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后来，我等你来

　　“砰砰！”敲门声突然响起，白柑橘关了水龙头，疑惑道，“姐？”
　　“柑橘，你好了吗？！欢繁问她，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好了。”白柑橘急忙擦干手，拧开门走出去，面前递过来一本书，伴随着欢繁的询问，“柑橘，这本书是哪儿来的？”
　　白柑橘啊了一声，因为这书店里的书都是由欢繁进的货，她只负责卖和打扫卫生，陡然听到这么个问题还有些懵，她看了一眼那本书，封面破旧，上面两个大字——《活着》。
　　哦，想起来了，之前有个人来书店，那天欢繁在蓝岸大学有课，就她一个人在书店，那是个很帅气的男人，他逛了好久都没有买书，而且他进店的时候手里还拿了本书，但是他出去的时候两手空空。
　　她那时还感到奇怪，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个人不小心遗留下来的。
　　“姐，这好像是客人掉在这儿的。”
　　欢繁抓住她的手，“你还记得是谁吗？”
　　“记得他长相，他要是站在我面前，我肯定能认出来，就是不知道他叫什么，没地儿去找。”白柑橘说。
　　欢繁眼里有片刻的失望，她放开抓着白柑橘的手，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柑橘，弄疼你了。”
　　白柑橘笑笑，“没事儿。”是真的没事儿，欢繁的力气不大，就算刚才因为激动用了劲儿那也没让她痛的地步。
　　欢繁摸了摸她的手，白柑橘任她摸，转移她注意力道，“姐，你去坐着吧，我给你倒杯水，这空调刚开没多久，还是怪冷的，喝杯水暖暖。”
　　“嗯。”欢繁点头，不放心地又看了眼她的胳膊，还有点红，张嘴想说什么，被白柑橘打断了，“真没事儿。”说着还晃了晃手让她放心。
　　欢繁这才放下心来，拿了书回到位置上。
　　白柑橘倒了两杯热水，在她对面坐下，这会儿还早，才早上八点多，没什么人来，她俩坐这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喝着水。
　　欢繁忽然想到什么，视线从书上移开，望向对面的人，白柑橘见她眼神认真，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脸，“怎么？”
　　“柑橘，你知道附近哪儿有好一点儿的百货店吗？”欢繁问道。
　　白柑橘愣了一瞬，“姐，你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想买个玻璃瓶。”
　　欢繁从出门到书店的一路上都在想这个事儿，没别的，就是想给沈弈早上写给自己的那张小纸条找个存放的地方。
　　“哦哦。”白柑橘点点头，没再多问，而是想了想，答道：“百货店我不清楚，不过我倒是有放干花瓣的盒子，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用盒子放纸条的话，自然也是可以的。
　　“盒子也可以。”欢繁说，“那你自己还够吗？”
　　这姑娘性子软和，什么都以她为先，欢繁怕她自己不够，但是因为她需要，又特地分一个出来给她。
　　“我够的啊。”白柑橘说，她这话倒是不假，她的盒子是真的多，各式各样的，大的小的，当然盒子里无一例外放的都是干花瓣。
　　她除了爱花没其他的爱好，因此见不得花谢，能做成干花的她都做成干花放盒子里存放着了。
　　“姐，你等我一会儿，隔壁就有，我去拿。”白柑橘放下水杯，起身往外走。
　　欢繁的一句“不急”还没来得及出口，白柑橘就已经跑出门了。
　　欢繁喝了口水，又把目光移回手里的书，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没看一会儿，搁在一边的手机忽地响了，欢繁看到屏幕上的备注，顿了顿还是划过接通。
　　“Anson？”
　　“Esther，我回国了。”那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不等她说些什么，又问，“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欢繁报了书店的地址，忍不住问，“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不突然，之前就跟你说过会回国一趟。”被称作Anson的男人纠正她，“但是因为这边的医院出了点事情，所以现在才赶回来。”
　　“嗯。”欢繁漫不经心应着。
　　“那先挂了，一会儿见。”
　　“好的。”
　　欢繁放下手机，没有什么心思看书了。
　　Anson的中文名叫作李岸生。
　　是她在国外的心理医生。
　　很多久远的往事又涌进脑海，她不愿去想，好在白柑橘回来得很快。
　　“姐。”白柑橘双手捧着一个木盒子大步朝她走过来。
　　年轻有活力，脸上的笑容干净灿烂，这是用来形容白柑橘这样年龄的女孩子。
　　欢繁看着她，不禁想自己早已经过了这样的年纪，而她处在白柑橘这样的年纪时好像未曾露过一个如此真切的笑容。
　　她又在多愁善感了。
　　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连同那些酸涩的情感一起埋进肚子里。
　　白柑橘兴冲冲地给她看手里的盒子，“姐，这个是我这里最大的一个，呐，你看下喜不喜欢？”
　　欢繁低头去看，是个做工精致的木盒——镂空的，木盒表面纹有漂亮的花，外花瓣热烈绽放，内里微卷曲，她伸手摸了摸。白柑橘注意到了，笑着说，“这个是栀子花。”
　　“她的花语比满天星要好，是指坚强，永恒的爱，一生的守候的意思。”
　　“坚强？”欢繁低声念了一遍这两个字，收回了手，说道，“谢谢你啊，柑橘，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白柑橘很高兴，回收银台时的步伐是一蹦一跳的，活泼可爱。
　　－
　　李岸生在半个小时后到了书店，欢繁当时正侧着头晒太阳，一连半个多月的阴雪天气过去，太阳总算是愿意露面了，冬日的阳光温暖得刚好，她闭着眼靠在椅子上打盹。
