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亦舒

　　日子继续，林亦舒和林逸轩谁都没有再提起那天的事，训练的训练，上学的上学，似乎与之前的日子并无二样。
　　铃——
　　“呼，终于熬到了周五。可以放假了。”林亦舒伸展了一个懒腰，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亦舒，你周末什么安排呀。”苏念突然凑过身来。
　　“能有啥安排呀，光是作业就有够折腾的了。”林亦舒收拾着桌上的课本，拿起几本练习册比划了一下，语气慵懒，眼神无意转动，瞥见旁边那个空空的座位——季梵今天下午没来上课，似乎是请假了。没有了季梵的嬉笑捉弄，林亦舒竟会感觉有些不习惯。
　　“亦舒，你陪我去一下街角新开的那个杂志店吧，我们家哥哥新的杂志到了，我必须得拥有。”苏念是一个追星女孩，她口中的哥哥就是当今娱乐圈当红的偶像男团VIC，一提到自家爱豆，苏念瞬间秒变星星眼，语气都洋溢起来。
　　“行，我们等会就去吧。”林亦舒想着反正等会也没什么要紧的事，随便走走也挺好。
　　“谢谢亦舒，你真的是太好了。”自从和林亦舒玩得要好之后，苏念像被渐渐打开一样，也越来越开朗。
　　两人收拾好书包之后，就约好先去平日里常去的小吃店买个饭团，这个饭团是两人的最爱，销量特别好，买到全靠运气。
　　“给你吧，我买别的。”店里就只剩下最后的一个饭团，孤零零地躺在冰柜里。林亦舒和苏念两人都在互相谦让。
　　突然——一个手伸了过来，就几秒的事，饭团就落在了一个陌生的手上，冰柜里空荡了许多。
　　“这……我先看上的。”苏念没多想，脱口而出，但看到对方的样子，语气又不自觉地渐渐低了下去，往后退了一步。
　　顺着视线看去，是一个痞气的男孩，年龄比她们大不了多少。宽大的T恤，袖口刚好遮住他小臂上隐隐约约的纹身，破洞牛仔裤上还挂着非主流的银质链子，黄色的锡纸烫格外显眼。看到林亦舒的瞬间，男孩表情亮了一下，原来是她——但林亦舒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来，他也就没有主动挑明，反而嘴角扬起一抹玩味地微笑。
　　“小姐姐，讲道理，还没付钱，怎么就是你的了。”男孩语气轻佻，嘴角带笑，手里轻轻捏着刚才拿到的饭团，往她们靠近了一步。
　　林亦舒不禁皱了皱眉，又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曾经在哪里听到过。害怕闹出矛盾，林亦舒堆起笑，“没事，我们买别的就好。”说完赶紧拉着苏念跑出了小吃店。
　　留下男孩在原地拿着饭团轻笑了一声，看着两个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外。
　　“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理，也不分个先来后到。”一出了店，苏念就气鼓鼓地抱怨道。
　　“流氓痞子你还想和他说道理呀。”
　　“噗——”苏念被林亦舒这一本正经地样子逗笑了。
　　“再不快点，你哥哥的杂志就要和你say goodbye了。”林亦舒低头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拍了拍苏念。
　　“啊！！！快点快点。”一听到自家哥哥，苏念就拉着林亦舒飞奔起来。
　　因为是附近为数不多的杂志店，门前人满为患，大多都是和苏念一样的追星女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人太多了，我就不进去了，我去下条街的那家奶茶店等你啊。”林亦舒拉住一心想往里面冲的苏念。
　　“行了行了，知道了，赶紧放开我，不要阻止我追逐爱豆的道路。”苏念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林亦舒的话，嘴里慌乱敷衍地应答了几句。
　　林亦舒无奈地笑了笑，手一松，看着苏念冲进去的身影，便转身走向马路转角。
　　天色渐渐暗了，城市的灯火也随之星星点点地亮起。苏念还没有有消息，估计“战况”有些激烈，林亦舒也不急，只是看着手里的奶茶已然见底，便起身想在周围走走。
　　同一条街道的巷子里，山地车在地上一个急刹，留下一道明显的车痕——
