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本色之军师远行

作者:白知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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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娶时雨


      五月之末,艳阳高照,正是一年最热的时节,又逢战时,士兵们不得不顶着大热的暑天,搬运用以守城的石头上城,一不留神,便有人中暑倒地,甚至于有从高楼上摔了下来的,还没开战便有伤亡,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师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给大家解解暑的。”裴乂找到张晓念问道。
      张娘子看着年轻的士兵们来来回回地搬运着,却也无奈道:“这么热的暑天,这么重的活,即便能搬运来冰块给他们降温也无济于事。”
      “那有什么解暑茶吗?我们去给他们煮点?”裴乂也知道自己这是无谓之举,然而不做点什么她又于心不安。
      “什么茶都没有水好用。”张娘子又道。
      “可惜那场水灾把西瓜的苗都淹坏了,不然现在倒是西瓜收成的时候,可以给他们弄点西瓜来。”裴乂不无遗憾地说。
      张娘子则道:“若是现在能下场大雨就好了,比西瓜都好用。”
      可惜,这里又没有人会作法,谁能呼唤来一场大雨呢?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这场战怕是要打很久,要不师姐你和苏大夫回垵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裴乂绝望地道。
      张晓念拉着她的手,回道:“你我皆是这历国的子民,国家有难,我怎能当逃兵?这里是一个军师的战场,也是我作为大夫的战场。”
      “师姐......”裴乂看着张晓念心里又是惊讶又为她的慷慨之言而触动。
      张晓念又道:“况且你在这里,我又怎能为了自己的性命而置你于不顾呢?就算是再大的难题,我也会陪你一起走到底的。”
      不知为何,裴乂听完她说的这些话,竟忍不住地大哭了起来,她抱着张晓念,把这段时间以来压在心中的所有苦闷,通过一声一声的大哭全部都释放了出来。张晓念也紧紧地回抱着裴乂,给她最温柔又最坚定的支持。温柔贴心的话不是没人跟裴乂说过,然而真正懂裴乂的或许只眼前的师姐一人而已。
      “我知道你心里苦,你承受着我们永远也无法想象的压力,你之前每夜每夜地睡不着,我都看见了。我不敢去吵你,我怕你为了不让我担心,又假装自己睡着了,反倒又增加了一些压力。但是你记住了,只要你需要我,我都在这。你可以勇敢地去承担你该承担的责任,但是你不必什么都藏着心里,好吗?”
      “师姐,我......”裴乂满脸泪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张晓念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干,连忙又道:“没事,没事,你想说就说,不能说就不说,不要把这也当成一种压力,好吗?”
      裴乂怎能不感受到张娘子此刻的温柔呵护呢,她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又回道:“我没事,我就是累了。”
      张晓念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免不了被她的忧伤所感染,眼睛亦是红了一圈。裴乂此刻的心力交瘁,与当年自己面对那十个百个病人千个等着她救命的病人,她却无力挽救时的崩溃情绪是一样的。
      “姐姐?”远处突然有人喊道。
      裴乂闻声看过去,是时雨,她的旁边站着的是那另外一个也喊她“姐姐”的人。
      “你们怎么回来了?”裴乂看到时雨和怡耒又惊又急。
      “她非要回来,说是不能丢下你。”怡耒道,等他走近,见裴乂眼睛又红又肿,忙又问:“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裴乂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回道:“没事,聊起以前的一些伤心事罢了。”
      “张大夫,到底怎么了?”怡耒见裴乂撒谎,又转向张娘子而问道。
      张晓念自然不能出卖裴乂,回道:“没事,放心吧。”
      裴乂不理会怡耒,而是对时雨道:“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帮我照顾那些孩子吗?”
      时雨生气似的问道:“西原又要打过来了是不是?”
      “是。”裴乂并不想骗她,实际上眼前的场景谁都能看见,想骗她也骗不了。
      “我要留下来,我帮你。”时雨固执地道。
      裴乂很想说“你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呢”?然而就是她这个小孩子,在之前一次又一次地救过她的命,所以她说不出那样的话。
      “我也留下来。”怡耒趁机道。
      裴乂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才醒悟过来,原来这两人是同谋呢。
      “行吧,那就留下来一起死吧!”这既是裴乂的气话,又是她的绝望之词。到了今时今日,她不仅对这变幻多端的战事无法控制,就连身边的人,她也没法把控。一切的一切都在失控之中......
