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于我

　　陆念笙看沈明修要稍抬头，就和以前一样，但终究是以前。肆意张扬的少女变成了现在温婉恬静的模样，而清冽干净的少年则变成了沉默心重的男人。

　　别开眼，陆念笙推开门进了宴会厅。

　　沈明修怔愣了好一会。他傍晚六点就来了，在宴会厅等待许久也没看见陆念笙。

　　他以为她不会来了。心下有些烦，就出来抽根烟。

　　沈明修烟瘾不大，只在每次想到陆念笙时抽，就像是一种错觉，烟雾散尽后，陆念笙就会出现在眼前。然而现实却是陆念笙讨厌烟味，也讨厌他。

　　低头看了看手中快燃尽的烟，沈明修回想起陆念笙闻到烟味时皱起的眉头。于是扔掉烟，顺带提起衣服闻了闻。随后便打电话给助理，让他送套新的西服过来。

　　电话挂断后，他重新推门进去。

　　陆念笙非常容易找到。角落里安安静静坐着的就是她，身旁是今天的主人公小不点。不知道鬼灵精怪的小不点说了什么，两人一齐捂嘴笑得开心。

　　沈明修看得入迷，连手机的震动都没有查觉，最后还是助理提着衣服找到他。

　　到休息室换上衣服后，他将染上烟味的衣服连同烟盒都扔进了垃圾桶。之后他重新回到生日宴会，整个过程十分迅速。

　　沈明修太害怕了，害怕一个转身，陆念笙就消失不见。

　　整场宴会，沈明修坐在离陆念笙最远的地方，什么也不做，就看她。

　　宴会开始他是一个人来，宴会结束他也是一个人离开，期间陆行文跟他打过招呼，是客气的商业寒暄。

　　小不点特别黏陆念笙，自然今晚也是和陆念笙回陆家花园。陆家二老年纪大了，公司也放手了，这样的宴会自然只露个面。所以现在陆念笙怀中靠着昏昏欲睡的小不点，等着陆行文送她们回家。

　　她静静看着大门方向，好像在看所有离去的人，其实只为看沈明修。她忽然有些不懂，不懂沈明修怎么变成了这样子，明明他拥有了一切，却看起来比两年前更悲伤。

　　但那又怎样呢？
　　她这样想着，视线从沈明修背影移开。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

　　小不点不知何时候醒了，仰起头懵懂的问道：“小姑姑，你为什么看小叔叔却又不和他打招呼呢。小叔叔也是，一整个晚上都在看你，却又不过来。”

　　陆念笙看着小不点，将她往上搂了搂抱得更紧些，然后解释，“我和他现在相当于陌生人，既然是陌生人就不应该打招呼。”

　　“不对，你们不是陌生人。”
　　别看小不点年龄小，却是个十足的机灵鬼。

　　陆念笙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于是想了想，说道：“带你去吃好吃的蛋糕好不好？”

　　机灵鬼也逃不掉蛋糕的诱惑，尽管她今天已经吃过了。

　　这几天沈明修每天都会将车停在陆家花园外，运气好他可以听见陆念笙的声音，运气不好他就在车里干坐到晚上，直到陆念笙房间的灯亮了，他才离开。

　　陆氏

　　秘书敲门进来，“陆总，百悦的沈总来了。他说要见你！”

　　陆行文翻文件的动作顿住，后面直接合上了文件。“带他去会议室。”接着他从抽屉拿出一份合同，递给秘书，“将这份合同复印两份，然后送过来。”

　　“陆总，对方好像不是来谈生意的。”
　　“没关系，他会和我谈的。”

　　会议室内，沈明修和陆行文面对面坐着。

　　“沈总想和我聊念念？”

　　熟悉的开场让沈明修一下子回到高考结束那天。

　　那天沈家人找到他后，他立刻去了陆氏集团找到了陆行文。那时候陆行文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沈少爷想和我聊念念？’

　　“行文哥，你能告诉我念念去哪里了吗？”沈明修一脸恳求。

　　陆行文不见高考前的和颜悦色。他神情冷漠，语气里全是不善，“你用什么身份来和我说？陆家陆余还是宁市沈家沈明修？”

　　“陆余。”

　　陆行文轻哼一声，随后慢条斯理的说道：“陆余已经和陆家没有关系了，自然不能告诉你念念在哪里。”

　　“那沈明修呢？”

　　“沈明修？我可从来不认识沈姓的人。”

　　沈明修知道被耍了，但没有一丝不悦，因为这是该受的。他恳求道：“行文哥，我只是想知道念念在哪里。我不会去打扰她。”

　　“为什么要告诉你？让你再去伤害她吗？”陆行文从口袋里掏出U盘，气愤地扔在桌上，“你好好看看你的所作所为！”

　　“沈总？”

　　“嗯？”陆氏秘书的轻喊让沈明修从回忆里出来，他注意到秘书递过来的合同。

　　接过翻开后，沈明修面不改色地看向陆行文。

　　对面的人嘴角攒着一抹笑。每当陆行文作出这副表情时，傅湘总会说他像个社会青年。

　　“陆总这是？”

　　“做个交易怎么样？一个百悦城北度假区换我妹妹的消息。”

