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后来，我等你来

　　欢繁走进游泳馆，看到叶星朝自己飞奔而来，手上抱着艰难抢到的泳衣，堪堪站好就说：“这个给你。”
　　“嗯，那这个给你。”欢繁把手上的袋子递过去。
　　叶星打开一看：“……”
　　欢繁看她一脸绝望，没忍住笑了，“我挑了下，红色的比其他的强点。”
　　叶星合上袋子，往背上一甩：“行，我们一起去换？”
　　欢繁说：“你先去换，我等下沈弈，他去买水了。”
　　叶星点点头，没走，拉着人找了干净的躺椅，顺势躺下，“那我陪你一起等吧。”
　　“嗯。”欢繁看了看躺椅，洁癖作祟还是选择了坐着。
　　游泳馆的人不多，大概是天气热没多少人愿意出门宁愿在家里吹空调，泳池里只有几个大人还有一对情侣，因此并不是很吵闹讨人烦。
　　欢繁看着那一汪池水，突然说：“俞越有女朋友了，你知道吗？”
　　叶星转过头来看她，皱着眉：“不会吧，要是真有的话陈齐那家伙不早就嚷上天了。”
　　欢繁表情淡淡的，“兴许他没有告诉陈齐呢。”
　　叶星蹭地爬起来，“？？那你怎么知道的啊？”
　　欢繁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他空间里有他和他女朋友的留言对话。”
　　叶星立即掏出手机，开锁进俞越的空间看，男生的空间只有几条说说，她点开留言，翻了一会儿就开始吐槽：“这都是什么啊，恶心死我了，他妈的也太肉麻了吧。”
　　欢繁紧抿着唇，一句话也没说。
　　那些亲密甜腻的对话，她看过不止一遍，每次看完都会全身发冷，想吐吐不出来的难受。
　　莫名的，很想喝可乐。
　　她刚准备跟叶星说自己出去一下，眼前就出现了一瓶可乐和一只干净的手掌，可乐被塞进她手里，伴随着少年清凉的嗓音：“给，喝吧。”
　　欢繁却好像握不住一样，任那瓶可乐掉在了地上。
　　沈弈蹲下去捡，换了手上另外一瓶干净的给她，看她怔愣，有些担心：“怎么了吗？不舒服？”
　　欢繁反应过来，接了可乐，打开一口气喝了小小半瓶，笑笑说：“没，就是有点热。”
　　沈弈在躺椅的另一边落座，跟欢繁背靠背，欢繁将手上的泳衣给他：“跟你叶星姐一起去换吧，男女换衣间应该离得不远。”
　　沈弈放下手里的水，接过，“好。”
　　叶星的注意力还都在手机上，没听到他们两个对话，又翻了几下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得出结论：“看来是真谈了。”
　　沈弈：“？”
　　叶星摸了把他的头，提着袋子起身说：“算了，不关我们的事。走吧，欢繁，换衣服去。”
　　欢繁摇头，“我不下水就不换衣服了，你带着小弈一点。”
　　叶星顿住脚步：“你不下水啊？一起玩呗。”
　　欢繁：“不了。我看着你们玩就好。”
　　叶星软磨硬泡好一会儿，欢繁勉强答应等下在泳池边坐着玩，换衣服下水还是算了。
　　叶星瘪瘪嘴说行吧，然后领着沈弈换衣服去。
　　他们一走，欢繁百无聊赖地看着泳池，突然听到熟悉的斗嘴，转头一看，程易据正半抱着陈齐朝这边走过来。陈齐一米七几快一米八的大个子在程易据面前跟个小鸡仔一样毫无抵抗能力，男生脸都涨红了，威胁程易据快放他下来。
　　程易据觉得逗的差不多了，再逗下去保不齐男生会生气，就把他稳稳地放到了地上，陈齐脚一沾地，狠狠地瞪向他，程易据似笑非笑地回视他。
　　以防万一他再搞自己，陈齐秉着以后再跟他斗的想法转身跐溜跳进了泳池。
　　三秒后。
　　陈齐从水里浮出来，男生漂亮的身体灵活地游动着，程易据放下心来，笑了笑，抬脚往欢繁这边来。
　　他俩认识这么多年但说起来其实并不熟，欢繁看他走过来有点紧张，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然而程易据根本没想这些，他极其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转头笑着问：“怎么不下水玩？”
　　欢繁顿了一秒，“泳衣颜色不好看。”
　　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程易据愣怔了一瞬间，爽朗地笑起来：“这倒也是。”
　　气氛好像有缓和，又好像没有。
