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人间见白头

　　然而不仅仅群众的愤怒难以预测，群众的嗨点更是难以预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除了盛振华厂子车间曝光帖那个帖子上了热帖之外，还有“盛家夫妻反目：原配嫡女与抱养私生子争产幕后”“盛振华与黄招娣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当年我同盛振华也是睡过一张床的兄弟”等等一系列的帖子被顶成了热帖。群众对于富豪的隐私和八卦的感兴趣程度要远远超过了他们主持正义的热心程度。

　　廖珊看着这些帖子曝光的往事，在瞠目结舌的同时又十二万分的忐忑，不知道招娣看到这些帖子会不会更加气恼她了。她也跟网站的吴总这边沟通过，要求压下有关招娣的帖子，可是被吴总拒绝了。

　　在吴总看来，眼下正热闹的时候，且再缓缓再压帖子，大不了以后他亲自向黄总道个歉就是了。再说，这些帖子里面也没说到黄总有啥上不得台面的行为呀，倒是极飒爽的一个江湖女子，令人钦佩。

　　廖珊不敢跟招娣说这些热帖的事，但是招娣又不是活在信息茧房里面的人，很快就有熟悉的朋友打电话给她，说她又上网了blabla……

　　招娣先是一惊，等问了半天明白是那些陈年往事被晒了出来，反倒有些好笑，同廖珊道：“网上的人真是闲得慌，这些事我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没想到别人比我记得还清楚。珊珊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按照你自己的节奏走就行。如果有人太过分的话，我们也可以采取法律措施，我印象中好像网上发不实信息是可以告诽谤罪还是什么罪的。不过我已经一把年纪，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人爱说就说，只要不影响咱们的生意就行。”给廖珊吃了一颗定心丸。

　　招娣自己不在乎，但是那些喜欢她尊敬她的人却受不了。这天正好要去医院复查，招娣下午便没留在厂里，做完复查就回家休息了，才到门口，便见程亚楠和老牛推着一个婴儿车等在门口。

　　“你俩怎么过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们呀！你们俩老胳膊老腿的倒是不要紧，小宝宝可吃不消一直在外面等着。”招娣责怪道，一边赶紧让牧鑫兰开门带他们进去休息。

　　“我们先去了厂里，知道你今天复查，我想着你复查完应该会回来了，所以就直接过来了。”程亚楠一边指挥老牛把婴儿车小心翼翼地推进门，尽量不要吵醒那混世小魔王。

　　“乐乐睡着了？”招娣将轮椅靠近些，去看小宝宝白嫩嫩胖嘟嘟的脸，越看越爱。年纪大了，就喜欢看这些小孩子，活力四射也好，安静睡着也好，给人无限希望和遐想。

　　“闹了一会儿刚睡着，正好我们可以说一会儿话。”程亚楠将婴儿车在身边放好，给小宝宝重新掖了掖毛巾毯，声音都放轻了些。

　　“你俩今天特地过来什么事？”招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小宝宝，也压低声音问。

　　说到这个，程亚楠想起来意，愤愤道：“招娣，你看到网上怎么说你的了没？都是些什么人啊！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就瞎说！我倒是想上去骂他们几句，但是不会弄，让小牛他们教我他们又忙，真是气死我了！”程亚楠越说声音越大，是真气着了。

　　老牛“嘘——”了一声，让她注意音量，不要把睡在婴儿车里的混世小魔王给吵醒了。也压低声音问招娣：“招娣，你是惹了什么人了吗？要不要让你那亲家去疏通疏通，他机关里面的情况比较熟悉。”

　　招娣明白他说的是郝春乐，确实以往遇到这种涉及政府部门的事情她都会请教郝春乐，虽然他已经退休了，但那张关系网还在，对机关的运作了解也透彻，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或找到最要紧的厉害人。之前她同网信办的主任搭上边也是他指点让她去找来调研过的孙副区长出面，所以网信办的主任才这么愿意配合帮忙。但是到底如今他已经跟着女儿去了海市，这边的关系网的维护不比以往，更何况，招娣也不想一而再地去麻烦他，打扰他们的生活。而且这事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生意她的生活，她就打算随它去了。

　　“这事也没什么，嘴长在人家身上，堵是堵不住的。反正他们说什么也碍不着我的事，我黄招娣这辈子被人说得还少吗？难道还会怕这些只敢在网上瞎几把乱说的人？你俩不会就为这点事专门跑来看我一趟吧？”见程亚楠瞪着自己不说话，忙赔笑道：“我的意思是，还是亚楠你心疼我，为我打抱不平，不愧是我的好姊妹，我真是太感动了！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吃个晚饭，让我也同乐乐亲热亲热。哎呦，你看他这小手，白生生的跟藕段似的，让我想咬一口。”

