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星光

　　铃声响了三遍，黎瑶已经坐在座位上学习。
　　清晨的天灰蒙蒙的，空气潮湿。
　　开着的窗时不时就会吹过一阵强风。

　　炎夏已过。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没多会远处的阴霾就席卷而来。
　　教室里阴沉。靠墙的同学随手开了灯，才亮堂了些。

　　碳素笔在纤细的指缝里转来转去，黎瑶盯着眼前的物理试卷，一顿，她翻来课本查找公式。
　　很久都没认真学习过，现在重新捡起来并不是件容易事。不过好在她还有机会，高三全面复习还没开始。

　　旁边的座位是空着，光亮在橙色的木质桌面，隐隐约约可见天花板的倒影。

　　唐德在班级门口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还特意退出去重新看看门牌号。
　　是不是走错班级了？
　　那个坐在座位一言不发、安静学习的人，真是黎瑶？

　　果然还是社会教做人。

　　“走廊的值日生是谁，今天校里检查卫生。”清了清嗓子，唐德眼神从闷头的黎瑶身上划过，“赶紧拿拖布和扫帚收拾好，别扣了我们班级的分。”

　　后排一个趴着的男生不情不愿起身。

　　“早自习是什么？英语？”
　　唐德说：“把英语相关的东西拿出来。”

　　英语课代表拿了录音磁带，准备早自习听听力。

　　空气沉闷，弥漫着刚打扫过的水汽。
　　和平时好像一样，又不太一样。

　　今天林叶星请了假没来。

　　笔尖一顿，在纸上聚成了一个黑点。
　　黎瑶思绪慢慢散开，盯着林叶星的座位发呆。

　　没人知道，那些夜不能寐的日子。
　　黎瑶是靠着林叶星这三个字才度过的。

　　他是她的动力。
　　也是信仰。

　　大概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拥有不一样的力量。

　　她不急，她可以等到林叶星喜欢她。
　　即便这个过程很漫长。

　　一上午都风平浪静，没人特意关注黎瑶。班级里的其他人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甚至不曾讨论。

　　午休，薛甜有事。
　　黎瑶自己去食堂打了饭。
　　她向来是不在食堂吃午饭的，所以刚出现的那么一瞬间，周围的人还都挺吃惊的。

　　“哟，黎大小姐今天也来食堂啦。”
　　姚珊和她的几个小姐妹端着餐盘挡在黎瑶面前。
　　“你现在这幅模样，真是活该。”

　　黎瑶懒散地抬了抬眼：“好狗不挡道。”

　　“你装什么，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的黎瑶啊，你看看你从前那帮朋友，有理你的吗？”
　　“落在我手里就老实点吧，还能少吃点苦头。”
　　“放学在女厕，我等你。”

　　姚珊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羞辱黎瑶。
　　“啐，丧家犬。”

　　黎瑶微微垂下眸。
　　确实，昔日朋友都唯恐避之不及。
　　今天上午她不小心看了庄梁一眼，对方立刻扭过头。

　　“所以呢？”黎瑶突然勾唇笑笑，她往前迈开一步，逼得姚珊踉跄后退，“这会影响我打你么？”

　　“你，你什么意思？”姚珊有点慌，“你不敢。你动手打我，学校会给你处分，到时候你连学都上不了。”
　　“得意什么...”

　　话音未落，周围一阵惊呼。

　　黎瑶几乎没有犹豫的，把姚珊手里的餐盘掀了过去。
　　她笑笑，漫不经心的：“你竟然觉得我会在乎这个。”
　　像是经过很认真地思考：“天真。”

　　对方从头到脚一片狼藉。

　　黎瑶端着自己完好无损的餐盘，找了处僻静的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她吃的动作很优雅也很慢。

　　整个食堂都听得见姚珊的鬼哭狼嚎。

　　黎瑶还是那个黎瑶，肆意散漫，张扬中又好像对什么都浑不在意。和从前没什么差别，除了沉闷点。

　　......

　　约过了两个星期。
　　黎瑶已经恢复的和从前差不多。
　　偶尔还能和薛甜调侃几句，只是从前那些称兄道弟的好朋友们，却是再也没有联络。

　　因为姚珊食堂一事，所有百城一中的学生都知道。
　　即便是现在，有事没事，也千万不要惹黎瑶。

　　期中考试在即，教室里学习的人多了起来。
　　有时候黎瑶中午也会在教室吃，自己带便当。

　　旁边的凳子被拉来，黎瑶瞥了林叶星一眼。
　　侧颜清隽，细碎的短发硬茬，发梢湿黑。
　　被风吹着也不动。

　　他薄唇抿着，连一丝余光也没给她。

　　林叶星最近和她说话的次数并不是很多。
　　说起来，从许溪池那天的生日以后，他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避开她。黎瑶不是感觉不到。

　　“林叶星，你中午吃饭了没？”
　　黎瑶趴在桌上，递过去了她自己做的便当。
　　她想，林叶星不理她，她可以主动。

　　林叶星黑眸微抬：“吃过了。”
　　“那你就再尝尝我的手艺。”被冷淡拒绝，黎瑶也没怎么在意。说着，掀开了盖子，她有特意调查过林叶星喜欢吃的东西，昨晚熬了一夜没睡，就为了做出来。

　　尝试了很多次。

　　“尝一下啦，我做了一晚上呢。”黎瑶推过去。
　　她手撑在下巴，眼底里的期待藏都藏不住。

　　“我说不用。”林叶星语气低沉。
　　他推拒间，便当直接被扔在了地上。
　　林叶星微微收敛了眼神。

　　“我真的不需要。”他说。
　　随后站起身，林叶星从班级后门走了出去。

　　便当洒了一地。
　　黎瑶一怔。

　　“操，他妈的狗比林叶星也太不识抬举了吧？”薛甜气得人都裂开，“我想打他。”

