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于我

　　“叩叩。”书房的门被敲响。

　　陆念笙的脑袋从门外探进来，“爷爷开饭了。”

　　她的眼珠子一转溜就看见了陆行文，“行文哥哥。”

　　“念念真棒，还记得哥哥。”陆行文走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来。

　　陆念笙没有说话，只是冲着他笑。

　　陆老爷子看着他们兄妹俩相处的融洽，心里也高兴。

　　他撑着拐杖走过去，拉拉陆念笙的小手，“有了哥哥就忘了爷爷，爷爷可要难过了。”

　　听见陆老爷子说难过，陆念笙连忙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爷爷不要难过，我最喜欢你了。”

　　老爷子受用的很，原本就是随便说说，谁知道自家孙女这么乖巧。

　　“爷爷也最喜欢念念了，走下去吃饭，可不能让念念饿着。”

　　吃过饭陆行文和陆老爷子又回到了书房。

　　楼下的陆念笙眉头皱的紧紧的，时不时还望二楼望去。

　　“念念怎么了，是不是困了？”

　　“奶奶，爷爷今天还没有散步。”

　　“嗯？”陆老夫人有些不明白陆念笙的意思。

　　“医生说，爷爷要散步，要锻炼身体的。”

　　陆老夫人明白过来，自家孙女这是在担心呢。“这不要紧，等爷爷下来就让他去散步好不好？”

　　陆念笙点点头，随后像是想起什么，转头对陆老夫人也说道：“奶奶也一起去，奶奶也要锻炼身体。”

　　“好，奶奶和爷爷一起去。”

　　此后的每一天，陆念笙都念叨陆老爷子和陆老夫人在自家院子里散步。再大些，陆念笙提醒陆老爷子早睡，并且每天的散步增加到早晚各一次。

　　陆老爷子和陆老夫人一点异议也没有，反而心甘情愿被她管着。

　　一晃五年过去，陆念笙十一岁。

　　“爷爷早。”陆念笙一头长发披肩，微闭着眼和陆老爷子打招呼。

　　陆老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念念要不要还去睡一会儿。”

　　陆念笙摆摆手，拿过一旁的牛奶，“爷爷等我吃完就和你一起去散步。”

　　“你这丫头，不信你爷爷。”陆老爷子佯装生气。

　　“对，怕爷爷偷懒。”

　　这话说的俏皮，但实际上是陆念笙想多呆在老人身旁。如果可以得话，她连学都不想去上，就在家陪着陆老爷子和陆老夫人。

　　陆念笙吃完早餐，祖孙俩的晨运正式开始。其实也算不上晨运，就是绕着自家的院子慢慢走几圈。

　　“念念在学校还好吗？”

　　“还好，老师上课我都跟得上，家庭作业也完成的很好。”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你不要给我……”

　　陆老爷子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陆念笙打断了，“爷爷，我要去学校了。你还有两圈记得哦。”说着她就跑远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不知道那她怎么办。

　　陆念笙不喜欢和陌生人讲话，也不喜欢交朋友。如果她本来就是那样的性子，那老爷子肯定不会愁，可她偏偏不是。

　　小时候见着人就可以上去说两句话的人，现在可以一句话也不说。

　　“陆念笙，陈老师叫你。”

　　陈老师是陈翠的侄女，考了师范学校。原本是要回小镇里教书，正好那时候陆念笙要去上学，怕学校没有人照顾，便让她进去了。

　　“陈老师。”

　　“念念，最近要期中考了，你复习得怎么样？”

　　“还好。”

　　“那你有没有想要和谁一起坐同桌。”

　　陆念笙眉头微皱，“陈老师，我想一个人坐。”

　　“这样也好，可以更好的学习。”陈如诗意料之中的答案，只是陆老爷子的愿望又要落空了。“马上要上课了，念念先回教室吧。”

　　“老师再见。”

　　回教室得路上，陆念笙看见楼下得花开的好，便绕了个弯，将花摘下来，带回了教室。

　　坐到座位上时，她旁边的女生惊呼出声，“陆念笙，你这花不会是楼下摘得吧？”

　　陆念笙不解，“怎么了？”

　　“你知道这花多不容易才开吗？你就这样把它摘下来，它会死的！”女生一脸不可置信。

　　“她很漂亮，我喜欢。”说着，陆念笙还转了转花。

　　“你这样不对，我妈妈说美好的事物是要被细心呵护得。”

