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于我

　　2018年，春

　　戴氏运转出现问题，四处找投资贷款，但没有任何人肯帮助他们。

　　戴瑾就是在这个时候带着齐姚消失的。

　　地下室里很暗，唯一的光亮是天花板上布满灰尘的老旧灯泡，有根电线长长的一直连到门口，那就是灯泡的开关。它还很小，进门就是床，床的正对面就是厕所，之后再无其他。

　　“戴瑾，你这是绑架是囚禁是要坐牢的，快点放我走。”齐姚蜷坐在床上，手和脚都被麻绳绑住，以往顺滑的头发现在也乱七八糟。

　　“绑架囚禁坐牢？”戴瑾冷笑一声，“两年前你怎么不说绑架囚禁，怎么不说我要坐牢。齐姚，过河拆桥可不好。”

　　男人看着手机，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到床上的人。

　　手机里戴氏的股价成断崖式下跌。

　　退出股市的界面，他点开了短信。

　　最新一条短信还是昨天的，发件人没有名字，内容是：【已全部准备就绪。】

　　他的脸上渐渐出现笑容，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在象征着温馨的橙黄光线里，恐怖万分。

　　床角的齐姚大声尖叫起来。

　　她已经对这个笑容产生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恐惧，一旦戴瑾露出这个笑容，她就别想好过。

　　果不其然，男人朝她走来，手里抄着上家租户留下来的鸡毛掸子。

　　她叫的更大声了。

　　鸡毛掸子抽到她身上，戴瑾喘着粗气，边打边说：“你为什么要尖叫？为什么？我去哪里都会带着你，你休想从我的身边逃走。贱|人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

　　话语中没有逻辑，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2018年，秋

　　齐姚坐在一辆小货车的副驾驶，手脚依旧被绑着。

　　她扭过身子，偏头看窗外。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过那个地下室了，倒是戴瑾经常出去。每次他回来都会带很多速食，还有一盒没有名字的白色药丸。

　　“我们去哪里？”她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戴瑾没有回答她。

　　车子开出市区。

　　齐姚开始暴躁起来，她用身体去撞击车门，用脑袋撞击车窗，试图以这种方式去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但她不知道的是，这辆车经过戴瑾改造，但凡能暴露的地方都贴上了防窥的膜，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车内，自然不知道车内发生了什么。

　　她的撞击没有停止，沙哑的喉咙发出呜咽声。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原来齐姚以为戴瑾是要将她杀了，然后抛尸荒野。

　　像是听笑话一样。

　　戴瑾将车停到一边，侧过脸细细端详因为害怕而哭泣的女生。

　　可真漂亮。

　　他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然后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别……别……杀我。”

　　“我怎么会杀你呢？”他的声音温柔到极致，“沈明修都找我们大半年了，不出现一下不太好。你看，相比沈明修，我还是更厉害些对不对？”

　　齐姚疯狂点头。

　　如果她不这样，戴瑾可能真的会杀了她。

　　“我的宝贝真乖。”

　　远郊利生村

　　“你这个男人怎么不管好你老婆，她发了疯一样的跑到了我家，还踩坏了我家的菜。”戴瑾刚到住的地方的大门口就被老乡拦住了。他赶紧将眼镜取下，将帽檐压低。

　　“对不起。”老久他才憋出这么一句话，之后绕开老乡准备进屋。

　　“一句对不起就行了？”老乡扯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我家那菜地得要赔偿，还有你老婆还在我家。”

　　“她在你家干什么？”戴瑾的语气忽然就变了，眼神也犀利起来，下一秒仿佛就要动手打人。

　　老乡哪里见过这架势，他看戴瑾平常唯唯诺诺偷偷摸摸，又是新来的，就以为好欺负，没想到是个硬茬。“我……她……我要扣住她，然后找你要赔偿。”他尝试让自己硬气起来，但失败了，这人从身高上就压制了他。

　　“走。”

　　“干什么？”

　　“接人，顺便看看你的损失。”

　　其实这老乡也是一个无赖，平常好吃懒做，见村里来了新人就想去讹一笔，没想到翻车了。“等等等等！我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借你的车开开。”

　　“关我老婆，讹我钱，还想开我的车？”

　　“怎么能说是关你老婆呢？”老乡嬉皮笑脸，手搭上戴瑾的肩，“朋友你可得感谢我，你那老婆来我家说你是强|奸犯，是杀人犯，还让我赶紧报警。”

　　帽子遮住了戴瑾的表情，但他的情绪却一下子好转起来。

　　“那是得谢谢你，我老婆脑子有点问题，一直觉得周围有人要杀她害她。为了给她治病啊，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说完他叹了一口气，腰背也没有先前那么挺拔了。

　　“小兄弟，不要太担心。弟妹会好起来的。”