      然而,也并非完全没有好的事情发生,就在裴乂要被绝望吞没的时候,天空突然一道雷电闪烁,没一会儿,乌云开始密布,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下雨了?”裴乂看着这忽然降临的大雨终于笑了,她伸手去接住雨水,仿佛那是天下掉落的甘露。
      怡耒走来用衣袖为她挡住了大雨,道:“别淋了,去那边躲躲吧。”此时其他人都走到了屋檐之下躲雨去了。
      裴乂笑着把怡耒推开,道:“不,不,我刚想着要雨,这上天就送给我了,我不能辜负她。”
      怡耒看着她又是不解又是心疼,道:“你怎么像个疯子似的,不怕风沙又不怕淋雨。”
      裴乂狂笑着回他道:“哈哈哈哈,我就是个疯子,我不是个疯子,我能做出那样的决定吗?”
      谁也不知她说的“那样的决定”是什么,他们来不及问她,因为就在此时,有人来报,道:“林军师,戚先生从内齐送了信回来,苏刺史请你去府上议事。”
      裴乂终于在雨中停了下来,缓了一会,对众人道:“我走了。”
      “我陪你去。”怡耒道。
      裴乂对他道:“你这么有空,就去搬石头上城楼吧。”说完,她便跟着那来报信的小厮淋着雨跑了。
      等她到了刺史府的时候,那里已有几个官员在了。
      “怎么样?戚先生说什么了?”裴乂问。
      “怎么淋着雨来的?要不先去换身衣裳?”苏简道。
      “不必了,要事为重。”裴乂拒绝道。
      苏简无奈,只能吩咐下人道:“去,给林军师取干手帕来擦擦。”
      不一会便有下人拿了干净的手帕来,裴乂一边擦一边又问:“戚先生的信上说什么了?”
      “我们都还没看呢,等你来。”苏简道,他将信打开,取出,然后念道:“内齐愿与大历再结同盟,赠粮五千石,战马五百匹。且天子周钰愿娶佳人时雨作妃,以作秦晋之好,确保两国之永久太平。”
      “什么?”裴乂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内容。
      “时雨?可是明王殿下书院里的那个女孩?”有人问道。
      “正是。”又有人回道。
      “不行,我不同意。”裴乂根本不用考虑,经历过郡主之死一事,她怎么可能还会让时雨嫁到内齐去呢?
      “那个丫头只是一个孤儿吧,她能去做内齐的贵妃,倒是她的造化了,何乐而不为?”有人道。
      裴乂怒道:“孤儿便不是人吗?自古以来哪有和亲者有好下场的?”
      “那人内齐天子要娶她一个孤儿,那是瞧得起她,给咱大历面子。”又有个不知好歹的人道。
      “那不知大人可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裴乂进而逼问他道。
      那人不敢再作声。
      此时,苏简出来道:“我们大历还不至于沦落到要派女子去和亲的地步,此事不妥,本官这边自会回绝的。”
      裴乂见苏简如此维护,自是感激不尽,而苏简见她放下戒心,才又道:“也没别的什么大事了,军师先回去换身干净衣裳吧,此时病了倒是要误了大事。”
      裴乂从刺史府出来时,大雨已停,这场大雨仿佛真的是来给他们降暑似的,下得又急又大,却又没下多久就停了,这五月中天的暑气,一下子就消散在这急冲冲的雨水之中了。
      时雨一直在门外站着,她瞧见裴乂出来,连忙赶了上去,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裴乂笑道:“放心吧,没事。”裴乂见她身上也全是湿的,又道:“你怎么不回去换衣服再来?”