　　“梵哥，咱们真不动手？这孙子就这么算了也太便宜他了。”阿琛跨坐在山地上，用脚撑着地，嘴里还叼着一根烟，星火在黑暗的巷子里成了唯一的光源。
　　“少抽点烟，少说脏话。”季梵一身黑衣与夜色融合在一起，手一伸将阿琛嘴里的烟夺走，手指轻轻一捻，烟火被按息在陈旧的墙上。
　　“梵哥不是吧。真不知道就你这样也能当大哥？”阿琛轻轻吐出最后一个烟圈，似乎也料到了季梵的回答，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吐槽几句。
　　“那不然等会你当？”季梵手随意地插在裤袋，微微抬头，语气淡淡。“人到了叫我，我去外面走走。”留下一句话就转身往巷子外面走。
　　“喂！”阿琛不爽地顶了顶后牙槽，抿起嘴吹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习以为常的不屑。
　　许久，阿琛和季梵也重新聚在巷子里，除此之外，还多了五六个比阿琛更流氓痞子样的人。
　　“梵哥，这就没意思了，看上我的人，不是君子所为吧。”对方似乎是头儿的那个人主动向前开口，但身高还比季梵低了一个头，也并没有多大的气场震慑力。
　　“那大峰哥约在这种地方，也不是什么君子行为吧。”季梵也不恼，语气淡淡，狭长的眼眸微微眯着，让人一眼看不透。
　　被叫做大峰哥的男人面露愠色，嘴巴砸吧了几下，“那和梵哥您做的事相比，我这是小巫见大巫啊。”
　　“你TM嘴巴放干净点，别没搞清楚就像个疯狗一样乱咬！”听到大峰哥的话，阿琛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腰板挺直就想往上冲。
　　“行了。”季梵伸出手臂横在阿琛胸前，拦住了他的冲动，“兄弟脾气冲了点，别介意，还有，我和你女朋友什么关系都没有。”话落，语气淡淡，不着情绪。阿琛还是有些气不过，但看了看季梵的眼色也还是忍了下来。
　　“你说没有就没有？兄弟们都看到了，你当老子眼瞎啊。”大峰哥也被激怒，语气渐渐强烈起来，他身后的小弟也蠢蠢欲动。
　　“要是不信的话，大峰哥应该去问你女朋友，而不是在这里质问我。”季梵没有丝毫怯弱，依旧沉着应对，眼眸一沉，瞬间浑身有些寒气，毕竟发小，阿琛一下就察觉到了季梵的细微变化，往往这个时候，就是季梵情绪即将爆发的临界点。
　　大峰哥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反而情绪越来越激动，被激怒之后，言语咄咄逼人，“问不问是我乐意，轮不到你教我，给我动他！”话音一落，大峰哥的小弟们就蜂拥而上，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棒球棍人手一个，直接冲着季梵和阿琛猛地挥过来。
　　季梵似是早就料到，灵活一闪，对方扑了个空，趁对方转身的一瞬间，长腿在地面上轻扫，对方一个踉跄，季梵趁机一个飞踢，抄走对方的棒球棍，单手揪住对方的衣领，拳头直接重重地落在对方右脸上，一时之间，小巷里混乱一片。
　　主街道上，林亦舒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时不时看看手机里的微信信息，几分钟前发送给苏念的信息现在还没有回复，走着走着，突然被巷子里的吵闹声吸引，不经意地转头——
　　只见一群人扭打在一起，林亦舒本没多在意，也不过以为是地痞流氓的地下约架罢了，正想快步离开，就在一瞬间，林亦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吃店里的那个黄色锡纸烫男生，而那个男生也刚好和她对上了眼，林亦舒有些慌乱和害怕。正想装作没看见快步走开，可就在这时，阿琛一个侧身，身后恰好露出了季梵的脸，尽管脸上沾染了许多灰尘，和一些不知道是谁的星星点点血色，但林亦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季梵，心里像被石头猛然撞了一下——原来下午请假只是为了打架啊，本来想快步走开的林亦舒却此时此刻怎么也迈不动脚步，眼里是万种情绪纠缠在一起。
　　“梵哥，完了，小姐姐！”在放倒了好几个之后，趁着空隙，阿琛凑到季梵面前，还用眼神示意了巷口的方向。
　　季梵也有些错愕，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林亦舒，更没有想到会让林亦舒看到这样的场景，逆着街道的灯光，季梵看不清林亦舒的表情，但是女孩单薄的身影站在那里，就让季梵心乱成一团，她会怎么认为我？季梵竟然脑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担心林亦舒的情绪。
