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后来，我等你来

　　这场大雪过后，欢繁感冒了，在家躺了半个多月，能出门透口气的那天是除夕，不过也只是出去了几分钟就被沈弈要求回屋。
　　男生塞给她一杯热水，双腿叠在一起坐在她旁边，拿了本书看。
　　欢繁喝了几口水，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休息，突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她以为是沈弈的电话，也就没在意，任其又响了一遍，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手机铃声。
　　这手机还是沈弈给她新买的，之前的那部摔坏得厉害，沈弈说没办法用了就给她新买了一部，跟他的是同款。
　　还新换了一个手机卡。
　　那部旧手机不知道被他扔哪去了，不过，扔了也好。
　　新手机买来这么长时间她也没怎么用过，手机铃声响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除了上学放学课余时间沈弈会给她来个电话，再无别人。
　　拿过来看，是叶星。
　　叶星之前来找过她一次，因为她当时生着病，两个人统共也没待多久女生就被接回去了。
　　“喂，小星？”
　　“嗯，是我。”叶星咳了咳，像是不太舒服，说话声音沙哑。
　　“感冒了吗？”
　　“嗯……身体有点不舒服。”叶星哑着嗓子说，“除夕快乐，林姑娘。”
　　“除夕快乐。”
　　欢繁还想嘱咐她什么，就听到叶星说，“我可能暂时都不能去找你玩了。”
　　“没事。”欢繁顿了一下，“我过几天去找你……后天怎么样？”
　　“好。”叶星说，叶妈妈喊她去喝药，叶星说等会儿就来。
　　“先去喝药吧。”欢繁劝她。
　　“那我晚上再跟你打电话。”叶星苍白着一张脸挂断电话。
　　欢繁放下手机，对身边的人道：“小弈，小星生病了，你要和我一起去看她吗？”
　　“当然。”沈弈合上手里的书，转头看着她说，“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欢繁：“……嗯。”
　　－
　　今年除夕夜纪曜绛回来很早，天刚黑他就到了家，程姨接过他的衣服，笑笑说晚饭快好了，让他先坐着歇息会儿。
　　男人颔首，回房洗澡换了套家居服，下楼坐上客厅的沙发，也不干别的，就闭着眼睛休息。
　　欢繁和沈弈被喊下楼吃晚饭，刚进客厅一眼就看到了他，俩人走过去打招呼，纪曜绛睁眼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
　　欢繁去帮程姨端菜，布置餐桌，沈弈给男人倒了杯水，“小舅，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六点多。”纪曜绛接过水杯，喝了两口。
　　又闲扯了两句，纪曜绛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问：“想说什么？上回拜托我的那件事？”
　　沈弈抿抿唇：“嗯，是的。”
　　“吃完饭去书房说吧。”纪曜绛放下水杯，站了起来。
　　晚饭很丰富，六菜一汤，每人照例一碗饺子，除夕夜的饭是团圆饭，不讲究那么多，程觅和程姨都上了桌，五个人围坐在一起，不热闹但温馨舒服。
　　饭后欢繁留下来帮着程姨收拾餐桌，程觅被沈弈叫到一边吩咐了几句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他自己和纪曜绛去了楼上书房。
　　简单的帮程姨收拾好，没其他的事可以干，欢繁就陪在程姨边上跟她聊天，突然听到烟花炸开的声音，这里可是私人住宅区，不可能会有其他的人在这里放烟花。
　　但欢繁此时想不到那么多，她惊了一秒随即跑出厨房，打开门冲了出去。
　　黑夜中绚烂的烟花嘭嘭嘭炸开，一朵连着一朵，整个小区都被照亮，实在是漂亮。
　　欢繁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跑回屋喊沈弈。

　　书房里灯光大亮，纪曜绛靠上柔软的办公椅，抬手丢给面前的男生一份文件，“这是那男生这几年的资料。”
　　文件袋鼓鼓的，看得出来东西不少，沈弈拿过来没急着打开，轻声跟男人道谢，“谢谢小舅。”