　　“你不对，我奶奶说什么东西只要我喜欢就是我的。”

　　“你……”女生见陆念笙理直气壮，没有一点悔过之心，气的话也说不出，直接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大多都交头接耳，像极了那年灵堂里寒暄的人。

　　陆念笙紧闭着嘴，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她没有忍着，直接站起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花还静静得躺在课桌上。

　　陆念笙跑到校门口，小的铁门半开着，她踮脚看了看门卫室的保安。

　　只有一个，而且还在打瞌睡。

　　她心里道了声好，就一个人偷跑去门卫室的后面。是一个死角，里面的人看不见。

　　蹲下，慢慢的走，出了校门，继续蹲下慢慢走，到了又一个死角，站起。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陆念笙深吐了一口气。

　　陆念笙漫无目的的走着，她实在有些搞不懂刘品美为什么哭。

　　喜欢就要拥有，这是她的道理。

　　她想不出来，懊恼的甩了甩头，马尾辫随着她动作一起摆动的，看起来好不可爱。-

　　“嘀嘀嘀……”陆念笙的手机响了。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

　　“念念你现在在哪里？”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焦急。

　　“行文哥哥你别紧张，我没事。但是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在那里。”陆念笙四处望望，没有看见醒目的地标。

　　“不要紧，你走到前面去看有没有什么商场或者是可以念出名字的大厦。”陆行文已经确定陆念笙没有危险，便不再像先前那样焦急。

　　陆念笙听陆行文的话往前走，“行文哥哥我看见了，前面好像是一个酒吧，叫‘临界’。”

　　陆行文拧着眉，‘临界’不是个正经酒吧。

　　“好，念念离酒吧远一点。我马上就来接你，手机不要挂断。

　　陆念笙拿着手机没有没有作声。

　　“念念！念念！”陆行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可一点也不能缓解她此刻的害怕。

　　不远处的酒吧后巷里，两个手臂纹身的男人正抓着一个人打，他们打得很凶，本来还会反抗的人，一会儿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再这样打下去，他会死的。

　　就在陆念笙以为那个人要死掉时，施暴的两人停止了。他们警惕的看看四周，确认没有人后，将趴在地上的人拖到垃圾筒边上，用垃圾桶作掩饰。

　　树后的陆念笙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念念！念念！”电话里不断传来陆行文的呼喊声。

　　“哥……哥……”陆念笙的声音颤抖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悄悄探出头，看见纹身的男人从酒吧后门走了进去。

　　“念念，你千万不要动，等我十分钟好不好，十分钟之内哥哥肯定会到。”

　　“好，哥哥你……你一定要快一点。”

　　陆行文把免提打开，手机扔到副驾驶，油门一脚踩到了底。

　　有了陆行文的保证，陆念笙紧张的心有些放松了下来，她继续看着那个地方，手攥得有些紧。

　　救还是不救。

　　临界里，刚刚还在施暴的两名男子正坐在卡座里悠闲地喝着酒。

　　“彪子，要不要去看看那小子？”

　　“不用，这种硬骨头就是没打个三四次不会好。”

　　“万一……”

　　“有什么万一，这地方白天没什么人。就算有人，见他这样子，还不得绕道走。来来来，喝酒。”

　　陆念笙看看手机，还有五分钟陆行文就到了。

　　她盯着‘临界’的后门，没有人出来。

　　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确保不会掉后，朝巷子里跑去。

　　“醒醒！你醒一醒！”陆念笙使劲摇着昏迷的男生，见他没有反应。

　　死了的念头从她脑海里冒出来，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疼……带我走。”微弱的声音传来。

　　人没有死。

　　陆念笙拍拍他的脸，试图让他清醒过来，“你睁开眼看看，试着站起来。”

　　男生半睁眼，听陆念笙的话，双手撑地试着站起来。

　　不行，他没有力气了。

　　陆念笙想了想一手将男生的手臂绕到自己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腰，“快！你再试试可不可以。”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

　　好在这次成功了。

　　陆念笙扶着男生走到马路边，他们所站的位置正好被公交车站牌挡住，从后巷什么也看不见。

　　“陆！念！笙！”陆行文几乎是吼着朝陆念笙走去的

　　电话里他听得一清二楚，一想就知道陆念笙在干嘛。

　　有了陆行文的陆念笙就像是有了主心骨，她小跑向陆行文，拉着他的衣袖往公交站走，“哥……你快……快救救他。”

