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

　　“怎么了？”吴依急急忙忙又赶了回来，见苍桀正在等她，便出声询问。
　　“走吧，苏离现在在审讯室。”
　　“啊？这么快？”
　　审讯室内的苏离与前几日吴依见到的一样，衣着干净整齐，坐姿端正，面色冷静。
　　“苏离，你的下属带着你的车子消失，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想我说过很多次了，因为我信任他。”
　　“是，你当然应该信任他，毕竟他可是替你死了。”听到这话，苏离眼神向下看了一秒，就这一秒，让吴依和苍桀同时感到有戏。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凶手原本要杀的人是你。”审讯的人半撑起身子，目光紧盯着苏离的神色变化。
　　“要杀的人是我？警官，别开玩笑了，如果要杀的人是我，那为什么杀了金函，尸体的照片上了报纸，我也看了，下那么狠的手又不可能是第一次当凶手了，还会认错人？别唬我啊，警官。”
　　“吴依，你去哪？”听到苏离说的话，吴依突然离开。她简单的冲苍桀摆了摆手，就再次来到了徐国柱的办公室。
　　“徐老师，您之前是不是说有过犯罪前科的都被排除了？”
　　“是啊，怎么了？”
　　“刚刚苏离说了一个点，他说，凶手又不是第一次犯罪，对啊，凶手为什么不能是第一次犯罪呢？因为是第一次犯罪，即使发现自己开车撞错了人，但那个时候心里紧张，没了主意，于是将错就错，所以报案人说当时的尸体并没有掩埋，还留下一块木牌，您说，有没有可能木牌正是在传达杀错人这一信息？”
　　“这倒有可能，丫头，走！我带你去见个人。”
　　“好。”

　　“老徐，怎么不带礼物就来了。”陈市长提前接到了徐国柱的电话，在他一进门时便调侃道。
　　“怎么，苍桀还在呢，想去和他见见面？”
　　“又损我，是不是？这姑娘？”
　　“吴依。”吴依主动开了口，对陈市长笑了笑。
　　“奥奥，快坐吧，最近事情这么多，你来找我要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说了吧。”
　　“明年你退休，苏离和马宗舫你会选谁？”
　　“苏离。”
　　“可他，不是第一副市长啊？”吴依有些疑惑。
　　“哈哈哈，小马确实跟了我不少年，但他胆小，做事循规蹈矩，而且，这么多年，也变了许多，小离那孩子不一样，心眼实，工作也下劲，他这几年，为市里工作做了不少努力。他在，我放心。”
　　“苏离三个月前送您一盒烟，可徐老师说过您的身体...”
　　“那不是烟，是钱，那孩子，怎么说都不听，非觉得我没钱拿药。”
　　吴依和徐国柱对视一眼，没再继续说话，准备起身告别。
　　“老徐头啊，小马一年前身边换了个人。”陈市长见他们看着自己，像是自嘲般笑了一声“走吧，我有些累了。”
　　吴依和徐国柱出门后，陈市长叹了口气，拿起电话又放了下来，自己现在应该已经被监听了吧。
　　“徐老师，苍桀刚刚发消息说，苏离查完了，跟陈市长说的一样，底都翻出来了，什么也查不到，他手太干净了些。”
　　“看来，案子是要破了。”
　　“嗯”吴依应了声，她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这陈市长为什么毫不隐瞒？

　　“苍桀，查一下马宗舫身边的一个人，一年前来的。”
　　“正巧，摸排马宗舫身边的人时，有一个人的交际圈不太干净，也是一年前来的，现在苏离回去了，马宗舫正在审讯，看看吗？”
　　吴依点了点头，便跟着他走了过去。
　　“警官，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金函死了关我什么事，他是苏离的秘书，你有事你去问他啊，别来问我。”
　　“安静些！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五月五号那天你在做什么？”
　　“我在工作，一整天我都呆着办公室，很多人都能作证。”
　　“当然能作证，毕竟要杀人这种事你一个副市长不会自己下手的。”
　　“我..不是，你什么意思，你要不然拿出证据，要不然跟我律师谈。”
　　“呵。”审讯员坐了下来，一脸嘲笑的看着他现在这副神态，他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官员不作为乱作为，身居高职却一心只想着给自己谋福利。“您当然可以请律师，毕竟您贪了这么多钱，不就是关键时刻用来保命的吗？”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马宗舫拍案而起，苍饵知道他把柄，他说话客气些，苍桀是检察院的人，他不敢刚，现在一个小小的警察居然也敢这么跟他说话。
　　审讯员只是看了看他，站起了身，打开门走了出去。见到苍桀，问“苍队，消息可靠吗？”
　　“放心，有线索了，大家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最近比较忙，大家都累了。”
　　“好！！！”
　　听着底下人的欢呼，徐国柱无奈的笑了笑，真是一群小兔崽子。
　　“师傅师傅，我想到了，”林法医找了徐国柱很久，才在这看见他，于是急不可耐的说道“师傅，您看，那苏离买兄纱人，就算我们找不到通话记录，但我们可以查账单啊，他肯定是要给钱的，不是吗？”
　　“你啊，现在苏离的嫌疑算是解除了。”
　　“啊？难道？”
　　“嗯”徐国柱点了点头，算是坐实了他心中的怀疑。
　　“靠，那个马宗舫真那么傻？给自己这么明显的犯罪动机？”
　　“休息了休息了。”吴依见大家已经散去，只有林法医还站在那消化这个消息，于是上前拍了拍他，算作安慰。