　　程亚楠被她转移了话题，见她去摸小宝宝的手，忙道：“刚睡着，还不安稳，别把他吵醒了，那就不得了了，魔音绕耳，吵得你不行。等他睡饱了再给你抱着玩。”

　　招娣闻言便收回伸出去的手，道：“你俩带孩子倒是辛苦了。”

　　“还好，辛苦虽辛苦，我觉得还蛮有乐趣的。看着这一点点的小人慢慢长大，学会翻身，爬行，走路，说话，还蛮有成就感的。”程亚楠笑着说。招娣看得出来，她说这话时有发自内心的宁静和喜悦，招娣不禁有些羡慕她。

　　“招娣，亚楠听说网上的帖子以后特别担心你，你这病又受不得刺激，所以赶紧过来想劝劝你的。没想到你倒是看得开，这样我们就放心了。”老牛又把话题绕了回去。

　　“你们放心吧，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无聊的评价我才懒得放在心上，只有像你们这样的老伙计才能给我致命一击，所以你们可得好好的。”招娣道，又把话题引到孩子身上：“小牛和彤彤呢？都上班了？小家伙吃奶怎么办？”

　　“现在主要就是吃奶粉了，晚上彤彤还会喂一顿母乳，说是这样有助于提高孩子的免疫力。我是不懂这些了，反正按照她的要求带就是了。他们年轻人现在也不容易，白天上班，回家也没的休息还要带娃，不比咱们那时候轻松。”程亚楠道。她的心态放得很平，知道自己不是孩子嫡亲的奶奶，所以事事以彤彤的要求和决定为主，而这种配合和体贴的态度也让彤彤对她十分尊敬认可，两人相处得反倒比一般的婆媳更融洽。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和福利，咱们跟他们是不能比了。”招娣也叹了一声。

　　程亚楠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眼见着老牛浑身不得劲拿了根烟出来一忽儿架耳朵上，一忽儿握手里发愣，知道他烟瘾犯了，便让他去院子里抽烟去，顺便骂了他一句：“孙子都有了还不赶紧戒烟，小牛和彤彤嘴上不说你，但可是跟我提了好几次让你戒烟了。再过两年，乐乐会说话了都该说你了！”

　　老牛不以为意，乐呵呵地去院子里了。

　　招娣便抓着这个空档问起她和老牛的生活，尤其是小牛和彤彤待她怎么样，有没有欺负她，是不是把她当保姆使唤。

　　“你想到哪里去了，小牛和彤彤都是明事理的人，怎么做得出你说的那些事来！”程亚楠忙止住招娣的胡思乱想，笑道：“我和老牛也就工作日白天帮着带乐乐，晚上烧一顿晚饭给他们吃。晚上和周末他们自己带孩子。就这样，小牛还非要塞三千块钱一个月给我们，说是伙食费，其实哪里用得到这么多！肉啊水果啊，都是他们买的多，我们就买买蔬菜，偶尔买点新鲜的海鲜和水产什么的，现在彤彤还要喂奶，这些也买的不多，怕孩子过敏。一个月下来这钱倒能攒下一多半。去年过年我把省下的钱再加点包了个红包给乐乐，结果第二天他们双倍还了回来，说是过年孝敬我和老牛的。招娣，我跟你说，我觉得就算我女儿还在，待我也未必有他们这样好了……”

　　程亚楠边说边笑，招娣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满足于现在这样的生活，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和幸福。她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同以前那个刻薄挑剔的程亚楠仿佛不是一个人了，倒像是方艾珍的翻版了。所以幸福的家庭就是有这么强大的魔力吗？招娣既为她感到高兴，又有十分的向往。

　　程亚楠说着说着，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招娣面前说这些有些炫耀的意思了，很快止住了这个话题，嗔道：“老牛这烟抽得没个时间了，真是，说了他无数次也不肯改！招娣，你帮我看一下乐乐，我去把他拎回来。”

　　招娣笑着应了，俯下身去看小宝宝天真无邪的睡颜，真是叫人爱煞了。想起这仿佛还是乐乐第一次上门，按规矩是要包个红包的，就让牧鑫兰去给她拿个红包来，她拿出随身的小包开始数钱。

　　程亚楠和老牛很快就回来了，见招娣在包红包，免不了又要争执一番拿不拿红包的事情，最后被招娣说服了，只道等黄新凯和珊珊的孩子出来再还这个情。

　　老牛抽完烟，精神许多，刚刚又收了个大红包，便忍不住拿最近发生的一件稀罕事讨招娣的欢喜：“招娣，你听说没，那个岳海峰和那位最近闹翻了，而且还是捉奸在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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