　　黎瑶倚靠着树干。
　　从这里能望到很远的球场。
　　“打他干嘛。”懒懒散散的说了一句，有气无力。

　　“黎瑶，你放弃他吧。”薛甜说。
　　“男人遍地都是，给他脸了真是。”

　　黎瑶笑笑。
　　“我觉得是不是林叶星和我之间有什么误会，他现在对我的态度，不如以前。会不会是上次许溪池生日的时候，他误会我们的关系，所以才会这样？”

　　薛甜叹口气。没救了，陷入恋爱脑的女人。

　　......

　　期中考试开考前，年级主任明确通知到了每一个班级，绝对不允许存在作弊行为。
　　甚至在考试前签了信用承诺书。

　　黎瑶难得没缺考。
　　她想看看凭借一两个月以来的努力，她可以进步到什么位置。

　　考场随即分配，好巧不巧，黎瑶和林叶星一个考场。
　　不知为什么，黎瑶突然觉得心里安稳很多。

　　最后一门考试在下午。
　　天气阴沉，整个考场都昏昏欲睡。
　　讲台上，监考老师的脑袋跟小鸡啄米似得已经打起了瞌睡。教室后面的老师正到处走来走去。

　　整张卷子的题，黎瑶只能做出来一半。
　　倏地，旁边的座位有很轻也很细微的小动静。
　　黎瑶微微蹙眉，忍不住看了过去。

　　是徐碧灵。
　　她正踢了踢前面男生的凳子。

　　黎瑶觉得很有趣。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别人在考场作弊。
　　眉骨微抬，她干脆侧着身撑着下巴看。

　　“不许交头接耳。”
　　后面的老师清咳了一声，讲台的那位也跟着清醒地晃了晃脑袋。

　　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有个纸团滴溜溜地从地面滚了出来，慢慢地停在了徐碧灵的脚边。

　　监考发现了什么，突然开始朝这边走过来。
　　徐碧灵一踢，纸团隐蔽地滚了出去，最后停在了林叶星的脚边。

　　黎瑶突然一怔。

　　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监考已经捡起来了纸团：“你，卷子写名交上去，跟我出来一下。”

　　林叶星一顿，语气平静：“这不是我的。”
　　“不管是不是你的，现在在你脚边，这就是问题。懂么？”监考脾气似乎不太好，很是不耐，“不要在这里耽误其他人的考试，赶紧出来。”

　　“这是我的。”
　　黎瑶站起来，眼眸微敛：“我传给林叶星的。”
　　“他根本就没看，也不知道。”

　　监考可是听说过黎瑶的名声，顿时眼神更为厌恶：“你的？行了，那你还考什么试，赶紧赶紧。”
　　“考试前是不是明确通知过？”
　　“自己作死，你这次考试成绩作废。”

　　临出考场前，黎瑶瞥了徐碧灵一眼。
　　对方很缓慢地低垂下眼，丝毫没有出来澄清的意思。嘴角勾着，甚至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桌下是视频监控的盲区。
　　黎瑶知道她才不会主动承认。
　　这个锅还不是要林叶星背。

　　反正她向来也不在意成绩。
　　但林叶星不行，他需要奖学金来读书。

　　这次通报批评来的很快，停课半个月。

　　薛甜和黎瑶窝在被窝里：“听说这次的事是唐老鸭给你求了情，要不然你就等着被退学吧。”
　　黎瑶浑不在意：“老唐有这么好心？”
　　“有一说一，唐老鸭在某些时候还是挺爷们的。”

　　两人对视一眼，黎瑶笑笑。

　　“还有件事，姚珊那个朋友叶甜甜记不记得？”
　　黎瑶眼眉微挑：“不认识。”
　　“她要追林叶星，听说已经告白了。”

　　黎瑶神色顿时一敛。
　　不易察觉的戾气从眼底划过，她自己都没察觉。
　　“林叶星什么态度？”

　　薛甜思考了会：“没态度。”

　　叶甜甜虽然经常跟着姚珊混，但人品还可以。
　　而且平时脾气很好，说话也温声细语的。

　　她要追林叶星。
　　这话就像是魔咒一样在黎瑶脑袋里回响。

　　心像是被挖出去一块。
　　惶恐和不安顿时填了进来。

　　对于失去，黎瑶真的怕了。

　　“你干嘛去？”
　　门一关，“嘭——”的一声。

　　黎瑶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我要去找林叶星。”

　　学校又把晚自习的时间延长。
　　出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漆黑的夜。
　　十点半，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林叶星。”
　　阴暗的巷口，一道清亮的声音。

　　林叶星黑眸一沉，脚步停顿。
　　黎瑶被停课，他几乎也有很久没见过她。

　　黎瑶从路灯下走过来。
　　目光直接，说的话也直奔主题：“你要是敢喜欢别人，我就咬你哦。”

　　漂亮的眉眼映着街边路灯的光影。
　　她脸颊微红，轻咬的唇瓣泄露了紧张。

　　幽暗狭窄的巷口。
　　这里的一切都仿佛与世隔绝。
　　路灯的光线苍白清冷。

　　林叶星抬眸看着她。
　　难抑的情绪几乎宣泄出来，还是被克制住。
　　薄唇紧抿着，他站在阴影里，声音冰冷：“我不喜欢你，永远都不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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