以为以男孩子的低微魔力不会被发觉。
　　“我跟你说过我最讨厌这个！”男孩子嗓音拉得很高，但他不觉得自己做错：“是你不肯说。”
　　“所以，你就随便窥探？你以为我是什么？”
　　“Draco，你已经把你献给了我。就像Rey把他交给父亲。”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男孩子退后了一步，正正好退到一线月光下面，淡淡的银色落进男孩子的眼睛，那灰蓝似乎朦胧起来：“Riddle，你说什么？我跟那个Rey一样？我对你，就跟食死徒向神秘人效忠一样？”
　　他不觉得这样的话有什么难以理解的，所以冷眼看着铂金色的男孩子组织词语：“……就是说，从一开始，就不过是神秘人的儿子与食死徒的儿子？”
　　这不是世人皆知的么。
　　“难道不是吗？”他不耐反问，男孩子再次退后，脸庞没进阴影，再看不见眼，微亮的铂金发的影隐约虚浮。
　　光线那么糟糕，人的轮廓影影幢幢。他忽然觉得恐慌，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很久没有人说话。
　　Riddle耐不住这样的对峙，终于恨恨转身，继续前进。他已经察觉到空气里的魔力滚动，Draco的大脑封闭术自称Dumbledore都无法突破，虽然可能有夸张的成分，但他肯定已经无法探知什么。
　　原不想这样粗暴，如果不是没有任何能够比父亲更加重要。
　　——就像他知道，就算Draco在这个禁林里遇到过父亲，也已经是昨天的事了，他这样子寻来，找到父亲的机会微乎其微。可是，他不愿意不甘心放弃。
　　这一次男孩子没有跟上，走出去一段路之后回头，男孩子墨色的身影依旧掩藏在暗阒的枝叶间，单薄地似乎就要被吞噬。
　　他没有停留，仔细分辨道路，尽可能地深入禁林。传说中神秘凶猛的野兽们似乎都陷入了沉睡，禁林里一丝声息也无。又似乎有什么躁动的东西汹涌，空气沉重地压抑。
　　直到更深的连浅薄的月光都能遮蔽掉的黑色弥漫，雾一般聚拢又离散。
　　“父亲？”他四顾，怯怯呼唤，生怕惊醒了这样迷离的梦幻。
　　只是倏忽，裹在斗篷里的影子出现在他面前，面罩里衡量的目光森冷。似乎有热流涌出，堵塞了他的眼他的喉，眼睛无法聚焦喉咙无法出声。
　　他知道这是他的父亲。
　　他想他需要说些什么。
　　可是说些什么呢，他设想了那么久，从他从密室里出来之后常常想，如果见到父亲，是应该开开心心亲吻父亲、扑上去喜极而泣，还是，应该忏悔。

　　最终，他昂起头，细细出声：“……为什么，为什么您不肯见我？”
　　许久才有嘶哑的声音回答他：“我以为你不可能活下来。
　　“你说另一个死了。告诉我，为什么你没有死。”
　　他紧张地绞住长袍，想起在自己面前死去的弟弟，心脏猛烈地收缩，脱力地跪倒在人影脚下：“原谅我，我……我吃了他……”

　　那些黑暗的因饥饿干渴而萎缩的日子。那个盛筵的夜晚。

　　那一天凌晨，父亲决定亲自去解决预言里的孩子，之后，密室的门再也没有打开过。他和弟弟尚没有行动的力气，就这么被丢弃在静阒地迫人的黑暗里。
　　一开始只有因缺少魔力的注入逐渐黯淡的魔法阵的幽绿光线与他为伴。他肌肤干裂、手脚绵软，绝望地感知着身体里的魔力缓慢消耗逸散，血液、气力，所有他能够感知的东西，潮水一般从四肢退去。血脉被烧灼，被在他身体里叫嚣躁动的种种渴望驱使，他艰难地在他走不出的密室里爬动，摸遍密室的每一个角落，贪婪地攫取任何可吸收的东西，再将自己的血液喂进弟弟嘴唇里。
　　这样孤单的艰难成长的日子，漫长得不知道过了多久。密室暗无天日，他也压根不曾懂得时间的概念。求生的意志那么强烈，他挣扎着，竟然怎么也死去不了。

