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本色之军师远行

　　过了八月十五，怡耒又每日准时到京兆尹府府衙去看董和戚办案，其实诸事早已完毕，涉案人员也都早已审讯多次，再无异议，现下不过是整理案宗罢了。
　　怡耒取过其中一份卷宗来看，上面写的是廖文凯的口供，廖文凯自知死罪难逃，为保家人，不敢将宁王牵扯在内，遂说的是自己平常与宁王偶有来往，因此骗取了怡阳的令牌。不过定一条两人私通的罪名罢了，也比皇子罔顾百姓生命助纣为虐，盗窃十万两修河款的罪名来得要轻。虽然历来有皇子不得与朝臣私交过密的忌讳，但是，实际交往上，不管于公于私避免不了有各种来来往往，只要不是过分之处，皇上倒也管不了那么多。
　　怡耒看毕案宗，心底叹了一口气，他想，二皇兄何等聪明，想从他手上骗一块免检的令牌就为的是给府里运烟火？这把戏也就骗那些无知妇幼罢了。不过，若是廖文凯口执一词，二皇兄又死不承认，倒也拿他们没别的办法。只怕皇长兄若是知道了，会气得不轻。而我，手心手背都是肉，谁也帮不得。哎，真是，平白无辜找事忙，事不甚忙人却烦。
　　再过了两三日，京兆府尹已经将案情的事无巨细全部整理完毕，修得奏折。某日，怡耒和董和戚并刑部尚书夏安一同前往皇宫面见陛下。皇上看罢奏折，怒一阵，气一阵，咳嗽一阵，摇头一阵，又低眉垂额，叹气顿足。怡耒原想安慰几句，却被董和戚制止。良久后，皇上方说道：“既已证据确凿，他们也都承认了，倒也用不上三法司会审了，直接交与刑部处理吧。董爱卿这几个月来辛苦了，恐怕中秋也没有好好过吧。赶紧回去和妻儿们好好聚聚吧。等到官银送到汴城交与吕寅之后再一并封赏。”董和戚一听要将案子交与刑部，便知皇上是要保宁王，大事化小，因而心生忿懑，立即向前弓身捶手质问道：“陛下，那宁王呢？”
　　皇上早知他会有此一问，也不恼怒，回他道：“董爱卿放心，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只是一个皇子，朕绝不轻饶他，必定严惩。案宗上说他私结朝臣，以财物贿赂，以名利诱惑，此乃天家大忌，寇达，你亲自去，把那逆子给我押来。”寇总管听命，退了下去，自出宫去请宁王。
　　董和戚不服，还想再辩，却被皇上回抢道：“董爱卿，朕知你眼里揉不得沙子，向来行事不问名利只求公道，是非曲直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即不畏权贵也不惧神佛，行事坦荡磊落，性子直爽豪迈，有什么说什么也不会拐弯抹角话里藏话。朕一向是非常欣赏你的，所以对你委以重任。只是，过刚易折，你也要知道进退才好，”停顿片刻，皇上又笑道：“朕也知道你这个京兆府尹是天下最难当的官，你确实多有委屈，只是此位非你这样的人不可啊，所以董爱卿你要多保重，朕这京城还得多倚重你呢。回去休息几天吧。”
　　皇上的这一番话，恩威并施，压得董和戚找不到话来回，进退维谷，实在难为得很。刑部尚书夏安是个识趣的人，当下便走到董和戚身边，扯了扯他衣袖，示意他不必再执拗下去，董和戚知道再对峙下去也是惘然，便气鼓鼓地跟着夏安弓身退下，出了殿门去。
　　话说，寇达出宫去请怡阳，当他进到宁王府时，怡阳正和王妃在一处下棋。但听到王妃说：“殿下，妾的棋艺并不精湛，让殿下笑话了。”怡阳听了，便笑回道：“王妃不必自谦。下棋，也有为的是有趣，输赢倒是其次。我以前忙，没有空陪你，现在清闲了，我们两个在一处下下棋，说说话，倒比什么都强。”
　　贺洛熙听了，低头摸摸小腹微笑道：“等以后小世子出生了，殿下一定要好好教他棋艺。你们父子俩下棋，我在一边看着，陪你们说话聊天。”
　　怡阳听罢，温柔地看着她，微微笑着回复道，：“那甚好，你再把你擅长做的糕点做几样来，我们一边吃一边下。”
　　正说话间，寇达便走了进去，把两人都给吓了一跳，即刻站起身来迎接。怡阳对着外面骂道：“怎么，寇总管来了，也不通传？”
　　寇达微笑回道：“殿下不必忙慌，不过是陛下请您进宫一趟。”
　　洛熙听见陛下请怡阳进宫便知是为官银失窃的事，当下即被吓得面青唇白，忙向寇总管问道：“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要见殿下？殿下可有危险？”
　　寇达低了低头，回道：“王妃不必担心，陛下不过是有些事情要问殿下。”转而又对怡阳道：“殿下快去换衣裳随老臣进宫吧，不要让陛下久等了。”听见寇达的提醒，怡阳也来不及安慰洛熙，便进房内换上常服，出来后只拍拍了王妃的手以示安慰，后随寇达进宫去了。
