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于我

　　天才微微亮，但陆家花园却是十分热闹。

　　今天是除夕，陆老夫人和陈翠早早就起来准备今晚的团圆饭。陆老爷子也没有闲着，他和陆余在下围棋，想着他以前还是陆余的老师，现在却勉强能和他打个平手。

　　这不，一个没注意，就输了。

　　陆老爷子不服，嚷嚷着再来一盘，陆余也不反驳，顺着老爷子，他们就下了一盘又一盘。

　　陆念笙是整个陆家起的最晚的，昨天她回家之后还做了会儿理综题，一下子没有注意时间，就睡晚了。想着今天反正是除夕，便索性关掉闹钟，睡一个好觉。

　　若是以前，陆念笙肯定不会做题到那么晚。

　　但现在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做题可以使她心情舒畅。

　　期末考试后，她和陆余打赌一定能超过他，结果成绩出来的时候，她差五分位居第二。仔细查找原因，发现是理化生拖了后腿。

　　在那之前她还信誓旦旦的保证，理化生考的很好。

　　陆余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忍俊不禁，还故意和她说，“你欠了我一个愿望。”

　　陆念笙眯着眼睛看他，不甘的说道：“在赌一次，看高考！”

　　陆余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赌注是什么？”

　　“照旧！”

　　“可以。”

　　“小姑姑，你起来了吗？”是小不点的声音。

　　陆念笙从回忆里出来。现在她正刷着牙，不好回应小不点，于是直接去开门。

　　“小姑姑。”小不点笑眯眯的，凑上去就亲了一口陆念笙的脸颊。

　　陆念笙看着眼前的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生理性的咽了一口唾沫，结果把自己给呛住了。她捂着自己的嘴朝浴室跑去。

　　小不点有些担心，她扯着抱她的人的衣服，“小叔叔，姑姑怎么了？”

　　陆余有些无奈，他将小不点放下，“小不点乖，我去看看小姑姑。”

　　说罢，直接走进浴室。

　　陆念笙正蹲在马桶边上狂吐，但却因为还没有吃早饭，吐出来的全部都是酸水。

　　陆余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见她反应这么大，眼里可见的担忧，“说了让你漱口的时候不要愣神，怎么这么不听话。”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陆念笙每次在漱口中愣神都会将牙膏泡沫生理性的咽下去，然后每一次都吐得难受。

　　吐完的陆念笙眼眶微微泛红，“我想着是小不点没关系。”

　　陆余没有说话，但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陆念笙挥挥手，示意自己好了，陆余便将她扶起，让她继续洗漱。

　　“好好刷牙，我带小不点去楼下等你。”

　　陆念笙点点头。

　　房门口传来陆余和小不点的对话。

　　“小叔叔，姑姑没事吧。”

　　“没有，小不点先和叔叔去看动画片好不好。”

　　“那姑姑呢？”

　　“姑姑等下就来了。”

　　两人的对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听不见了。

　　陆念笙洗把脸看看镜子前面的自己有些懊恼，怎么自己这么窘迫的样子就被陆余看见了。不过一下子又释然了，从小到大不知道被看过多少次这种时候了。

　　洗漱完，陆念笙开始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

　　陆余今天穿的什么衣服呢？

　　灰色的毛线衣，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我穿什么衣服呢？

　　她看着一柜子的衣服发愁，她想和陆余穿同色系的衣服，可是她好像没有。她翻箱倒柜也没有见到一件灰色的衣服，最后无奈穿了一条蕾丝边的白色长袖连衣裙，配上灰色的袜子。

　　在镜子面前左转右转，越看越满意的陆念笙高高兴兴的下了楼。

　　小不点看见她想立刻扑过去，但眼疾手快地陆余拉住她，“你这样小姑姑会摔跤的。”

　　小朋友撇撇嘴，“小叔叔一点都不喜欢小不点。”

　　陆念笙一过来就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打趣道：“那小不点知道叔叔喜欢谁吗？”

　　陆余好看着怀里的小不点笑开，“你啊，叔叔白疼你了。”

　　小朋友头撇向一边，不理会陆余，然后朝陆念笙伸出手。

　　陆念笙也配合，正准备抱起她。但陆余不让，他抱着小不点对陆念笙说道：“你别和她闹，去把早餐吃了。”

　　“好的。”陆念笙听话的朝餐厅走去。

　　小不点小声哼了一下，“我知道叔叔喜欢谁了！”

　　“谁啊？”

　　“小姑姑对不对？”

　　听到这个答案的陆余一愣，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一直都将陆念笙当作恩人，给他新生活的恩人；或者是妹妹，需要人疼爱的妹妹；或者是其他……

　　恩情，亲情，他们之间唯一不能谈论的就是爱情。

　　这是陆余给自己设的枷锁。

　　“不对。”陆余轻声说着，眼睛却看向餐桌上正吃着面包的女生。

　　团圆饭是陆家的传统，每年也就这个时候人来的最齐。

　　“马上就要吃饭了，念念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哥到哪了。”

　　“不用问了。”陆行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一手提着路上买的蛋糕，一手牵着傅湘。

　　陆老夫人在餐厅望了一眼，看到他们来了就笑得合不拢嘴，“陈翠，可以准备准备上菜了。”