　　“梵哥，有妞了还招惹我的人，胃口不小啊。”大峰哥趁着季梵错愕的瞬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一道亮光在他的衣服下摆晃了一下，是刀——
　　“季梵，小心后面！”林亦舒害怕得闭上眼睛大声喊叫，不知为何，似乎是发自本能，她竟然在这个瞬间格外害怕季梵会受伤。
　　被大声喊叫回过神来的季梵，一个转身，刀子贴着他脸颊划过，一阵冰冷的触感让人胆战心惊，阿琛趁机一手捉住大峰哥的手臂，猛然一扭，小刀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亦舒害怕得不敢再看，转身就跑，不知过了多少条街道，林亦舒才停下脚步，靠在街边橱窗前，浑身还在止不住地颤抖，眼前全是刚才季梵那张脸，突然手机响起，传来苏念着急的声音——
　　“亦舒，你在哪呀，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了，怎么都不接，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
　　原来刚才顾着害怕，都没有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林亦舒试图稳了稳情绪，按下接听键，“没事，你在奶茶店等我，我现在过去。”
　　“没事吧你，怎么声音怪怪的。”苏念听出了电话里林亦舒言语中的奇怪，有些担心地开口。
　　“没事，我马上到了。”害怕苏念再继续问下去，林亦舒赶紧挂了电话。
　　重新回到奶茶店，看到了着急等待的苏念，“亦舒，你真没事吧。”
　　“没事，真没事。”停顿了一会，林亦舒拍了拍苏念的肩膀，还是没有说出实情。“行了，回去吧，这会很晚了。”
　　苏念眉头轻皱，欲言又止……
　　巷子里，重新恢复安静，大峰哥和他的弟兄都被放倒在地，季梵和阿琛半靠在破旧的老墙上，比起伤痕累累的大峰哥一伙人，季梵也不过是手臂上轻微的擦伤，身上灰迹斑斑。
　　回家路上，“梵哥，我今天看到小姐姐和她朋友了。”阿琛忍不住开口。
　　“恩？”季梵似乎在等着阿琛接下来的话。
　　“怎么，看上她了？”阿琛看着今日各位不一样的季梵，故意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
　　“没有。”季梵本能地开口说出这两个字，像是被戳破心事，在掩饰着什么，心跳突然加速。
　　“得了吧，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刚才看见她的时候，都走神了。”阿琛不禁失笑，自家兄弟的嘴硬还真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你看错了。”季梵继续否认，神情有些闪躲，手心却在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出汗。
　　“行，我不说了，等着看你打脸吧。”阿琛将手举到耳边，挑了挑眉。
　　季梵家中，回到家里的季梵，洗漱过后，拿手机随意地翻动，帖子已经被删了，看来阿琛动作挺快，嘴角轻笑。
　　正想给阿琛发个微信，在通讯录里翻找的时候，林亦舒的头像映入眼帘，点开，对话还停留在上次一起打游戏的时候。脑里又闪过今晚她仓皇跑走的身影，和那句仿佛就在耳边的声音。
　　喜欢她吗？季梵十几年来的生活第一次有了自我怀疑的时候，从来也不知道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也从来不主动渴望恋爱，习惯了吊儿郎当的生活，除了兄弟就是跑车和运动，林亦舒的出现，让平常的日子起了波澜。
　　可能只是错觉吧，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喜欢。季梵思绪纠缠的最终，还是有些自欺欺人地给自己在心里画了个否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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