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卿谁更难缠

作者:九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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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4 章


      明月的死讯,在陈醉伤重昏迷的日子就传回来了。
      随着顾师父的折子一起回来的还有李钰的请罪折子。李钰自言没有把明月照顾好,有负圣上所托。虽然尚未行礼成婚,但与明月感情甚笃,已然视明月为妻子。明月遗体也会同他一道回到梁国,以王妃之礼葬入皇陵,请皇上成全他一片爱慕之心。明月虽逝,两国姻亲关系却不会断绝,经梁国皇上准许,已有使团护卫越国和安公主正在前往楚国途中,以期重续秦晋之好。
      顾师父还在回京途中,宫里却等不住太久,定了七日后出殡。圣上哀痛,封明月公主为镇国昭明公主,以衣冠代其身,入葬皇陵。
      明月出殡之日,陈醉没有去。且不说陈醉尚在禁闭之期,就陈醉自己来说,他也不会去。那只是衣冠,不是明月。明月终将会回到他的身边,他不需要去祭奠劳什子衣冠。

      再过了约莫七八日,顾师父带着太医回京了。陈醉早派了人日日留意着,自己尚在禁闭之中,知顾师父回京便赶紧让杨越去宫门口守着。顾师父从宫里一出来便被杨越请回了陈府。

      陈醉刚能下床,身子还不怎么好,强自镇定在客厅里守着,着人时刻备好衣食汤浴。杨越先派人回来通报说已经接到人了,三刻左右便能回来。陈醉闻言便有些坐立难安,亲自跑门口去等着。
      三刻之后,杨越带着顾师父到了陈府。
      皇上在宫里并未提及陈醉之事,顾师父也没想到陈醉这里有变故,也没问,杨越自然也没说。乍一见到陈醉,不由眉头一皱道:“你这怎么了?面色这么差?”他视陈醉明月为儿女,这一个一个的,没有一个让他省心。
      陈醉轻声道:“被皇上赏了一剑,现下已经不碍事了。”
      顾师父闻言吓了一跳:“伤哪里了?!那你怎么还门口站着?!”
      陈醉不欲在此事上过多言语,心下记挂着明月,便道:“已经缓过来了,没事了。饭已经备好了,汤浴也备好了,师父是先吃饭还是先沐浴?”
      顾师父知道陈醉在意什么,便道:“先吃饭吧,走。”
      陈醉跟着顾师父,低声问道:“明月……?”
      “唉,”顾师父叹了口气,缓缓道:“没了。”
      陈醉身子一愣,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杨越一直盯着陈醉的,赶紧伸手扶住。
      陈醉气息紊乱,缓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死死地盯着顾师父道:“这并不好笑。”
      顾师父看着陈醉摇摇晃晃好像要站不稳的样子,过来也扶了陈醉,对杨越说道:“先扶屋里去。”
      两人将陈醉搀扶到餐桌前坐好,顾师父也落座,屋里留了杨越一人候着。
      陈醉给顾师父倒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顾师父还没喝,他倒先执了碗准备灌下,被顾师父一巴掌拍掉,道:“你还伤着,喝什么酒?!”
      陈醉心里有些苦,低声说道:“一点点,不妨事,你让我喝点吧。”
      顾师父把酒碗拿到自己手边搁着,正色道:“此事我只说一遍,你清醒的听着,别借着酒以后来怀疑自己听到的是假的。”这事情,当年他妻子去世的时候,他也这么做过。
      陈醉低头不语,之前好像有很多话想问,现在见着顾师父反倒一个都不想问了。不想问,也不想听见答案。
      “明月已经去了,遗体是我看着烧掉的,这做不得假。”顾师父沉重的说道。
      陈醉猛地抬头盯着顾师父,哑声道:“烧……掉?”
      “嗯。”顾师父点点头,继续说道:“之前病危,可能是明月自己有意为之,圣上接到消息,急召我回京带了太医署的老李太医去。老李太医你是知道的,医术精湛深的圣上信任。我们一路紧赶慢赶,当我见到明月时,明月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我打探才知道之前原是明月自己谋划着染了风寒,一日重过一日,想诈死,李钰发现后,发了好一通火,派人日夜盯着她,身子也渐渐好转。当时我也上送了折子,言明已脱离危险,但是以防再有变故,便和老李太医决定再护送一路。后来经一行宫,行宫之前有个下人来了亲戚,亲戚从远处镇子出来的。那个镇子有两个村子,之前时疫人差不多都死绝了,这个人以为治愈了才被放过了,结果原来只是病情较轻,还没发出来,他染了时疫来了之后过给了他妹婿,他妹婿过给了他媳妇儿,他媳妇儿来伺候又过给了明月。时疫已有解法,老李太医立即用了药,但明月之前伤了身子,抵抗力弱,别人都好了,就明月没救过来。”
      顾师父喝了碗酒,继续道:“之前时疫,流言四起,说是圣上不仁,才招致天降时疫以示警诫,所以明月身染时疫一事我只密信了圣上,然后封锁了消息,以免再被有心人生事。对外只言明月体弱,风寒入体,反反复复,终究没有挺过去。”
