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寄锦

　　第四十四章白露为霜
　　伴着清新的雨的干净，在这座“福地”里拐拐绕绕，终于抬眼看到“云锦殿”。
　　来时，向真的腰牌可是一路“畅行”，就算没见过他但认得“医师腰牌”。然认识努尔哈赤的人除了礼司以外怕是没有旁的人了。索性两个“生人”在这“福地”走得带风。
　　“这，感觉你比我还熟悉这路线呐？”向真赶上走在他前面的努尔哈，有些惊奇。
　　“来过！”他到不遮掩，但也没说得很清晰，总不能说是大晚上的“路过”吧！
　　“嗯，怪不得咧，这拐角长廊余数。”向真显得较平常了，心想反正他是塔克世的儿子，自是来过这酋所吧！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努尔哈赤扭头道，“你经常来？”
　　“除了这殿倒是头一遭来，就是时不时给所里的大人看病。”向真嬉笑着。
　　“喏，到了。”看见朱雀的大门近在咫尺，向真喘着气到。
　　“医药署医师，向真，来为格格整治。”到了门前，奇怪的是遇见守卫，向真只好掏出腰牌，以示来意。
　　他便跟在他身后，奈何向真迈进后，侍卫截住了他。
　　“我随从、随从，替我处理药草的。”向真屁颠屁颠转过身，对着手持戟的侍卫解释着。
　　随从！听到这个“身份”，他只觉肺都要气炸了，瞅着向真，像是在“报复”。但看到侍卫放下戟“放行”，好像又没那么气了，稍蹙的剑眉缓缓舒展。
　　还是在白天“头一遭”踏入她的身旁。努尔哈赤迈过门槛，将眼前一切尽收眼底。
　　轻松进入后，在带领之下来到她的寝居，只看见一个小丫鬟坐在床幔旁打盹。
　　床帘半掩着，床上的人像是睡熟一般，紧抿着苍白的唇。
　　刺入心底的是她那张白皙，没有血色的小脸，才几日不见，竟这般憔悴，他内心大翻涌如潮水，绞着肺，（如果那夜不逗她，或许就能看见活蹦乱跳的她。）
　　听见脚步声渐近，叶儿一个“滑落”，睁开惺忪的眼，“可是来为格格看病的医师？”站起身来，准备放下帘子。
　　适才酋长就让她在这儿等着医师来，但许久不见人影，一直在为孟古退烧，跑着跑着便睡去了。
　　“嗯嗯，医药署向真”
　　努尔哈赤倒是比向真还快，一步走近床，在帘子垂下的最后一刻，目不转睛，努力克制伸出的长臂欲挡住帘子。
　　叶儿没太注意眼前身形颀长的男子，进而绕过去取东西。
　　向真上前打开案上的医箱，把着脉，那浓粗的眉从平直到渐渐蹙起，“混聚峰峦”。
　　他一直看着向真，眼里的紧色一点点晕开，“怎么样？怎么样？”
　　向真斜着脑袋，抿着嘴，又咂嘴，“寒气过重，加之伤寒，所以~”
　　“所以什么？”他声色上扬，一步来到向真跟前。
　　“嗯~伤及肺腑，这恢复起来恐有些难！”向真收起脉线，起身看向他，眼里几丝棘手，几许自信和稳定。
　　从他拉起他来这里那一刻，其实他就已经猜到努尔哈赤对这个天生有寒气的格格的心意。虽然他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医术，但在这一刻竟有些力不从心，从脉象上来看，虚弱中伴有硬撞。这位格格寒气浸体多年，而伤寒只不过是附随的症状，平常若不注意，便会出现的情况，而医治起来本就不易，因为寒气那是一时就拿得下来的。但所幸好似她一直有所护理，寒气有所被“辖制”。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努尔哈赤只想再次“拜托”，“可需要什么药材？”
　　需要什么药材，他早就想好，只是不知道这些药材能否起效，但总得试一试才知道，不是吗？以他多年的经验，向真再次肯定而平静地回答他，像是在说一件极其简单而平常的事儿，“这倒不难，往往最简单的最有效。”他站到他身前，“白露为霜，以煎熬忍冬草，需三分晨间之露，加之晚间之水，夏日的荷，生姜沐浴十二个时辰~”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长窜，虽是慢慢悠悠，但听上去倒是朗朗上口。
　　就这样简单？？？努尔哈赤听着这些“平价”的可取之材，心里由是一叹，有些怀疑他，觉着他可能只是一个为钱而行的人，但乌黑的瞳孔没有表现出来。可想到他适才的话“越简单的往往越有效”，他心里的疑瞬间又消退，再者他还记得书上有言，生姜乃御寒之物，可抗寒气。而这夏日的荷，虽是凉性之物，但是夏日的“殊物”，反而显得“阳盛”……
　　“好啦，不必过于担忧，她肺中之染会日渐消退，这寒气得慢慢来。”像是看透他的内心，向真拍着他的右肩。
　　一旁的叶儿忽然看出什么来，迷惘的双眼唰地亮起来，听这两人的对话，她早已猜到眼前这个英气逼人的少年定是格格口中的“努尔哈赤”，所以就又显得淡然。
　　“向大人可否将适才说的药方抄写一份？”叶儿打破沉静。
　　“这就给你，切记一日两服便可。”向真再次严肃而神气道。
　　叶儿点点头，收下药方。
　　“多谢向大人，奴婢会向酋长上报情况的，有劳大人了。”叶儿表达感谢之余，就是间接告诉二人可以离开了。想到酋所那么多医官对此症状无从下手，而这个小小的医药署医师竟以如此简单的药材出诊，虽然多有不信，但看见努尔哈赤的态度所在，她也就相信了。
　　一向“游走”的向真，自是听出此语之意，他倒满期待有什么奖赏，不过这一切得建立在这位格格“好起来”的基础之上，不然一切都妄想。倒是还有一点可以满意——努尔哈赤答应的酬劳。他这辛辛苦苦“随从”他跑到这云锦殿，还冒着极大的风险，这不好好捞一笔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那在下就望格格好转！”向真腆着笑脸，偻身欲退。
　　一旁的少年陷入自顾自的沉思，全然不在意两人说了些什么。他怔怔出神，深邃的眼睛盯着雪白的青丝帘子，好似真能看到帘子之后的人一般，是那么的不容打扰。
　　见努尔哈赤不为所动，向真用手涌了一下，示意他离开，毕竟这里不宜久留。
　　被搅扰的他与她，他有些失落，但先他一步转身离开。
　　向真有些赔礼地再次鞠身而退。出门后，小跑着。
　　这特么也太没礼貌了吧！此时的叶儿心里大抵会这般想到，就算格格昏睡在床，也该行礼告退吧。但他没有，径直地、洒脱地离开。可转念一想，兴许是“孤傲”吧！叶儿耸肩，转身去药房筹备煎药，这才是当务之急。
　　“诶诶~你倒是等等我~”追出来的向真，跑到他身旁，见他原本“冷岑”的脸此刻黑的不是太英俊了。索性后面的声音弱了下去，更没提酬劳的事儿，他现在计划着等他脸色不再这般阴郁了在提这件事儿。虽然爱财吧，但他向真这点做人的“小妙招”还是有的。
　　他没有回他，反而更快地，只想走出这个“福地”、却又不想离她太远。
　　因为他这是要去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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