　　那时候还不知道父亲被Harry Potter打败，因此怨恨着父亲的消失不见。

　　后来，魔法阵彻底熄灭、弟弟也已经有了清晰的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搜索过好几个来回，对密室的大小、布局、物品的形状、位置了然于胸，对自己身居的这一间石制的房间憎恨至极、恐惧至极。
　　他已经逐渐习惯黑暗中视物，已经找到了通往外界的门，可是无法打开，不管是体力魔力，统统不够。所以他无数次依靠在门边，想像外面有多少多少东西能够满足他、有多少多少东西能够让他不再灼痛不再四肢发抖。他沉浸在美好的梦幻里，无望地渴望。

　　密室里根本没有食物。他后来才知道，魔力不是食物，他吞噬的是魔法物品、魔法阵、以及一些父亲残留的魔力，依靠微薄的魔力维持生命的运转。
　　甚至在走出密室很久之后，无法进食任何东西。
　　——他就这么完成对自己身体的改造，不再需要食物，身体里血肉单薄魔力混动。并由于长久以来的搜索，对魔力的些微变动敏感到让人害怕的地步。这或许是后来他在没有任何人教导的情况下研习高深的黑魔法没有遭受不可挽回的反噬的原因。

　　但是充满魔力的密室终有一天会变为平平无奇的石砌密闭房间，他们终于再无法获得任何东西，瘫倒在地面，再无力阻止生命的流逝。
　　然后时间飞快，不过那么几瞬，他已经连痉挛的力气都没有，而比他虚弱的弟弟，挣扎了那么久那么久，才触摸到他的手指，无声无息死去。
　　很长时间他眼前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觉得胸腔里塌陷，再无法弥合。

　　他知道最后的触摸是叫他吃掉他。
　　于是他啃食自己的弟弟，费力地用稚嫩的牙齿撕扯下血肉，囫囵吞咽。
　　他竟然还能爆发出力气。
　　他的身体里竟然还有水分。
　　咸涩的湿漉漉的液体，汹涌着从眼眶里掉出来，止也止不住。

　　那么长那么长时间，他终于有了一次盛筵的机会，胃里面塞得满满的，在身体逐渐恢复柔软轻盈的时候，觉得虚弱无力，与死亡如此接近。

　　后来，Rey告诉他，那些灼痛的无力的龟裂的干涸的欲择人而噬的，叫做饥饿。那些从眼睛里源源不绝掉下来的，叫做眼泪。

　　记忆铺天盖地而来，他屏息以待，仿佛回到那密室中，无力掌控自己的身体。
　　他的父亲沉默着，忽然发出短促的笑声：“你做得很好，留下一个总比都死掉好。”
　　“父亲！”他惊喜地抬头，眼睛里迸出来欢欣的光。
　　但没有人呼应他的喜悦，他忐忑不安地觑视似乎陷入沉思的父亲，小心翼翼开口：“父亲，您……使用我的身体吧。”
　　他想讨好他。这只是一种他无法抗拒的本能。
　　“不用。”被毫不迟疑拒绝，他咬了咬嘴唇：“为什么？”
　　“我说，我以为你死了。”人影缓缓移动，“所以我的计划里不包括你。而且，你的体质有很大改变。”
　　可是，他希望自己有所作用。“……您，不要我了吗？”
　　“那么你已经死了。”回答他的声音冰冷，“我在考虑，要如何处置你。”

　　Rey说，他将得到父亲的疼宠，数之不尽的灿烂辉煌的世人料想不到的宠爱。
　　但他早知道不可能获得感情。更不用说Dumbledore用来诱惑他的据双胞胎说温暖厚实如冬日阳光一样盛大的名为爱的东西。
　　不管他怎么渴望。

　　但他依然渴望，并决定要费尽心思攫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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