　　一道道菜被端上桌，一群人围坐一团。

　　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高兴。

　　陆念笙对他们说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便埋头苦吃。陆余就坐在她的旁边。

　　“吃点青菜，不要一直吃肉。”陆余说。

　　陆念笙看了一眼青菜，太远了她不想去夹。

　　旁边的男生像是洞悉了她心中所想，起身去厨房拿了一个碟子，然后将每样青菜都装一小份到碟子里。

　　“这样可以了。”

　　陆念笙也不客气，欢欢喜喜的吃着。

　　陆家人早就见怪不怪了，陆余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陆泊岸看着陆念笙，又看看陆余，开口说道：“你们两个今年就高考了，成绩怎么样？”

　　“还不错。”陆余说道，“成绩都挺靠前的。”

　　陆念笙撇撇嘴，他们的成绩怎么可以只用‘还不错’三个字形容呢，明明就是非常好。

　　幸好陆老夫人和她的想法一样，“什么叫还好，陆余和念念那可是全校的第一第二。”

　　陆泊岸喝的有点多了，“那就好，那就好。弟弟弟妹在泉下也可以安心了。”

　　猛地听到这话，桌上的氛围瞬间有些安静，陆泊岸没有察觉，还在一个劲的念叨，“你们不知道，我弟刚走的那几个月，我是天天晚上梦见他。他说是他不好，还没有跟我喝酒就先走了。他还要我照顾念念，说可不能让念念走歪路，不然他就来找我麻烦。还好，我们家念念乖，等我去了那边也好有个交代。”

　　桌上没有人制止他，每个人都有些泪目。快被岁月模糊了面容的人，以这种方式重新清晰。

　　陆泊岸昏睡了过去，小不点见爷爷倒下了，以为出了什么事，哇的一声哭出来，一手抓着自己爸爸的衣服，一手指着陆泊岸，“爷爷！爷爷！”

　　陆行文轻声细语的哄着，“乖，爷爷喝醉了。”

　　“喝醉了？”小不点双手抱胸，俨然一副大人模样，“爷爷这个不听话的，让他不要喝酒偏要喝，可苦了我这小身板了。”

　　小不点的话惹得一桌人哄堂大笑，悲伤的气氛一下子被驱赶不少。只有小朋友不知所云，她轻扯陆念笙的衣角，眼里全是迷惑，“奶奶平常就是这么说的，难道我说错了？”

　　陆念笙握住小朋友的手，跟她悄悄说了句‘小不点真棒’。

　　除夕夜，守岁是必然的。老人们熬不住，便早早睡下；小不点还小，不能熬夜，陆行文和傅湘便也上了楼。整个客厅就只剩下陆念笙和陆余。

　　“陆余，肩膀借我靠靠。”

　　“好。”

　　电视机里在倒数，陆念笙的心里也在。

　　“三…二…一，新年快乐！”电视里传来的欢呼声衬得客厅很安静。

　　“新年快乐，陆余。”

　　“新年快乐，念念。”

　　陆念笙还靠在陆余的肩膀上，“陆余，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好。”他正了正身子，让女生靠得更舒服些。

　　陆念笙几乎是无条件的相信陆余，只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只可以关心我一个人。”

　　“好。”

　　“只能教我一个人做数学题。”

　　“好。”

　　“肩膀只可以我一个人靠。”

　　“好。”

　　“不准再和齐姚来往，我不喜欢她。”

　　“好。”

　　过了好久，耳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

　　女生睡着了。

　　陆余小心翼翼的将睡着的陆念笙放在一旁，轻手轻脚的关掉电视和大灯，整个客厅就陷入了一片银光中。

　　是月亮。

　　陆余将陆念笙抱到房间里，正准备走时，睡着人儿的眼睛忽然睁开，“陆余，今天和我一起睡。”女生说话软绵绵的，眼睛也因为睡意而蒙上了一层水雾。

　　陆余看着床上的人儿，心里莫名的情绪开始蔓延，但他却没有多想。他将陆念笙的手放进被子里，说了一句好。

　　他从身后的柜子里将棉被和床垫拿出来，熟练的摆好，然后躺下。

　　“陆余！”

　　“嗯？”

　　“我喜欢你！”

　　女生的声音虽然小，但却犹如钟声敲响在陆余的耳边，震耳欲聋。

　　他久久没有回应。

　　次日

　　陆念笙醒时，陆余已经离开了。她坐起看向空荡荡的地板，回想着自己昨晚说过的话。

　　“念念起来没？”门口传来陆余的声音，还有门把转动的声音。

　　女生慌乱的躺下，然后不小心砸到了头。

　　‘咚’的一声。

　　“没事吧？”陆余快速跑到床边，双手扶住女生的头，面上全是紧张。

　　陆念笙一愣，问道：“陆余，我昨晚最后说了什么？还有你好像没有回答我？”

　　男生双眉一挑，神色恢复正常，改成一只手扶住女生的头。“你昨晚让我今天不要叫你起床，我太困了就没有回答。”

　　“真的吗？”女生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

　　他点点头，确定女生没事后，将手都松开。“快起来，林叔叔他们来了。”

　　“好。”

　　男生转身就要离开。

　　“陆余，你等等我！”娇娇地女声从身后传来，与往常不一样的是，陆余第一次听懂了女生话里的意思。

　　明明知道那个‘等’有特殊含义，但陆余就像不受控制了一样，转身，看着女生期盼的眼睛，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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