　　怡阳进到殿内，皇上并不在龙椅上坐着，殿内只有怡耒百无聊赖地站着四处张望。怡耒看得怡阳，便努了努嘴。等寇达从殿后门离开后，怡阳才走到怡耒身边，轻声问道：“父皇呢？”怡耒靠近他回道：“父皇说饿了，去吃点东西再来。哼，我也饿，也不知道叫我一块去吃。”
　　怡阳笑向他道：“也就你，没心没肺，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怡耒委屈道：“二皇兄，这是你倒霉又不是我，我怎么就吃不下啦。”
　　怡阳听了，拍了一下他头，假意嗔怒，道：“你小兔崽子，我好久没打你了是吧，我倒霉了你还吃香喝辣是吧。”
　　怡耒蹭了蹭他，笑嘻嘻回道：“嘻嘻，哥，没事，父皇不会怎么样你的，做做样子罢了。”
　　怡阳一听便知事情有回旋了，靠近怡耒，又问：“案子查得到底怎么样？”
　　怡耒紧张地抬头瞧了瞧殿前，摇了摇头，为难地说道：“哥您别为难我，我要说了，您不倒霉，我就倒大霉啦。您看在小弟弱小可怜的份上，放过我吧！”
　　怡阳心想，他不过一孩子，倒也没必要为难他，虽说他与大哥关系要比与自己关系亲密一些，但是向来也没有偏帮过谁。现在，非要他说，倒把人得罪了，于是也就作罢。
　　隔了一会，怡耒又难为情地道：“二皇兄，刚刚父皇走的时候，说了，如果你来了，就让你跪着等他回来。”
　　怡阳无奈，便只得走到殿堂中央跪了下去。片刻，又听到怡耒郁闷地道：“哥，其实站着也不比跪着舒服。”怡阳笑回：“瞎说什么呢......”话音未落，便听到皇上从殿后门进来，大声喝道：“既然这样，那你也一并去跪着吧。”怡耒听了，吓得膝盖一扑通，便也无奈地跪了下去。
　　只听皇上又厉声说道：“你们两兄弟倒是情同手足，情比金坚啊。朕都不知道该高兴好还是忌惮好了。”这话何等严重，直把两人吓得气都不敢喘，拜到在地。
　　“是你干的好事吧？”皇上又问。两人并不知道问的是谁，也不知道问的是什么，当下都不敢言语。“董和戚说你二皇兄是官银失窃的主谋，但是廖文凯的供词上却说只是骗了他一块令牌。背后是不是你搞的鬼？”
　　怡耒恍如大晴天被雷劈了一般，一时间傻了眼，呆呆地看着皇上，说不出一句话来。哎，恐怕世间再没有比他这个皇子更受气的了吧。他原本对此事一无所知，也并不想掺合，偏偏又被父皇抓来查什么案，查案交给刑部和府尹不就好了嘛。好吧，父皇既要保皇兄才差他去办案的，那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皇兄不至于被定死罪呗，现在帮了皇兄，父皇居然又反过来说自己在背后搞鬼，才让皇兄脱罪的，做人怎么就这么难呢？现在想来，从前自己老为活在世上没有烦恼而烦忧是多么幼稚。现在，不仅烦恼来了，委屈也多得甩不掉。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这时，只听他倔道：“父皇既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要打要骂，要杀要剐随便吧。反正我横竖不是人，你们需要便唤来不需要便踢走罢了。”
　　皇上听了，直气着骂道：“说什么呢你？”寇达也被惊得直打圆场。怡阳在一旁听了，也直向皇上求饶，他说的是：“父皇，五弟小孩子气性，不过都说的是气话，您不要着恼。是儿臣自己笨，被奸人所骗，不敢累及旁人，父皇要处罚就只处罚儿臣好了，儿臣绝无怨言。”
　　皇上就等的他这句话，当下便说：“哼，被奸人所骗？这里只有我们父子三人，你也不必给朕打什么诳语。你做过什么，朕心里明镜似的。”怡阳直喊冤枉，皇上也不予理会，继续说道：“你既说怎么罚你都绝无怨言，那我自然也不能轻罚了你。不然，你也不长记性啊。”
　　这边皇上正要说到底要怎么处罚他，便听到殿门外有妇女的声音，吵着喊着要见陛下。皇上问是谁，有传话的一内侍进来回道，说是豫贵妃，皇上听见是豫贵妃，便望了望跪着的怡阳，只见，怡阳也是一脸茫然，不像是知情的样子。皇上无奈，便让人送贵妃到后殿去，自己也从御座上走了下来，回到后殿，看看她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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