　　她整个人都笼在阳光下，朦朦胧胧的，看上去不真切。李岸生一时忘记了要关门，他静静地伫立在门口，目光热切地看着阳光下的人。
　　推门声响的时候，白柑橘惯性地朝门口看，然后就愣了，来人是个异常高大帅气的男人，五官极为立体，看起来像是个混血儿。
　　她看了好一会儿，那人还站在门口，她开始心疼起空调费，忍不住提醒道，“先生，你好，欢迎光临。”
　　李岸生回过神，带上门走进来，对着柑橘说了句：“不好意思。”
　　白柑橘摸了摸脖子，腼腆地笑了笑。
　　欢繁闻声猛地睁开眼睛去看门口，看到是他，瞬间挺直背坐好。
　　李岸生不疾不徐地朝她走过去，书店里还有不少其他的客人，随着他的走动纷纷侧目。
　　男人目不斜视，笔直地站在了她面前，俩人的目光在空中对峙，其他的人好奇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打转儿，欢繁抿了抿唇，起了身伸出手，“好久不见，Anson。”
　　“好久不见。”李岸生无视掉她伸出来的手，径直把人搂进了怀里。
　　欢繁僵住，双手推他，脚下往后退。
　　李岸生并不介意，他无比坦然地拍了拍欢繁的背，然后松了手。
　　欢繁攥紧垂在身侧的双手，李岸生在她对面的位子落座，见她还站着，抬眼看她，眼里带着不解，“怎么了？”
　　“没有。”欢繁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谢。”
　　……
　　书店对面的街道停了辆黑色轿车，车窗降了一半，冷风不停地往里灌。
　　容威坐在驾驶座，哆嗦着看了一眼后视镜，后座的人面色阴沉，目光停留在窗外的某个地方，眼睛里的怒气可怖。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放慢了呼吸，车里的气氛实在压抑，也过于安静，他都怀疑只要出现一丁点声音，后座的男人会瞬间爆发。
　　“叮铃铃——！”突如其来的一阵手机铃声，容威吓得一抖，慌乱地往身上乱摸，唯恐这声音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好不容易摸出手机，拿到眼前一看是黑屏，他松了一大口气，稍稍放下心。
　　“嗯。”后座突然传来说话声，容威转头去看，发现沈弈在跟人打电话。
　　他还没来得及想些其他的，就听到男人发话了，简短的三个字，“去医院。”
　　“是。”他恭敬地应道，把手机揣回口袋，驱车向前。
　　他没有问去哪个医院，因为不用，沈弈生病从来不去医院，都是家庭医生给看的，他去医院的情况只有一种——去见白铮骨。
　　……
　　“这里只有白开水，将就下。”欢繁把水杯推过去。
　　“可乐也没有？”李岸生问，问完笑了笑。
　　欢繁顿了一下，她上次喝可乐好像还是好几个礼拜以前，这么想来，她是挺长没喝了，主要是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她也没有想，“嗯，没有买，你要喝？”
　　“我不喝。”李岸生一口回绝了，又道，“我只是以为你戒了。”
　　戒掉可乐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要是能戒她也不至于一喝就是二十多年。
　　欢繁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岸生喝了口水，看着对面的人，慢条斯理地道：“回国以来还好吗？都见到了什么人？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欢繁说，她转头朝窗外看去，透明玻璃的另一边车来人往，她随意扫了一眼，瞄到一辆车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李岸生也随她的视线看过去，片刻又把注意力尽数放在了她的脸上，开口的语气笃定：“Esther，你变了许多。”
　　“嗯？”欢繁这才转头看他，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答道：“我觉得这样的改变未尝不好。”
　　李岸生的神情变得认真，他一字一句地道，“或许不能说是改变，应该说，你被治愈了。”
　　欢繁有点儿想笑，治愈这个词听起来怪怪的，但细细想来，又觉得还挺恰当的。
　　“是什么药？”
　　欢繁这下是真的忍不住笑了，“我没吃药。”
　　不等他下一个问题，她先给出了答案，“我只是谈恋爱了。”
　　“谈恋爱”这三个字从嘴里说出来，令人难为情，但真说出口了又有点莫名的甜蜜。
　　欢繁端起杯子喝水，企图藏住嘴边的笑容。
　　但李岸生还是轻易就看到了，他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答案，或许他早该料到的，在欢繁问她，她值不值得被爱的时候，他就该有所察觉，只是他太过于自信了。
　　他一直觉得，欢繁在他那儿治疗了那么久都没有好，回国了更不可能会被治好，他想不通有哪一种药可以完全治愈一个极度自卑，抑郁重期的人，像这种严重的心理疾病，药物治疗很难改善，他花了八年也才只让她恢复八成。
　　所以他第一反应才会问是什么药？
　　谈恋爱了啊。
　　“那你还回悉尼吗？”
　　他掩下心里的所有情绪，随意地问道。
　　“……”嘴角下放，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欢繁没有回话，她犹豫了。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完全好了，如果那些不好的情绪再次卷土重来，她是否能做到不伤害沈弈？
　　万一她伤害了沈弈，她还怎么待在他身边？她很可能会因此再一次逃离……
　　她又想起一直纠结在心里的问题。
　　她还能幸福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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