　　陆行文一脸严肃的抱起已经昏迷的男生，“你给我进去。”

　　陆念笙没有再说话，她打开车门，乖巧的坐进去。

　　医院在车上就已经联系好了，一到医护人员就将人接走。

　　手术室外，陆念笙正襟危坐，等着陆行文开口。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你一个女孩子跑去救什么人？你如果出了事，爷爷奶奶怎么办？他们已经经受不起打击了，尤其是来自你的打击。”

　　陆行文是真的生气了。

　　“行文哥哥。”陆念笙伸手去拉他的手。

　　陆行文一把甩开，“你给我好好坐着。”

　　“哥哥，如果我不救他，他可能就死了。”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

　　两人同时开口，陆行文只说了前半句就没了声。

　　他看着眼前眉目乖巧的小姑娘有些晃神，她像极了自己的伯父。

　　陆行文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双手撑住椅子，完全将陆念笙圈进去，“念念，你做的没错。”

　　听到陆行文这样说，陆念笙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她抱住陆行文哭的不能自已。

　　她也害怕啊。

　　“念念不哭，哥哥在这。”

　　“念念乖……”

　　陆行文就这么哄着陆念笙一直到她睡着。

　　原本是想将陆念笙先送回去，可奈何这小妮子不肯，说什么一定要等到手术室那人出来。

　　手术门打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孩被推了出来。

　　“陆先生，患者脾脏破裂，之后需要好好静养。”

　　陆行文点点头，“费用我会负责的。”

　　医生又交代些注意事项，陆行文一一记下。

　　等医生走了，陆行文才去叫醒陆念笙。

　　“他还好吗？”陆念笙揉揉眼睛，像是还不够让自己清醒，她又拍了拍自己的脸。

　　陆行文看着好笑，弯下身子捏捏陆念笙的脸，“没见你这么关心过谁。”

　　陆念笙任由陆行文捏自己，等他松了手才站起来，“这可是我救的人。”

　　“还了不起上了。”

　　“那是自然！行文哥哥，带我去看看他。”

　　“走吧。”

　　男孩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睁开眼便看见外面翻滚的乌云，“要下大雨了。”他想。

　　转过头，一个女孩躺在沙发上正熟睡。

　　女孩因为是侧着睡，所以嘴巴微微嘟起，看起来好不乖巧。

　　他试着坐起，动作有些大了，弄得病床‘嘎吱’一响。

　　男孩听见一声轻哼，立刻就停住了，他有些机械的转过头，见女孩没有要醒的迹象才松了一口气，但却是再也不敢有动作了。

　　没过多久就来了例行查房的护士，见他醒了，立马叫来医生。

　　一时间整个病房有些嘈杂。

　　陆念笙是被吵醒的。

　　她昨日没有回陆家，一是不知道怎么和陆家二老交代，二是不想让他们担心。索性自己小手一挥，对陆行文说自己要在医院住下。

　　陆行文当然没有答应，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今天陆行文有个重要会议，原本计划是将陆念笙送到学校去，可她死活要来医院，陆行文拗不过，只好改道将她送到医院。

　　陆念笙到医院时男孩还没有醒，她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不一会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医生做了几个常规的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便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陆念笙盯着男孩看，她没有见过长得比眼前的人还要好看的。

　　男孩皱着眉，摸了一下脑袋，半晌才开口，“我不知道。”

　　“你不记得了？”

　　“不知道。”

　　陆念笙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你等等，我去叫医生。”

　　医生一下子就过来了，他先是拿灯照了照男孩的眼睛，然后瞧瞧男孩的头，围着到处摸了摸，“怕是伤到脑袋了。”

　　“能恢复吗？”陆念笙问。

　　医生将手电筒放进口袋里，“这个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他现在还没有吃饭吧？”

　　“没有。”

　　“先让他填填肚子，等下做一个CT检查。”

　　“好的。”

　　陆念笙回的快，医生望了一眼，“小朋友，你的家长呢？”

　　“上班。”

　　“你可以照顾好吗？”

　　“可以。”

　　许是陆念笙太过冷淡，医生没有再问下去，交代了些饮食上的问题便走了。

　　“你想吃什么？”

　　“不对，你只可以喝粥。”

　　陆念笙自问自答，没有多看床上的男孩一眼，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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