　　“关于那件事，这几年俞越一直都想找机会跟你道歉，但是一直没碰到你。”程易据收了笑，神情严肃。
　　那件事，高考那天俞越撞了她的那件事，这几年始终横在她和俞越之间。
　　欢繁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右脸，摸到了一层厚厚的粉底液。所有的伤疤早就愈合消失，但她只有涂上隔离霜，遮瑕霜，一层又一层的粉底液才能安心，只有这样她才敢出来见人。
　　但就算这样她也没有勇气进泳池。
　　没有勇气暴露出自己遮盖在化妆品下面的脸。
　　尽管那张脸跟过去差不多。
　　她还是认为哪哪都不同。
　　所以，“说点其他的吧。”
　　有些事当事人面对面说，双方都不一定能够和解，其他人插进来又能有什么作用，只不过是又把伤害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让她再疼一遍罢了。
　　程易据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他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找借口离开，“我找个地方抽根烟。”
　　欢繁看着男生离去的背影，良久才转回头。
　　－
　　叶星和沈弈换完衣服后来找她，叶星皮肤白身材高挑穿这种艳俗的大红还是很好看，但她依然非常嫌弃。
　　欢繁笑着跟她招手，叶星不怎么好意思，她转身一跃跳进了泳池，激起一滩水。
　　“……”
　　欢繁无奈地摇头，叮嘱她小心。
　　沈弈跟程易据擦肩而过，他笑着不疾不徐地走到欢繁面前。男生的身体被紧身泳衣完美地呈现出来，劲瘦有力，除了皮肤有些病态白其他方面都很好。
　　欢繁看他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有些好笑：“怎么不下水？”
　　沈弈不说话，仍盯着她看。
　　欢繁逗他，“是要我夸夸你？”
　　沈弈被逗的耳尖泛红，面上平静道：“嗯。”
　　欢繁只好重新认真地将他上下看了一遍，诚恳地评价：“身材很好。”
　　沈弈看了眼水池里的陈齐，问：“跟陈齐比呢？”
　　欢繁一愣，随即好像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片刻后，她朝沈弈招招手，男生的头立即凑了过来，她笑了笑小声给出回答：“你比他白。”
　　尽管这个回答是在避重就轻，但沈弈还是抿抿嘴笑了，且这笑透着那么点满足，“嗯，那我下水了。”
　　“好。”
　　－
　　在泳池边坐久了，欢繁有些犯困。
　　叶星玩到半途还想着让她下水，她扒到泳池边喊，“欢繁，快过来。”
　　欢繁脱掉鞋子拎在手里慢吞吞走过去，坐在泳池边用脚划拉着玩水玩，摸了摸叶星仰着看她的头。
　　“真的不下水吗？很舒服的。”叶星双手用力一撑坐了上来，水被她弄得哗哗响。
　　“懒得动。”欢繁侧头说。
　　“行吧。”叶星说，“对了，我忘问了你们在这待几天？”
　　欢繁余光瞄见沈弈朝这边游过来，她冲男生笑了笑，“四号回去，小弈他们五号要上学。”
　　“小弈读高中了吧？我老觉得他还在读初中。”叶星擦掉脸上的水，“明明以前比我矮一大截的，现在都比我高一个头了。”
　　“读高二了，他这几年正长身体。”欢繁说完起身去拿了一个干净的毛巾，沈弈已经游到了刚刚她待的位置，她蹲下身与男生平视，轻声询问：“起来吗？”
　　明明是一个问句，可沈弈却清楚要是他不起来，欢繁肯定要想其他的办法，会感到无奈。他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但欢繁还是会担心，而他享受这种担心，“嗯。”
　　等他一上来，欢繁立即把毛巾给他搭上了，“先擦干再换衣服。”
　　“好。”沈弈点点头，拿着毛巾乖乖擦身体。
　　叶星在一旁看着他俩的举动，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
　　“我再玩会儿。”
　　话落。她滑进水池，扑通一声。
　　……
　　下午的太阳更加毒辣，出游泳馆没几分钟，几个人就热了一身的汗，陈齐抹了把脸上的汗：“哥，下午还有其他打算吗？”
　　“还没想好，我对这不熟。”欢繁说，“有什么建议吗？”
　　“网吧走起？那地儿凉快。”用纸擦了擦手上的汗渍，陈齐说。