      “你不也是吗?”时雨道。
      裴乂无奈地笑了笑以示回应,如今的时雨早已不是她刚刚认识的那个邋遢小男孩模样的时雨了,如今她年已十五,长得亭亭玉立,聪慧美丽,不仅能读书识字,她还跟着军中的士兵们学了武。裴乂心里忍不住想到:她进京的那年,也差不多是时雨的这个岁数。裴乂一直把她当妹妹,当小孩,然而她却早已不是小孩子了,如今都长大得有人来提亲了。
      “姐姐,我不是小孩了,有什么事你可以说给我听,我帮你分担。”巧了不是,时雨也正好想到的是她早非孩子,而是一个可担大任的人了。
      裴乂想,当年父亲没有问过自己的意愿便把她送进了京城,她是何等的生气啊。如今,对于时雨来说,或许也是一样的,这是她的事情,她有资格知道。
      “戚先生来信道,内齐愿意和我们大历再次合作,但前提是要你嫁给周钰。”裴乂坦然道。
      “要我嫁给周钰?”时雨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道。
      “嗯嗯。”
      “他为什么要娶我?”时雨再次疑惑地问。
      “或许是那一年你在内齐宫中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吧。”说实在的,除了真的是出自于“爱慕”之外,裴乂再找不到任何别的周钰想娶时雨的理由。
      “可是我并不爱他。”时雨倒是清醒而坚定。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嫁过去的。”裴乂回道。
      “周钰他对我是挺好的,可是他那样城府深沉,手段狠毒的人,我连跟他做朋友都战战兢兢的,若真的嫁给他,我又每日只能困在那宫中,不被他吓死,也得闷死。”
      “你倒也不傻,看出他狠心。”裴乂赞赏道。
      “只是,若我不嫁,他们岂不是就不会帮我们了?”时雨免不了又生顾虑。
      裴乂对她直言而道:“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再与内齐联手,所以你不必在意这些,况且就算是要与他们联手,也断不能牺牲了你啊,你可是我的左右手。”
      “姐姐,谢谢你。”时雨感激而道。
      “我们之间就不必说这些了,我早把你当亲妹妹了。而且,以前你救过我那么多次,我怎么会忘了呢?”裴乂再次笑道。
      时雨没有非要逞英雄,没有非要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成全这次的合作,这让裴乂大大松了一口气。若是她本人执意要当那个冤大头,她倒是没有理由站出来反对了。现在两人是站在同一阵线的,即便未来有其他的人提议让时雨嫁过去,她也有勇气和底气去为时雨为天下的女子争辩上一番。
      “姐姐,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想到办法打赢这场仗的。”时雨又道。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裴乂忍不住问。
      时雨回道:“‘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姐姐不仅有超世之才,亦有坚韧不拔的志气,又怎会轻易地输呢?”说毕,两人相视而笑。于裴乂而言,至少这一刻她不是孤独的了,她的身边有师姐有妹妹还有更多她暂时看不见的人。
      两人回到住所,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出来,便有怡耒用托盘送来两碗热汤,他道:“张大夫说你们淋了雨,须得喝点姜汤驱驱寒,不然易感风寒。”
      裴乂捧着那碗热茶,思绪忽然飘向了远方:是啊,她怎得连最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呢?这用兵最重要的便是用人,眼前这些人,不正都是可用之“兵”?都怪自己之前自作聪明,什么都不与别人说,以为靠自己就能扛得过去,实则是作茧自缚,若是能早点与人商量,说不定早就想到了解围之法。
      “走.....”裴乂把热茶放下,对怡耒和时雨道,然后便跑出了门去。
      怡耒和时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皆不明其意,当下也只能跟着裴乂而跑出去了。
      “师姐......”裴乂回到城楼之前,张娘子也果真还守在那里,那时已接近天黑,也就是说她已经在那守着一整天了。
      “你怎么又来了?”张娘子见到裴乂后问。
      “师姐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裴乂道。
      “什么事?”
      “我需要一些药,比如,让人腹痛拉肚子的药,致病不致命的药。”
      “你要这些药干嘛?”张晓念惊讶地再问。
      “既然没地方借粮,那我便偷便盗。”裴乂看了看时雨笑了笑,然后又道:“西原人跟我玩阴险狠毒,那我就跟他玩点攻心之计。他抢走西乡的粮食,那我就让他们都给我还回来。”
      “这些药是不难找不难配,但是你怎么才能给他们下药呢?”张晓念又问。
      “时雨,靠你了。”裴乂对时雨道。
      时雨一听,与裴乂会心一笑,然后回道:“这不正是我最擅长的事吗?”
      “给他们下泻药,最多也就是拖延他们进攻的时间,又怎么能让他们把粮食还给我们呢?”怡耒大为不解地问。
      “这就要看吕大人的了。”裴乂神秘兮兮地回道,往日那自信不疑,意气风发的林军师似乎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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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时雨真是个好孩子,完全不圣母,还聪明,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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