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门镇百怪歌

　　早饭桌上是热腾腾的疙瘩汤，朱清哲又煎了些荷包蛋，阿盛则把粉蒸肉和其他沈怀风同朱清哲喜欢但有些麻烦的菜一一准备好。好在他昨晚就切好了材料，因此也就没有花很久时间。

　　四人心满意足地吃完早饭，庄来便带着阿盛出门，二人打算边走边逛，到了镇上再去坐电车。虽说冬慈山就在镇上，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朱清哲还是叮嘱他们路上注意安全，若是到了就打个电话过来。

　　小桐庄的电话在堂屋一角，等送走了两个孩子，沈怀风对朱清哲提议今天上午就在堂屋工作，正好白天这里凉快。

　　二人便去楼上整理了些东西，一同到堂屋桌边坐下，开始这一日的工作。两个人太过专注，以至于唐恩和沈耀进了院子都没有发现。

　　“清哲，五三爷爷——”

　　小声唤了两声，沈怀风才抬起头，朱清哲听到也抬眼，看到是他二人连忙站起身笑道：

　　“你们来啦，我去煮茶。”

　　“清哲哥，上次阿盛做的点心还有没？”

　　“有的，他后来又做了一些。你们先坐。“

　　唐恩听到心情大好，沈怀风瞟他一眼，他连忙摆出一副正经模样对沈怀风毕恭毕敬地报告：

　　”五三爷爷，已经在镇上几个最热闹的地点，还有书铺，学校门口都设置了木箱和告示，请居民们把自己知道的手艺人和沈门镇特有的技艺一类写好之后投进箱子，我们预备一周收一次，这样可以吗？“

　　沈怀风点一点头，又道：

　　“这次想编写得全面一些，辛苦你们了。”

　　“五三爷爷，您说得这是什么话，这次您的镇志编写出来，就是沈门镇的宝贝啊，是辛苦您和清哲了才对。”

　　见沈耀笑嘻嘻地拍着马屁，唐恩轻咳一声，心道五三爷爷才不想听你这些话。他去看沈怀风的表情，却发现对方居然在笑。

　　“主要还是辛苦清哲了，他画画太累，早上又要早起做饭。对了，你们今天吃的什么？”

　　难得听到沈五三在工作中还会同他们闲聊，沈耀赶紧答他：

　　“就是之前常去的那个早点铺子，同唐恩吃了面和一些蒸饺。”

　　“这样啊，”沈怀风点点头，低下头继续写字，边写边讲，“我早上吃的是清哲做的疙瘩汤，他和的面，把青菜切细了一起煮的，荷包蛋也煎得恰到好处，汤里还有些榨菜碎，配上麻油，实属美味。”

　　说这些时他表情未变，手也未停地写字，讲完以后也没有需要他们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唐恩凑到沈耀耳边，悄声问道：

　　“哥，五三爷爷，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想对我们炫耀清哲哥的厨艺吧？

　　这话一出，唐恩自己都觉得不信，沈耀侧过头跟他咬起耳朵，这时沈怀风忽然又道：

　　“阿盛同庄来不是去冬慈山了么，这些天就是清哲做饭了。”

　　那二人望向今天话格外多的五三爷爷，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你们最近不要留下来吃饭，”

　　对沈耀和唐恩温和地笑笑，沈怀风又道：

　　“我怕他累着。”

　　“……”

　　“……”

　　这样看来刚才是真的只是想炫耀一番了吧。

　　坐在那里失了语二人想。

　　好在朱清哲这时端了茶同点心过来，沈怀风听到他的脚步声立刻起身，接过托盘放到桌上，又淡淡扫一眼坐着的二人。

　　唐恩连忙站起来给大家分茶，沈耀跟着笑嘻嘻地请朱清哲坐下。

　　吃着茶点，沈耀忽然想起那带香味的布来，于是转向朱清哲问：

　　“清哲，前两日遇到件有意思的事，想来问问你的。”

　　“沈耀兄请讲。”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家的一个卷轴，背面是白色锦缎，那日不小心沾到些雨，你猜怎么着，居然就散出一阵香来，我想着你家不是做这布匹生意么，说不定晓得这是什么布，怎么沾水就香这么有意思的？”

　　“……裕濯锦？”

　　喃喃道出，朱清哲同沈怀风对视了一眼，唐恩好奇道：

　　“清哲哥，你真的知道呀，你说那是什么锦？”

　　没等朱清哲回答，沈怀风便问：

　　“沈耀，你说的卷轴，是什么？”

　　见沈怀风一脸严肃，沈耀连忙坐正回答：

　　“是家传的卷轴，祖父在我十四岁那年给我的，上面……上面记了些东西。”

　　他又不好跟沈怀风讲，上面记了山守合秽的情形，于是话说得含糊。

　　“沈耀，若方便，可否借来一看？”

　　沈怀风又补充：

　　“并非要看卷轴内容，我想确认下背后的锦缎。”

　　听沈怀风这样讲，沈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本来这卷轴就算是五三爷爷要了去他都会双手奉上的，现在五三爷爷却这样小心地问他。

　　唐恩在一旁，表情也是有些古怪，沈五三想起来锦囊，便说：

　　“或者有件东西你们看一看，确认下是不是同种料子就好。”

　　“五三爷爷，沈耀哥不是不愿意给您看，是，是我们都晓得——”

　　“唐恩！”

　　沈耀回过头皱眉轻喝，沈五三眉头一挑：

　　“晓得什么？”

　　看看沈怀风，又看看沈耀。尽管沈耀在对他使眼色，唐恩咬咬牙，还是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一股脑地讲了出来：

　　“我们，我和沈耀哥很早就晓得山守合秽会发生什么，那个卷轴上面都写了……”

　　看着沈怀风，唐恩的声音越来越弱，沈耀抬手去摁太阳穴，朱清哲则是安静地望着他们。

　　一时间堂屋内鸦雀无声。

　　就在唐恩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讲错话了的时候，忽然听到沈怀风道：

　　“大家并非有意相瞒。只是山守职责所在，觉得无需特意提起。”

　　沈怀风说这话时语气温和，因此二人都抬眼去看他。沈怀风对他们微微一笑道：

　　“难为你们了。”

　　因为不知该如何关心，因为想等对方能依赖自己，亲口说出觉得痛苦的事。想着也许是自己还不够沉稳，成不了他们的依靠，因此一直以来只有默默等待。担心自己的询问会唐突了他们的忍耐。于是便尽所能地在他们回来后去让他们开心。

　　朱清哲为红了眼睛低头不语的二人添了茶，沈怀风拿起笔淡淡道：

　　“留下来吃午饭罢。”

　　“可是五三爷爷您刚才讲——”

　　“早上阿盛准备了很多。”

　　才高兴起来的两个人便又在心中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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