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作者:公子千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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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无论是圣上下旨的三日事禁、阿伊奴张扬的直白、还是梁愿大殿之上的秉公相告,都在向我阐述着向我揭露着一个我不愿相信、且不想相信的一个事实,
      晩苏死了,
      真的死了。
      我想起原来晩苏告诉我,说让我把孩子生下来,还说会放我自由,
      如今,我算自由了吗。
      思念起往前的因果种种,这个问题我却还未来得及思虑。
      素儿便抱着几卷夹着墨匣子的画幅小心放在旁的炕桌上,我甚是疑惑地撩起垂帘探头去瞧。
      翰林图画院押班的几个小黄门前些日子来我这处,十分知礼的在旁的偏殿小声论着执宰之道,为首的那个恭敬地向我解释是圣上央着图画院和书艺局一道为宫中的后妃作像,只是身为翰林之子原就鲜少瞧见后宫的娘娘们,听说宰执极好收集和临摹美人之像……
      剩下的我还未曾明白,便只惶惶然瞧见沈院长拿着画匣路过,那些个小黄门便悻悻的低着头向我辞了别。
      “图画院送来了娘娘的画像,”素儿理了理那些卷轴,拿出其中的一幅莞尔道,
      “今年图画院召的艺学和祗候倒是比往年的倒是皆要出类拔萃些。”
      我顺手从素儿手中接过来展开,素儿将那垂帘上的琉璃珠子拿了拂尘理了理,才回头走到我身旁指着那画像上的墨迹又道,
      “娘娘瞧这雪渍,还有这纹路,真真要栩栩如生了。”
      我想起那些小黄门说的宰执,似乎他也曾为我画过一幅折梅美人图,因着手笔同翰林院的大不相同,圣上还亲自瞧过那幅画。
      “这画,应当是临摹了宰执的那幅折梅美人图。”我细细的品抚着凸出的黑色墨迹,唯一不同的或也只是少了一颗梅树,少了一位同晩苏一样的闲情逸致的赏景人。
      我瞧了一眼那炕桌上最旁的那馏着金丝的一幅画,素儿拿起我这副时特意将这幅放在不显眼的一旁,我又瞧了一眼神色镇定的素儿。
      她正拉着宽袖燃了一支熏香。
      “临摹?”素儿还未说完,便瞧见司衣局的女官清原领着七八个端着衣盘的女婢进来。
      素儿忙上前接过那女官手里的衣物。
      “今日怎的是清原亲自来送这些?”我直了直身子望向素儿手里的那盘衣物。
      “太后娘娘说近些日子愈发清燥,下官便来娘娘这瞧瞧,”她颔首又道,“懿德公主前些日子特意叮嘱下官说是央着下官亲自送,许是担心那些婢子粗手粗脚的照顾不周。”
      我想起先前安临身患了水痘,太医院的查出是公主的衣物上浣洗不净,罚了当日司衣局的女婢。虽是如此,往后安临却是万分注意得了。
      我浅浅颔首示意,清原便央着那些婢子放下衣盘离去。
      “娘娘当真认为那艺学是临摹了宰执的画吗?”素儿卧在我一旁捶捏着我的腿问。
      我确实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只浅浅的认为是个偶然罢了,是以也并没有什么性子在央着素儿打开晩苏的那幅。
      觅棠近些日子许是立了春的缘故也并不常来我这处,我以为她如此安静实在是让我意外了些。素儿向我解释原来不知是何时觅棠郡主便偷偷溜出了宫,圣上那处倒是没说些什么,只是让皇后娘娘多多秉持六宫,多多教养子嗣。
      听到这里,我不免为这位前些日子才为圣上纳了几位妃子的皇后惋惜,觅棠原就不是个能管得住的主儿。
      听说安临昨日里出宫去了趟云府,也不知怎么了,听那守门的侍卫说的是当日公主赤着足便跑向巡防司,说是要寻人,那宫婢追着她跑了一整个巡防司也未瞧见安临要找的人。
      太后也听说了此事,急急地央着若水姑姑去寻的安临。
      秘闻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于怀依旧拿了把拂尘,他是和顺天府的府丞陈惘一道来我这的,承了道圣旨。
      大致意思是谢良嫔围射之事有了些眉目,只是听闻先前衍公子常常为我奏音,想来是私交颇深。
      那府丞应是个伶俐之人,略去了那些我未曾亲眼瞧见的血腥,只单单道是良嫔身旁的婢子受了些伤惊扰了良嫔,所以落了病根。
      我恍惚中想起来那场雪夜里落在殿旁一角的白幡和白花,还有那钟粹宫中夜夜传出的哭声。
      “谢秦夫人近些日子如何。”
      陈惘大抵是没有料到我会将话头直接跳到谢良嫔生母那,愣了片刻方作揖答道,