　　“谢什么，这不过是件小事。”纪曜绛说，语气很淡，显然没有把这些放在眼里，过了会儿他又说：“只是，小弈，别总是为这些小事费心。”
　　话里意思不明。
　　沈弈顿了顿，笑着说：“嗯，我知道的，小舅。”
　　门这时被敲响，沈弈起身去开门，看到是欢繁一下没反应过来，想到什么又明白似的笑了笑。
　　欢繁敲门敲到第二下她就后悔了，沈弈和纪曜绛说话肯定不希望被打扰，她还这么冒冒失失的跑上来敲门，想到这儿刚要离开，门咔嚓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欢繁默默收回半空中的手放在背后，有些不知所错，偏偏面前的人还垂眼紧盯着她一副等她先开口的模样。
　　欢繁左顾右盼，摸了摸脖子，“那个……外面在放烟花，想叫你一起去看。”
　　看到她这些因为尴尬产生的小动作，沈弈莫名觉得很心动，他拉下女生摸脖子的手，忍下想抱她的冲动，笑着说：“好啊。”
　　说完他探头去问纪曜绛要不要一起，然后用眼神示意他小舅快点拒绝，纪曜绛顿了下，“我还有些事没办完，就不下去了。”
　　“嗯。”沈弈应了一声，立即拉着欢繁飞快跑下楼。
　　纪曜绛用手捏了捏眉心，感到头疼，没忍住点了根烟夹在手里，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他拉开书桌抽屉，那里面除了一些文件，还有一个黑色泛着金属光泽的U盘。
　　U盘里的内容他只大意瞄过一眼，现在想来都心惊肉跳。
　　那天因为剧组临时出了点事，给他们放了一天假。拍摄地就在邻市，想着有好一段时间没回家，他让助理订了最近的一班航班，匆忙赶回了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程姨早就睡下，他静悄悄地上楼回房洗澡换了套衣服准备进沈弈的房间看看他。
　　因为怕吵醒男孩，他动作放得极轻，因此他离沈弈只有两三米远时男孩也没有发现他，他无心吓男孩，刚要开口喊小弈，就被一声轻哼给打断了。
　　接着响起粗重的喘息声，作为一个成熟的男性，他不可能听不出来那是什么，但是他想这也没什么，沈弈都快十八岁了。以免沈弈以后见着他尴尬，他准备安静地离开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然而收回的脚步却在不小心瞄到到电脑屏幕一晃而过的画面时骤然停住。
　　耳边还充斥着男生的闷哼声，他无法用词语来形容自己对眼前听到看到的有多震惊——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冲过去砸碎电脑，提着男生的衣服领狠狠揍他一顿。
　　但他忍了忍，最终只是硬生生地压抑住怒气，静悄悄地回了房。
　　那之后他也从未提起过这件事，只是回来的次数多了些，对这两人也更加注意，他刚开始还以为他们背着他谈恋爱，后来才知道是男生单方面的对另一个人做出的亵渎。
　　他知道自己应该跟男生说，这么做不对，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但是沈弈除了他看到的那次出格行为外，其他时候都没有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来，他就会反思是不是他想的太多了，也就考虑这件事要不还是以后再说吧。
　　直到看到沈弈面对面抱着欢繁下楼前，他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这个拥抱就好像是一个导火索，那些被他藏起来不去看的担心忧虑被引爆，噼里啪啦震天响，扑面而来，让他不得不直视这个问题。
　　但他还是偏心了，他没有找沈弈，而是找了欢繁，决定借出国留学这个理由把她送出国，不再让她跟沈弈接触，毕竟男生还小不懂事，见不到摸不着的话喜欢或许会随时间慢慢淡了去。
　　烟灰忽然烫到手，男人抖落掉，慢慢将其抽完，关上抽屉，微不可察叹出一口气。
　　这孩子是真的动心了。
　　……
　　烟花放了好一会儿都没结束，欢繁拉着沈弈说，“这么冷，就别再让程叔点了，我们自己玩些小的吧。”
　　沈弈愣了一下，“好。”掏出手机给程觅打了个电话，挂断后对欢繁说，“那接下来的一波烟花就是最后一波了，你抓紧看。”
　　欢繁认真地点点头：“我会好好看的。”
　　之前跑上跑下的有些热，说完她看男生没注意自己，偷偷拉开了拉链。