　　“苍桀，一觉醒来，马宗舫身边那个男人的信息就能查到了吧？”
　　“嗯，你先睡吧，到家我喊你。”
　　“还有一件事，”吴依突然想到那个巷口的女孩，她抿了一下嘴唇，还是决定开口“如果可以的话查一下未成年人涉淫吧。那些孩子，都挺小的。”

　　吴依睡醒之后窗外已是一片耀眼的白，她穿好衣服下了床，四下找找没看见苍桀。
　　“姐姐是在找叔叔吗？”
　　“是啊，小星星有看见他吗？”吴依捏了捏寻星的脸颊，这已经成了她这段时间的习惯。
　　“叔叔走了，他还说给你留了早饭在锅里。”
　　“是吗？”吴依有些不敢相信，苍桀居然会做饭了？她又不是瞎子，上次在他家喝的鱼汤也是买好的调料包，难道私下去学了？
　　怀着半信半疑的心理吴依走到厨房，揭开了锅后，心里忍不住骂了声娘，一袋拆了封的军工压缩饼干完完整整的放在了中央。
　　饿是真的饿了，吴依随意的拿了一块就跟寻星告了别，来到公安厅后，见大家状态良好，悬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
　　“怎么样？”
　　“人查到了，以前手就不太干净，是老家的地头蛇，后来凭借关系成了马宗舫身边人，他善于揣摩人的心思，就连不受钱财贿赂这招也是他替马宗舫想的。”
　　“有直接证据吗？毕竟证据链如果出了问题，这在律师那就不是什么问题。”
　　“嗯，名下的各项收支，认识符合凶手条件的人，还拿到了搜查令，在他家可发现了不少好东西，你还记得马宗舫曾经说家里的摆设不想要了便扔了吗？”
　　“记得，这点我还挺佩服他的，居然真的提前和自己老婆串号口供，每一件在哪买，多少钱说的清清楚楚。”
　　“全部在那个男人家发现了，而且，陈市长他送来了一封信，还挺唏嘘的，早年，马宗舫就被陈市长捉到贪污，那个时候他千求万求才压下了这件事。甚至写了封保证信给陈市长，陈市长也就给了他一个悔改的机会，可没想到啊。”

　　“还不准备说吗？”苍桀进了审讯室，坐到了马宗舫面前开了口。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马宗舫，赵虎，你还记得他吗？”
　　听到赵虎二字，马宗舫明显抖了一下，他咽了咽口水，还是不决定开口，不到最后一刻，他就还有机会。
　　“赵虎只跟了你一年，但替你办了不少事吧，收受这些玉石，工艺品都是他给你出的主意吧，凶手也是他帮你联系的吧？”
　　“...他只是我的下属，苍检察官还是不要血口喷人的好。”
　　“为了一个市长，值得吗？”苍桀向后靠了靠，不知是在问马宗舫还是在问自己。
　　“马宗舫，你还记不记得这封信？”
　　看到信件的内容，马宗舫一瞬间白了脸色“我，我...”他哆嗦的接着说道“我说，我都说，是我，是我做的，不对，不是我的做的！是赵虎，是他出的主意，人也是他找的，我什么也没参与，我顶多算个包庇罪，而且我现在自首了，我什么也没做。”
　　“别走，我这算是自首吗？”见苍桀准备离开，马宗舫有些着急。
　　“马宗舫，你要知道，你不是一辈子都会呆在那里，也不是一家人都陪你进去，所以到时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要记清楚了。”苍桀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替苍饵收拾这个烂摊子。他可不是为了他好，只是顾着这个家罢了。
　　苍桀松了口气看向窗外，吴依笑了笑。
　　在回去的路上，吴依有些感慨“你说，如果马宗舫知道陈谷生一开始培养苏离是帮他培养的，他会不会后悔？”
　　“不会。”
　　“为什么这么肯定？”
　　“陈谷生一开始就包庇了他受贿，可他却想到了一个更为隐蔽的法子，因为苏离让市里这俩年发展的好，他便想要杀了苏离解决祸患，被发现后还恬不知耻的推卸责任，这种人，就算是后悔，可能也只是在后悔自己坐牢了吧。”
　　“那个字符是怎么回事，我光顾着跟林法医唠嗑了。”
　　“庚寅是前面那串英文的拼音版，数字代表五月五日七点见面。”
　　“如果，呃，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字读寅。”
　　苍桀笑了笑，“是啊，这就是为什么那天晚上七点我们没有查到马宗舫有出行记录的原因，因为他也迷惑了，他设计的密码是天干地支，但每一年的每一月份对应的天干地支都不一样，那个凶手看不懂马宗舫设计的密码，所以他只使用了年份，庚寅，2010年，后面的月份，时间他用了数字代替，可能是读错了，他把寅读成了演，所以拼音也是错的。”
　　“等一下，”吴依接起了电话，挂断之后，她看了看苍桀，“把我送到和尚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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