　　“谢谢哥！这车就借你了，记得晚上还我就行。”戴瑾掏钥匙的时候掏出了一张车票，老乡顺势弯腰捡起递给了他。

　　从老乡家回来的齐姚，身上都是泥土，今早戴瑾刚给她梳好的头发也乱了。

　　“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戴瑾抚上她的头，然后狠狠一推。

　　齐姚整个人被推到在地。因为冲击力太大，又是手先着地，她的手骨折了。

　　戴瑾看她痛苦的样子，硬生生压下了所有的怒气，为她请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医生看过后摇头说这里没有条件，建议他们去镇上的医院。

　　当天夜里，老乡还了车，戴瑾带着齐姚连夜开车去镇上。镇上的医疗条件也差，没有办法，戴瑾只好重回江市。

　　路上他打了一通电话，然后没有去医院而是去了一栋别墅。

　　刚进门一金发男子就迎了上来，“哥，家庭医生已经在楼上了。”说完他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这套房子已经卖出去，钱都在银行卡里。交房期限还有半年，这半年你们可以住在这里，也可以离开江市，离的越远越好。”

　　“贾博达，谢谢。”

　　金发男子离开的脚顿住，回头看了一眼戴瑾，“哥，你自己想清楚。”

　　怎么想清楚，从他开车撞死人开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医生看过齐姚的手臂，问题不大，只需要将骨头复位然后打上石膏就行。

　　所有治疗做完已经快天亮了。

　　医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戴瑾把他叫住了。

　　“医生，可以给我一些止痛和镇静药吗？我怕她醒过来的时候会痛。”

　　“这……”医生有些犹豫。

　　“不用太多，一点点就行。”

　　“好吧。”他把关好的包重新打开，边拿药边说，“这个是止痛的，疼的时候吃，不疼的时候就不吃。这个镇静药只能晚上吃，一天吃一次，一次两片。”

　　厨房里，戴瑾拿刀柄将医生开的药锤成了粉末，然后舀出一点放进了盛满水的玻璃杯里。

　　他端着杯子去了齐姚所在的房间。

　　与此同时，沈明修林正安同警察一行人到了利生村，虽然没有抓到人，但掌握了重要线索。是无赖老乡提供的，他看到了戴瑾掏车钥匙落下来的火车票，上面的终点站是宁市。

　　联系了宁市的警方，他们说会配合行动。

　　还有车牌，不过老乡不记得了。带他看了监控，找到了车，但车牌是假的。

　　————

　　地下室里，齐姚睡在床上，戴瑾坐在一旁抽烟，他的脚边已经落了一地的烟头和烟灰。

　　他几个小时前收到了关于戴氏收购的消息。

　　【情况有变。】

　　短短几个字，让他顾不得其他，直接打电话过去。

　　“怎么回事？”

　　“一夜间原本有意向收购戴氏的都收回了橄榄枝，问他们原因全部都打马虎眼不肯说。只有沈氏，不进不退。”

　　“知道了。”他黑着脸将电话挂断。

　　“沈明修！”

　　戴氏中了百悦的计是真的，但戴瑾要搞垮戴氏也是真的。他从来就没想过继承戴氏，戴氏是戴容的心血是戴容的底气，但不是他的。从他登上飞机那一刻开始，他和戴家就彻底划开了界限，他们唯一的联系也就只有齐姚了。

　　原本的计划是先将齐姚欠的债先还清，之后再进行其他动作。虽然计划赶不上变化，但也没有什么大碍，债欠着就欠着吧，反正也没有欠条。只是他没有想到，沈明修居然赶尽杀绝。

　　九月底，戴氏破产。

　　这条消息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浪花，就连人们的饭后谈资的都算不上，他们谈论的是最新的明星八卦以及宁市龙头集团沈氏的动作。

　　“宁市那个沈氏集团你们知道吗？有消息说要投资我们这里，还说什么进军江市。”

　　“知道知道，意思就是他们要来我们这里发展。”

　　“他们的总部也迁到我们这里来？”

　　“那应该还没有到这种程度，而且就算他们想来，也要看陆氏让不让啊。”

　　“沈明修，你看我不弄死你！”说完，戴瑾放下手机走向角落匍匐在地的人。那已经完全不能辨认是齐姚了，她的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全身上下只要是露出来的地方全是青一块紫一块，包括脸上。她的两只手都耷拉着——全断了。

　　“你别过来。”她说。

　　戴瑾像没听见一样，走过去蹲下，抓起她参差不齐的短发，把她往墙上撞，直到人晕了过去。

　　他撇着嘴拍了拍手，站起来又踢了踢地上的人，“没意思。”

　　没意思的戴瑾穿好黑色外套，带好黑色鸭舌帽，拿着屏幕已经开裂的手机出门了。

　　一栋废弃的烂尾楼里，来了许多穿着打扮时髦的人。从言语和谈吐上看，是一群吃好喝好玩好的二世祖。

　　“戴瑾叫我们来干什么？”

　　“谁知道呢？大概是找我们借钱。”

　　“怎么？想救他家那破公司？”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哄堂大笑，只有一旁的金发男子皱着眉头以示不悦，他刚想开口阻止，阵阵掌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原来背地里这么说我的。”戴瑾的不紧不慢的从水泥柱后走出来，因为鸭舌帽的遮挡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周遭瞬间没了声音，刚刚说话的几个人连气都不敢大口喘。