      陈醉闻言,心肺一疼,一口血气涌了上来,被他生生压住。他,就是那个有心之人,这算不算是报应。
      顾师父继续道:“因是时疫,为避免扩散,事急从权,也来不及向圣上批示,我做主行了丧仪就火化了。自我在时,也目睹李钰对明月确实也是一片真心,虽未及行礼,再者联姻之事关系到两国邦交,骨灰李钰坚持要带走,我也就没有反对。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顾师父长叹一口气,灌了一碗酒,叹息道:“明月自小是我看着长大,拿她就是当闺女在养,我一大把年纪了从没想过竟然还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陈醉抬头,看着顾师父,有些不信,又有些茫然,低声道:“我少时呆过天牢,阴冷潮湿,十天半月三餐不济。后来入过军营,身在前线风里雨里,刀枪剑雨四处负伤。为探敌阵潜伏山里,蛇虫毒物亦难避免。就算回到京中,一剑穿胸,哪件不比风寒强,哪件又比时疫轻。怎么我活的好好的,她这么容易就……去了?”
      顾师父看了看陈醉,陈醉盯着他好像要问个所以然出来。顾师父不由叹气,陈醉的确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陈醉说完,仿佛想到了什么,心肺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很很的拽紧,一阵猛咳,拿手捂着,指缝间渗出丝丝鲜血,陈醉一手猛得拽紧顾师父的胳膊,声音有些颤抖得问道:“她……是不是不想活?”
      顾师父见状吓了一跳,没想到陈醉伤的这么重,赶紧点了他几处穴位,护住他心脉。然后渡了内力引导他体内隐有混乱的内息。
      “你先冷静一下!”顾师父急声道,“你和明月,我视如己出,如今我刚送走闺女,你这是要我再送走一个你?!”
      陈醉却充耳不闻,只是手上拽得更紧,咬牙道:“她是不是不想活?!”
      顾师父叹气道:“她不是不想活。我不说你也知道,明月心上一直记挂着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她娘亲幼弟之死,这么多年来,不管是谁下手报的仇,凶手也已经死了,也算是有了了结。另一件事就是你。天威难测,你若只是个小小侍卫,她护得了一时也护不了一世。再者你也是个心智卓绝素有筹谋的人,所缺的只是一个机会。所以她费尽心机送你离开。你果真也做的很好,营中再见时她就放下心了,此时你已有自保之力,往后的路,她在或不在均无助益。”
      果真,是这样。陈醉呼吸愈加紊乱,好像有些缓不过气来,顾师父怕他有事,手下内力不敢撤。
      “她不是不想活,”顾师父叹气道:“人一旦心里没有了牵挂,面对困境时大多就有些消极,可能拼一下会有一丝生机,也没有太多欲望去争取,所以你历经磨难能坚定的活着,而明月却没有。她可能只是觉得,活着很好,就这么去了,也没有什么放不下。”
      陈醉难受到嗓子已经快说不出话来,出口只有微弱的气音,他缓缓问道:“她,就没有什么话要留给我的么?”
      顾师父叹息道:“她说,你很好,她并不担心。”
      陈醉闭了眼,她终于还是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了,生死决别,半句话也没有。
      顾师父继续说道:“临终之时,她跟我说,生老病死,人之命数,她此生应做之事也已了结,若有遗憾便是书中所言山川大河海岛仙山无缘得见,若有来生,愿化为鱼虫飞鸟,好不辜负这山高海阔四时风光。”
      鱼虫飞鸟,山高海阔,她分明就是不想跟着李钰入宫的。从她允许李钰靠近之时,她便是做的这个打算。自己是瞎了么,为什么没看到,只顾着争风吃醋,自己心里不好受,便也要她不好受。怎么会以为她真愿意嫁给李钰。为什么李钰要虎符的时候,没有给他。现在,再有十个百个虎符,去哪里换回一个明月?!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他曾想明月死了,就再不会有人拿她来威胁,这下明月真的死了,不是得偿所愿了吗,他应该开心才对。心里蜂拥起来的各种念头,炸得陈醉浑身都疼,醉了是不是就不会疼了?他突然抱起桌上的酒坛子灌了起来,顾师父大惊,赶紧抢下来,怒道:“你疯了!!你清醒点!”
      辛辣的酒流下去刺激到新伤,顿时血气紊乱,陈醉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人随之昏死过去。
      “大夫!”杨越吓了一跳,赶紧唤人去叫郝大夫。
      郝大夫来了,气得滋啊哇得乱骂一气,止血,顺气把裂开的伤口重新包扎好,一通折腾下来,头发都白了好些根。依旧在汤药里加了助眠的药材,醒了就瞎折腾,还是睡着算了,迟早要被这些混蛋们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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