　　沈明修眼眸微闪，随后摇头，“她不应该被拿来作为交易！而且陆氏应该看不上城北的项目，不然之前怎么放弃竞标。”

　　陆行文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假意咳嗽一声，嘴角的还是止不住的向上挑。“那如果我说度假区的受益人是陆念笙呢？”

　　沈明修顿了一会，重新拿起了合同。半晌，偌大的会议室里传来沙沙纸声。

　　陆行文走后，偌大的会议室只剩沈明修一个人，他如释重负般靠在椅背上。这两年他不是没找过陆念笙，能用上的关系都用了，能找的人都找了，最终一无所获。

　　“叩叩！”会议室的门被敲向，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

　　“小叔叔。”她喊，然后朝沈明修跑过去。

　　沈明修起身将她稳稳接住，“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小不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一脸希冀的看着他，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说：“小叔叔，今天好热，你带我去吃冰激凌好不好？”

　　沈明修回想来陆氏时的大雨，“你确定？”

　　“小叔叔你就带我去嘛！小姑姑这几天管我管的好严厉，我已经几天没有吃冰激凌了！”

　　“念……小姑姑还没有回去吗？”

　　小不点摇摇头，“小姑姑说她要在江都附小上学。”

　　“江都附小？”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出现在沈明修的脑海里，他的声音有些微颤，“小不点，是不是江都大学？”

　　“江都大学吗？”小朋友挠挠脑袋，小声嘟囔，“爸爸没有交代清楚，害我读错了。”

　　沈明修没有听见小不点的嘟囔，他现在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轻飘的状态，满脑子都是‘陆念笙留在江市’‘陆念笙在江都大学’。

　　高兴的沈明修带着小不点去了冰激凌店。

　　两人坐在窗边，小不点双手都拿着冰激凌，这个舔一口，那个舔一口，吃的好不欢乐。沈明修看着想了想，弯腰问了她一个问题。

　　“小不点，你觉得我当你小姑姑的男朋友好不好？”

　　小不点吃着冰激凌，含糊地说了声‘不好’。

　　“为什么？”
　　“小姑姑不喜欢你。她看你的眼神和妈妈看爸爸的不一样。”

　　小不点这么一说，沈明修激动的心忽然冷却下来。

　　是啊，现在念念不喜欢他了。

　　在小不点吃冰激凌的空隙，窗外雨越下越大了，乌云也有压成的趋势。

　　“小叔叔！”
　　“怎么了？”
　　“小姑姑被大雨困在了学校。”

　　刚刚小不点接到她爸爸的电话，说她小姑姑因为大雨被困在学校了。陆行文打这个电话的意思是让小不点找人去接陆念笙，但小不点才五岁，哪里认识什么人，跟别提找人了。

　　电话那头的陆行文笑着说道：“你身边不就有人吗？”

　　小不点这才喊了沈明修。

　　一大一小到江都大学时，雨稍微小了点。

　　小不点在车上就打过陆念笙的电话，所以知道她的位置。

　　沈明修让小不点在车上等着，自己去接陆念笙。他撑着伞，三步并两步的跑向咖啡厅。因为走得急，裤脚都被打湿了。

　　陆念笙在这看见沈明修没有多少意外，她知道沈明修是这的学生。她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向别处。

　　但却没料到沈明修朝她走来。

　　她坐着，沈明修站着。

　　两人对视，陆念笙的眼里是陌生，是防备。

　　沈明修压下心底的苦涩，尽量平静地说道：“小不点说你被大雨困住了，我就和她一起来接你，她在车上等你。”

　　默了片刻，陆念笙起身，走过男人身旁时说了声‘谢谢’。

　　快入夏的天气十分多变，刚刚还有雨转晴迹象，这会雨又变大了。

　　沈明修撑开伞，看向身旁的陆念笙，示意共伞。陆念笙小退一步，摇摇头。然后将书包举过头顶，准备跑向雨中。

　　沈明修眼疾手快地拉住陆念笙，将伞塞到她手里。语气能听出僵硬，“你打，我跑过去。”

　　话音刚落，他就冲进了雨里。

　　陆念笙拿伞的手紧了紧，她熟悉沈明修刚刚的语气，那是他生气的表现。她轻叹一声，自顾自地摇摇头，撑伞走进雨中，让自己不要再多想。

　　车里，除了小不点之外没有人说话，气氛十分沉闷。小不点意识到不对劲，也不说话了，趴在陆念笙的身上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将陆念笙和小不点送回陆家花园之后，沈明修回了自己的公寓。

　　他坐在沙发上，有些烦闷的揉揉太阳穴，随后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烟，结果什么也没摸到，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戒烟。

　　烟没有，沈明修就去冰箱拿了罐啤酒。喝了两口后，他拿出手机打通了某个电话。

　　“单叔叔你好，我是沈明修。我想要一个叫陆念笙的课表，她应该是这学期作为交换生来学校学习的。”

　　“课表是没有问题，但是你和那个同学是什么关系呢？”

　　沈明修被这个问题问住。他想他和陆念笙现在什么关系。
　　亲人？朋友？还是其他。

　　电话那头见沈明修没有回答，便说道：“明修，这样我可不能帮你。”

　　沈明修默了片刻，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我和她以前是关系……很好的同班同学，但在快毕业的时候，我伤害了她。如今……我想和她说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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