　　“怎么沉默了？继续啊？”他走到刚刚笑得最大声的那个人面前，“张辰，你|他|妈继续笑啊！”

　　“哥……对不起。”张辰低着头说道。

　　听到这话的戴瑾冷笑一声，一拳挥向眼前的人。“你|他|妈知道对不起还笑。”

　　这一拳下去，不仅仅是张辰懵了，一群人都懵了，仿佛那个不可一世的戴瑾又回来了。

　　戴瑾很满意这样的反应，开始说今天将这些人都喊来这里的目的。

　　所有人听到后都面露难色，沈明修和陆念笙的行踪那里是他们能够轻易知道的。

　　“这不太……”

　　“范诀，你前段时间迷|奸了一个大学生，虽然是没多少人知道，但如果闹开了，后果将不堪设想。还有彭岳。”他侧头看穿着一身西装，刚从自家公司下班的彭岳，“你的偷窃癖好了吗？还有没有四处偷拿东西？嘭文化公子有偷窃癖这消息传出去好像不太好。”

　　被点到名的两人的脸色非常差，他们周围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一无所有，但你们有着大好前途，能够肆意人生，现在被我毁了岂不是有些可惜。所以……要不要帮我这一个小小的忙？”

　　所有人都动心了，用稍微打探一下就可以知道的消息来换被握住的把柄，怎么说怎么划算。

　　就这样，交易达成。

　　戴瑾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离开，最后只剩站在原地不动的贾博达。

　　他把鸭舌帽摘下，满脸疤痕，“达子，不要劝我。”

　　“戴哥，这是……”

　　“有些是齐姚那个疯女人抓的，还有些是地下室那些跳蚤咬的，没看医生没吃药，好不了了。”

　　好不了了。

　　所有人都以为沈明修和陆念笙的消息好打听，但事实却不是这样，两人的消息行踪都是迷。不得不说，他们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

　　就这样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得到陆念笙学业完成回国的消息，沈明修也和她一起回来。

　　航班号和时间都通过短信的方式发送到了戴瑾的手机里。

　　“终于来了。”黑暗里只有手机屏幕的光亮着，微弱的光照着他满是伤疤的脸，显得瘆人。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内，只有贾博达已经很久没有给他发消息了。

　　七月二号，陆念笙和沈明修还没有走出机场就被几个壮汉团团围住，“两位，老板请你们去做客。”

　　二人对视一眼，跟着壮汉走了。与其说跟着，不如说是被带走了。

　　他们一走，不远处的车子就启动了。

　　这绑架做的还挺到位，两人的眼睛全程用眼罩蒙着，手也被绑在身后。几个壮汉除了偶尔的脏话，其他一句话也没有讲。

　　车子停下，两人的眼罩被摘掉。

　　入眼是一栋烂尾楼。

　　沈明修靠近陆念笙，以这种方式告诉她不要害怕。

　　女生点点头。

　　“欢迎你们的到来。”戴瑾一身西装，就和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头上了的鸭舌帽。

　　“去自首。”陆念笙站在沈明修的身后对他说。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自首？四年前我没有承认，四年后我更不会承认。更何况我一个人在里面，你们却好好的在外面，我怎么能安心。”

　　“你们该死！”说完，他从身后拿出一把刀。“分开他们。”

　　壮汉抓着两人的胳膊将两人分开。

　　“沈明修，你看着她是怎么死在你面前的。”他朝陆念笙走去。

　　“戴瑾！你敢！”沈明修嘶吼着。

　　这不是他的计划，不是。

　　“你看我敢不敢。”戴瑾回他一个挑衅的笑，刀顺势要插|进陆念笙的心脏。

　　就在这千钧万法之际，一声枪响，刀应声而落，又是一声枪响，戴瑾痛苦倒地。

　　“警察不许动。”

　　周围一下子全都是人，沈明修却什么也听不见，他的脑海里还是戴瑾的刀要插|进陆念笙心脏的画面。他的视线被挡住了，他不知道陆念笙是否安全，他挪不动步子。

　　“明修，明修。”有人喊他。

　　他僵硬的偏头，原来是林正安。他张嘴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沈明修，你怎么了？”又是一道声音，熟悉的充满活力的声音。

　　咒语解除。

　　他的眼泪没有预兆的掉了下来，抱住陆念笙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这是一个局，警方和沈明修他们一起设的一个局。

　　在富二代们轮番打探两人消息的时候，他们就有所察觉。经过调查知道了幕后指使人是戴瑾，于是就顺水推舟，最后引蛇出洞。只是有一点算错了，他们都以为戴瑾第一个冲着去的是沈明修，没想到却是陆念笙。

　　一个月后，戴瑾案件正式开庭，多项罪名均成立，被判处终身监禁，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还有齐姚，躺在医院成了植物人不过还是有苏醒的可能，但她的父亲齐飞光直接放弃治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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