　　谁知立刻被沈弈发现了，男生唰地一下给她拉上，看她手还在外面，严肃道：“把手缩进去。”
　　欢繁乖乖照做。
　　男生脸上的严肃这才淡了些下去，只不过说话的语气还是不怎么好，“你身体刚好，万一再感冒了怎么办？嗯？”
　　欢繁：“……”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转移话题为妙，于是她举着胳膊指着夜空中绽放的烟花说，“你看那个烟花，是不是特别好看？”
　　沈弈：“……”
　　男生叹了口气，随着她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答道：“好看。”
　　欢繁挑了些可以拿在手里的小型烟火，分给沈弈几根。
　　男生先给她点燃，欢繁轻轻甩一下火星四溅开来，落在黑暗中，擦亮了这一方黑夜。
　　她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笑，笑脸印在火光里，温暖的动人心弦。
　　沈弈拿出手机，咔咔咔地偷拍了好几张。
　　他手机声音没关，欢繁听到了拍照的咔嚓声，要过来抢手机，两个人就在烟火里打闹了起来。欢繁跑着追他，追了一会儿，沈弈突然转过身，欢繁一个没刹住扑到了他怀里。
　　这姿势很亲密，欢繁整个人都被沈弈抱着，能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
　　她的头刚刚好顶住男生的下巴，一抬头就会碰到。
　　她稳住身体要站好，却被男生猛地抓住双肩拐了个弯，变成背靠在他怀里。男生好似未觉这有什么问题，他就着这个姿势拥着欢繁给她看手机。
　　欢繁尝试挣扎，全部被他若有若无的力气压制住，沈弈依次划过照片，在她耳边说，“这几张我感觉都拍得很好，非常漂亮。”
　　非常漂亮。
　　欢繁被这几个字说动了，安静下来，低头去看照片，也许是夜晚使轮廓虚化，火光朦胧了面部。照片里她笑得很自然，脸上看不出任何问题，说不上非常漂亮，但终于不是面目全非了。
　　“谢谢你，小弈。”欢繁用脑袋顶了下男生的下巴。
　　这突来的一句谢谢砸得沈弈有点懵，他蹭了蹭欢繁的脑袋，不正经地说，“我才要谢你呢，谢你送我桌面壁纸，锁屏壁纸，聊天背景。”
　　“哈……谁说给你用了？”欢繁笑着回他，拍拍横在面前的手，“照片都看完了，现在手可以放开了吗？”
　　“当然。”沈弈松开手，把手机揣进口袋，他又点了根烟火给欢繁。
　　欢繁伸出两根手指出来捏着玩，问他：“对了，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想要什么？”
　　“不是应该问我想要什么新年礼物吗？”沈弈说，“离我生日还有两个多月。”
　　“新年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明天早上你一睁眼就能看到。”欢繁说，她又问了一遍，“那你十八岁生日的礼物想要什么啊？”
　　“别说什么都可以啊。”她补充了一句。
　　沈弈咽回就要脱口而出的话，“我想想。”
　　他想要什么礼物？
　　“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永远都不会不理我。”
　　“……？”欢繁想了想说，“这不能称之为礼物，你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沈弈看着她，轻声询问道：“那你可以先答应我这个礼物吗？”
　　“嗯。”欢繁笑起来，“我答应你。”
　　沈弈想：这对她来说或许只是一句话，一句随口许下的承诺。
　　可对他而言，这是他从她这儿讨来的一个保证，他早晚会跟她表白，到时候她会有怎样的反应他都能接受，但他忍受不了她不理他。
　　至于其他的礼物，他想起上午在书上看到的一些个小玩意儿，“那你就送我一串风铃吧，我想要这个。”
　　欢繁毫不犹豫道：“好啊。”
　　程姨出来喊他们进屋，说马上就到零点了，太晚了，让他们早点进屋洗澡早点睡觉。
　　俩人应了好，迈步往回走，走到门口时，听到客厅里的电视机传出来主持人贺新年的祝福语，新的一年悄然到来了。
　　俩人不约而同转过头，相视一笑。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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