　　叶星将装泳衣的袋子扔进了垃圾桶，转过身一本正经地说：“小弈不是未成年吗？你这是带坏小孩。”
　　沈弈：“……”
　　陈齐拉过沈弈，压根没把这点小事放在眼里：“你别听她瞎说，网吧老板是哥熟人，随便进。”
　　沈弈没说话，转头看欢繁，等她的反应，欢繁把人拉过来，对陈齐道：“找个正规点的。”
　　陈齐嚷着：“哥，你这是为难我啊，正规的那都是要身份证的。”
　　嚷是这么嚷，但毕竟他在这混了四年，找个“正规”不要证的网吧也不是件难事。再说他搞不定的话不是还有程易据嘛，所以陈齐直接领着人拦了出租车。
　　下车拐了几个小巷，走到一家外面装修干净文艺的店子，陈齐抬了抬下巴说：“就这儿。”
　　“确定是这地？我咋看着不像啊。”叶星咂咂嘴说。
　　“进去不就知道了。”陈齐抬脚先进了网吧。
　　进去才发现就是一披着文艺装修的普通网吧，骂人的声音从他们进店到找了位子坐下来都没停过。陈齐帮他们开了机子，对着欢繁说：“放心，哥，这地正规的，他们老板牛逼的狠，一般没人敢闹事。”
　　欢繁点头坐下，沈弈在她边上的位子坐好。
　　沈弈长这么大，欢繁没看他玩过几次网游，别人小孩玩风入迷的游戏，沈弈好像并不感兴趣。他小时候爱好是看奥特曼碟片和看书，教他打会篮球后就成了看书和打篮球。
　　不过在网吧要是不玩游戏的话时间难免有点难熬。
　　“玩游戏吗？我叫陈齐教你？”
　　沈弈摇头，问她，“你呢，打游戏么？”
　　欢繁拿过桌子上的耳机戴好，轻咳了声，“我一般……都是听歌。”
　　沈弈笑了，“什么都不干？就只听歌？”
　　欢繁点开音乐播放器：“嗯。”
　　这算是她第二次来网吧，第一次是初三跟方可舒打牌输了的那一次。
　　沈弈没说话，他戴上耳机，看了一眼欢繁的电脑屏幕，没过一会儿，耳机里响起缓慢的音乐声。
　　他们两个靠着椅背阖着眼安静地听歌，叶星和陈齐两个人玩游戏，敲打键盘敲的飞起，程易据中途有事先行离开了。
　　－
　　一个下午很快过去。
　　陈齐玩累了伸了伸懒腰，喊了几个小时，嗓子疼得厉害，灌完大半瓶水后另外几个人喊起来。
　　等都清醒了他就问：“晚上吃啥啊？？”
　　“撸串撸串儿。”叶星说。
　　中午刚吃了麻辣烫，晚上又去吃串，陈齐都佩服叶星的胃：“我都行，哥你俩的意见是？”
　　沈弈：“我没吃过这个。”
　　“那就这个吧。”欢繁也不想扫他们的兴，只是又叮嘱了句沈弈，“要是吃的难受的话少吃点。”
　　“走起走起。”陈齐迈着大步兴冲冲地往外走。
　　拐出小巷，外面就是一溜的小店，陈齐熟门熟路地带他们去了一家看起来还挺干净的店子，在外面找了个桌子坐下，大嗓门冲里面喊：“老板，点单。”
　　出来个大婶，给了一张菜单：“你好，几位，想吃点什么呀？”
　　陈齐都不带想的，直接点：“烤鸡爪，羊肉串，牛肉，五花肉，脆骨，鱿鱼各来20串，再来四份臭豆腐和金针菇，一打冰啤酒。”
　　那大婶乐呵呵地记好，拿着单子走了。
　　坐下到点完单前后没花到三分钟，其他人都没来得及说话。
　　欢繁抽了纸擦筷子，沈弈帮着她一起。
　　叶星拍了一下陈齐的肩膀说：“这么大方啊！！”
　　“你没看到我哥来了吗？”陈齐凑过去小声回了一句。
　　“得。”叶星说，“让你装一回。”
　　这会儿还早才下午六点多，吃串的人不多，没等多久，点的东西就陆续上来了。
　　陈齐用纸包了两串脆骨给欢繁：“哥，你尝尝，他们家的味道还不错。”
　　欢繁接过来咬了一口，味道确实好，又香又麻也不是特别辣，她把那串没吃的分给沈弈，看男生吃了，问：“怎么样？能接受吗？”
　　沈弈点头：“很好吃。”
　　叶星开了几罐啤酒，一人面前放一罐，举着自己的那罐喝了一口满足地叹出一口气：“撸串就是得配冰啤酒啊，吃起来才带劲。”
　　“来，我们碰一杯。”陈齐也举起自己面前的那杯。
　　沈弈看了欢繁一眼，欢繁轻声道：“少喝点。”
　　“嘭”地一声，啤酒罐热烈地撞到一起，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然而远没有那年中考前夜的声音剧烈。
　　欢繁突然地感到难受。
　　整整少了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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