      “前些时候听说了良嫔娘娘的祸事似是伤心欲绝,”顿了顿思虑了片刻又道,“听闻娘娘又孕了一子才将将安神了些。”
      我似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于怀拱手向我作揖道,
      “圣上特别央着陈府丞彻查此事,陈大人便将围猎时,上至各宫妃嫔,下至茶洒杂役的所有人都一一盘点了一番,”说罢又抬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绢子。
      我反复的看了看,并没有觉得同别的奇特之处,于是便递了回去,于怀又小心的放入袖中。
      “绢子是衍公子的,下官以为衍公子是雅正之人,断是不会将之随意摒弃。”
      我听到这才算是明白了一些,
      联想到先前衍公子同我相谈甚欢,只提到谢良嫔便就像噤了声般。
      如此想来,确实是古怪了些。
      只是我向来不是个多事之人,如今我这宫里佑太后的庇护,比之先前虽是安稳了些。只是我在这宫中的十几年,却还是深以为“祸从口出”的道理。
      是以,我只是回过头瞧那窗外的春景,不作应答。
      前些日子监使司央了人过来问我,是否要在偏院里刨一条池子。我瞧着窗外的那棵刚结了绿芽的树恍惚中却想不起我是如何回复的了。
      大概是拒绝了的,否则如今那两个童儿也无法在那树下嬉笑玩闹。
      素儿或是以为那喧闹惹得烦闷,便想要央着婢子去将那两个小童带到别处嬉戏。
      我制止了她。
      “前些日子圣上怜惜本宫,便从宫外宣了衍公子,为我奏些曲子打发时间罢了。”我回过头看着那仍低着头的于怀。
      忽然想起了那晚在内狱外,我看见他低着头提着个红灯笼站在那条小道上,神情紧张的为当今圣上做着辩解,不,是解释。
      “听说那个叫阿伊奴的招了”我拿起身旁氤氲着热气的茶杯,轻轻地吹了吹,“可有寻着些什么。”
      于怀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专掌刑狱审判,大大小小的刑事都要知晓些。
      只是此时他却紧蹙着眉头,不发一言。
      婢子为于怀和陈惘两人作的新茶将将才呈上来,氤氲着的茶气含糊着那个正奋笔疾书的起居郎的身形。
      今日里内史省来的这个起居舍人倒是清逸乖巧,只向素儿讨了杯酒吃颇是安静的书写。
      此时他应该正细细描绘着顺天府府丞陈惘和大理寺少卿于怀就围射一事叩问太子妃扶桑,或许还会讨好般的奉承我几句了了。
      “此事圣上全权交由御史中丞梁愿梁大人了。”说罢,唯恐我不信一般,又道,“下官只区区一个少卿,实在担不起“过问”如此大的责任啊。”
      大概是从我这处实在讨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言辞,陈惘借着圣上宣读一事和于怀一道儿匆匆同我告了别。
      我终是不放心或者也是不死心,便让素儿央一个灵巧可信的丫头去议正殿打听打听那阿伊奴的供词。
      往后的几日多是无聊得很,虽承垣不才却也堪堪得了个探花,圣上因着宋将军的缘故大殿议事补荫时似是有意让他做兵曹侍郎之位。
      此事自然是也没什么因果的,太后知晓这些后还甚是无奈的说承垣惯是改不了他那些泼皮无赖之质,圣上既是有意,便领了命便是。何苦直言便拒,惹得圣上在百官面前下不来台面,罚他一阵子的面壁倒是便宜了他些。
      我听着太后这般明明颇是心疼承垣却还装作一幅嫌弃的话语,有些无奈。
      若非近些日子云逢的部下紧急支援成蹻一举攻破堇川的三座城池,打破多日里以来双方持恒不定的局面,朝堂之上圣上亦不会同承垣计较。
      若水姑姑再次唤婢子拿火折子的时候,太后向我招手唤我到她身旁。
      我深以为太后娘娘是个极爱念旧的人。不仅仅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后宫里的人除了例行的人事调动都与我小时候的相差无二,就是她常年翻阅的这卷《诸法讲义》也不知是多少次央着起居注的郎君修缮,才成了如今这般缝缝补补又是一卷的局面。
      “听若水说前些日子翰林图画院送了你和晩苏的画像过去。”太后轻轻拉起我的手,我能感受到她的手很瘦,瘦骨嶙峋这样形容也不夸张。
      听了晩苏薨灭的这几月的时日,若水姑姑时常说太后昏省总是难眠,晨起时也往往难以食养。我和晩苏毕竟是她身前带大的,情分总也不是旁的王子公主可比的。
      是更夫打戌时的更时,太后才央若水姑姑送我回了幻梧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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